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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怀着孕,却也并不难熬。与此同时,胡亥请了吕雉面谈。“太子从民间带回来一位女子,此事王太后可知道?”胡亥面露愧色道:“这孩子着实胡闹。朕这就下旨,叫他把那女子送回去——虽然这女子是太子恩人之后,也不过是多添嫁妆令归旁人罢了。”吕雉却道:“陛下爱护太子妃之意,臣感激不已。然而陛下虽然威加海内,于男女之事,恐怕却还未得精髓。”“哦?”“想来太子殿下与那民间女子,正是青年男女,情热之时,若由着他们,倒也渐渐腻了。若乍然分开,却叫太子殿下引为平生之憾。”吕雉理智道:“虽然感念陛下心意,如今却也只好由他们去。”胡亥叹道:“是朕管教失职。”又寒暄了几句,聊了一会张耳的现状,便送走了吕雉。此前,胡亥曾经要底下人多加约束,不要给太子添置房中人。包括此前教导太子人事的宫女,也在太子大婚后,领了金银搬出了承乾宫。可是自这日之后,禁令便解除了。太子泩地位尊贵,又正是年少之时,且正妻有孕,相貌俊美,不过几个月之间,便接连收用了五名宫女。碍于皇帝威严,这五名宫女,太子没敢请给名份。太子妃鲁元始终没有太大反应,反倒是二丫吃味闹了两场脾气。赵高将内廷之事,如实汇报给皇帝。胡亥批阅着奏章,似听非听,最后只一句“知道了”。赵高垂眸若有所思。胡亥揉着发酸的手腕,起身道:“叫上萧何,陪朕一起却见个人。”这个人,便是张良。当初刘邦密谋与韩王信里应外合,勾结匈奴,反叛大秦,被胡亥及时识破,又因为吕嬃大闹戚夫人,阴差阳错捉住了早该跑了的刘邦与他的臣子们。其中便有张良陈平等人。后来刘邦伏诛,陈平被放出来做了冯劫的左右手,只张良还关押着。在牢中关押了数月后,胡亥下旨,把张良另居别苑,仍由士卒把守,不许出入。这别苑原是秦宫的一部分,因临水而逃过了项羽的那一把大火,保留下来,精致美丽,夏日草木蓊郁。如今已是初冬,张良被关在里面已经快一年了,重兵把守,不能出入,便只能望着园子湖泊里的半亩天光云影。好在还有书籍足以慰藉。这日,张良正歪坐庭中,膝头摊着一册古诗源,似看非看。忽然,终日紧闭的木门吱呀响着,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了。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几队郎官在跑动。张良修长的手指扣在摊开的诗文上,指尖发凉微颤。那日被捕,汉王之死,已是不可避免。一年又三个月了。果然,他的死期也到了么?张良抚了抚自己已经花白的胡须,对着湖水照了照,望天呵出一团白雾,想他五世韩相之后,最后却幽囚死于咸阳某个不知名的园子里,未能报国恨家仇,实乃平生憾事。沉重的木门彻底打开,郎官一队队冲进来,分列左右。而后,黑袍加身的盛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张良眯紧了眼睛。他恨黑色。同样的黑袍,他曾经在眼前男子的父亲身上见过。他曾安排勇士,击碎了那人的金银车。皇帝亲临——张良心念如电转,也就是说,他大限未至。如果皇帝要他死,便不会花时间还来见他一面。皇帝肯来见他,那就是说,他对于皇帝来说,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张良露出一个淡淡的讽笑,放松了身体,靠在亭柱上,就冷眼看皇帝走上前来。胡亥走上亭前,跺脚道:“今儿天可真冷。”萧何上前,对张良道:“兄长别来无恙。”张良还礼,微笑道:“托福,我在这园中,丝毫不闻园外事,倒是清静读了许多书。”胡亥笑道:“清静读书——朕真是羡慕你啊!”又指着萧何道:“跟你兄长说说,这一年多来,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儿。”萧何想了想,笑道:“臣嘴笨,只捡几件要紧的事情说……”胡亥一点头,示意赵高跟上,“朕先逛逛园子。”留萧何在亭中,把刘邦如何伏诛,韩王信如何被杀,匈奴如何议和,太子妃有孕等事,一一告诉了张良。胡亥逛了片刻园子回来,就见张良和萧何都在亭中、面色沉重。胡亥对张良笑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朕来告诉你。”张良淡声道:“我如今幽囚园中,便如等候处决的犯人,今日不知明日死活。陛下纡尊降贵来见我,所求为何呢?”他垂了眼皮,已经料到皇帝要来降服他,却更早已打定主意,宁死也不降秦的。谁知道胡亥并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径直道:“朕要对黥布用兵。朕知道你和吴芮交情好,他也听你的。朕要你给吴芮去封信,告诉他,朕对黥布用兵的时候,叫他安分呆着,站在朝廷这边,不要跟着他女婿瞎搞。”张良微愣。胡亥咧嘴笑道:“怎么样?你写了信,朕叫他们给你安个火盆——这贼老天,真他妈冷!”第181章胡亥话音刚落,赵高早指挥郎官抬了火盆在亭中搁下。胡亥:……胡亥嫌弃道:“你说说,这人家还没答应,你们就先把东西给上了——这不是强逼人家跟朕合作么?”赵高是怕冻了皇帝,闻言却是躬身笑道:“陛下亲临,天下岂有不愿合作之人?小臣就先把东西上了。”张良卷起膝头的书册,倾身上前,伸手在火盆上方,烘烤着发僵的手指,曼声道:“没想到死前还能烤一回火。”萧何觑了一眼皇帝面色,打圆场笑道:“兄长好端端的怎么就谈到‘死’字了呢?”张良淡然到:“有生便有死,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他面色原本冻得发青,此刻才渐渐缓过来,倒真有几分离世之相。胡亥来此是有目的的,耗费宝贵的时间,冒着严寒,可不是为了跟张良来参悟生死。胡亥挨着火盆来回走动,低头打量着张良,语速很快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必揣摩朕是否还有别的来意——比如是否要借此劝说你归降朝廷,为朕所用。朕明白告诉你,朕压根没这么想。”张良摊开取暖的双手凝滞在半空中。胡亥平心静气道:“朕如今手下谋臣有李斯冯劫,文有萧何陈平,武有李由蒙盐,多你一个还真没地方放你。若说留你给太子用——你如今都是六十多的人了,多半也活不到那一日。”当收敛了温和的一面,胡亥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