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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他满门于赵蕴而言,最是受不得被自己的女人讥讽,被林熹看不起。第二碗饺子并未见底,他集合了二十名侍卫,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淮阳,直奔历州,誓要杀光戎鬼,重立战功。一个半时辰后,齐老爷夫妻与家奴当堂释放。齐老爷来寻林熹之前就已经和家奴妻子套好了言词,一番审问下来,齐老爷俨然成了乐于助人的大善人。林玉壑的尸身也被送到了后衙,尾随一道前来的,除了陷入半晕厥的林思,还有一脸愧疚的覃生,他扑通一声跪到了林熹的脚下:“…那齐员外与家奴咬死了抬回府大人便没了气息,小人学艺不精,实在验不出精准的死亡时辰。”覃生今年不过才二十有四,之前一直靠着一本手札枯读,实践经验少,验不出个精准,实属正常。林熹抬了下手:“先起来。”覃生不肯起身,林熹也不多费口舌,先吩咐丫鬟扶林思回房,想了想又让金甲去请一个大夫来,替林思把脉问诊。婆子们已经有序的布置起灵堂,香烛,冥纸,供果之类是给玉嬷嬷办白事时留下的。独缺一副上等的棺木。她理了理衣衫,亲自去棺材铺定购,再返回灵堂时,天已经暗下来了。覃生还跪在原地,他一整天不曾进食,整个人似枯萎了般。大夫来了又走,林思是一时的伤心过度,熬了碗安神药灌了下去,现下还在昏睡。林玉壑已经被清洗过,换了衣。元宝等人小心翼翼的将他抬进了棺材里。林熹远远的望着,蓦然想起,幼年暗暗立下的誓言。那是庞明珠下葬之后,林玉壑大病了一场,卧了两个多月的床,苗采堂日日亲自熬汤煎药,照顾林玉壑,许是人生病之时易恍惚易心软,他渐渐放纵了自己,准许苗采堂亲自喂他喝药。次数不多,却还是教林熹看到了。凭什么娘亲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那个狭窄的棺材里?爹却可以其乐融融的与苗采堂母女在一处?林熹彼时就立下誓言,要把亲爹也送进那副棺木里,永永远远陪着娘亲。今日,誓言终成真。林熹深吐出一口气,漠视掉心口窒息般的不舒服,跪平在地,不时的往火盆里掷纸钱,望着跳跃的火焰发呆。林玉壑留任数年,结识的人不少,一波波的,或结伴而来,或携妻女而来吊唁。突然,元宝囔囔起来:“………滚!你滚!”覃生好奇的望过去,原来是换了一身衣裳的齐员外。他由两个下人搀扶着,真诚无比:“无论如何,小的也要来为大人上一柱清香。”覃生似活过来般跳起来:“小姐,绝不可让这jian人进来!小人验过了,大人身上却有摔痕,可无大碍,严重的只有一处去势之伤,许有失血过多之患,可若及时止血或者及时送医,焉知不能留下性命?这jian人私藏了大人,其心非善!”元宝赞同的连连点头,哪里还需林熹的吩咐,直接抽出了一根大棒子将齐员外三人打了出去。林熹午间并未随堂听审,她下意识的屏蔽掉了,她不想听。可眼下覃生之言,如惊雷炸响。她睁圆了眸子:“若及时止血或者及时送医…就不会死吗?”覃生抓抓头发,重新跪了下来:“…小的,不懂医术,可,可我们覃家村里,多的是做苦工断了几根手指头的,不也好好的活着了?怎么大人少了二两rou,就活不下去了?小姐,绝非覃生非要逮住齐员外不放,往他身上泼脏水,可这实在不合常理啊!”“……不合常理吗?”“小姐!别人不提,就我堂伯父!小时候,我堂伯父家盖房子,被一根这么粗,这么粗的木头砸破了脑袋,一头的血,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盆里的纸钱一会就烧完了,灰烬中闪着点点火星,过了一会,那点火星也灭了,林熹眼底的光也跟着灭了,她深以为林玉壑是因自己而死,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林玉壑有可能是因他人而死?她站起身,走到棺木旁边,把棺材盖推开了些,俯视着他的遗容。整理清洗过的林玉壑不复狼狈,阖目无息的他甚至有几分安详的味道。林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咬了咬牙:“来人!去把城西,城东两家医馆的大夫都请来。”她要求证!林玉壑是该死的,他早就该死了!可是,他必须是死在她手上的!别人凭什么动她的父亲?凭什么?!**赵蕴一行人骑马狂奔至暮色西垂才缓下了速度,停在一处小溪边喂马。疾行了数个时辰,赵蕴已经冷静下来了,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冲动,她正历丧父之痛,他就算要离开,也不差这一天半日的,况,林家无男丁,他这个女婿岂能这个时候离开?他烦躁的浓眉深锁,用脚踢着溪边的小石头。侍卫们吃了些干粮,也都歇了好一会,阿四乐颠颠的催促:“将军,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赵蕴垂着眸,掩住眼底的深意,突道:“…对了,阿四,临行前,可有给王姓兄弟留足银子?”阿四一脸茫然:“啊?这…属下没有…属下问问唐散之有没有留银子。”唐散之摇了摇头。当时将军一声令下,哪有心思想别的?直接跳上马就跟着离开了。倒是将客栈里王姓两兄弟忘了,一没双手,二没银子,他们两兄弟可怎么活?唐散之想到一个办法:“不如我们再行一段,寻一两个路人或者村民,求着他们帮忙往城里递个话,烦请林小姐送些银钱,再照顾一二,皆大欢喜。”其中一侍卫插话:“咱们都行了这么远了,村民大多步行或着乘坐牛车,去一趟城里怕不是要一两天?谁愿意啊?就为了给你递个话?”“自是给酬金的。”“也不怕rou包子打狗。”赵蕴径直跨坐到马背上,调转了个头:“你等在此处安营休息,待我安顿好了王姓兄弟,即刻便回。”说完,拍马飞奔离去。“哎,将军等等属下!”阿四连忙牵出自己的马,追了上去。忙不迭的,又有三三两两个兵骑马追着落在后面。剩下的,则凑头一商议,听命留下扎营。***一轮明月高悬,照亮了齐员外的府邸。他的一妻一女四妾,亲弟,弟媳,侄儿,家奴四十二人皆被控于贼手。旱灾那一年,林熹手有余银,做了不少事,买下肖掌柜的铺子不过是其中一项,彼时灾情严重,村民几乎没有一点点收成,穷困人家卖儿卖女换得一点口粮。林熹在那一年买下了近百人的身契,一部分被她送进了书塾,一部分被她藏在了市井,一部分被她藏在了暗处。今日,她不过召了不足三十人,轻轻松松的将齐府这五十几人拿下了。“…林熹!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回应齐员外的是一颗在地上滚动的人头。“啊!啊!放了她们!放了她们!我没有害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