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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的官,便是她初来乍到也差点信了,但是此地民众都知道他们乃是造反之人,却多拥护他们——民心向背,陛下不可不察。当然刘萤也写了,她坚信是因为黔首还没能领会到陛下的“仁德”;等她晓谕之后,黔首明白过来,一定会改正错误。又写到蒙盐领兵攻战了丰邑之事。刘萤于军事上知道的消息有限,只将自己接触到的日常写上去,比如蒙盐来后,从前给驿馆送水的小伙子去投军了,说是给的条件好,甚至能有rou吃;市集停了几日,又开起来,卖鱼的渐渐多了。当然,她想要探望刘邦家眷被拒绝的事儿也写了,不过她是以自我反省的姿态写的,又向胡亥求情,说吕雉能力出众,可以帮助自己宣讲新政。胡亥收到刘萤奏章的时候,刚把“假赵高”的头颅给邮出去。他读得津津有味,好像透过刘萤的眼睛,看到千里之外沛县丰邑的百姓生活。读到蒙盐拒绝刘萤探望吕雉一事,胡亥大笑。他早已知道,情感上来说,蒙盐恨不能杀他而后快。迫于形势,蒙盐只能低头称臣,对着他这个皇帝也不能撂撅子,肯定憋得很难受。于是这不痛快,就冲着刘萤去了。虽然是拒绝的刘萤,可是这脸打的可是他的。胡亥忽然有点期待,等蒙盐日后知道假赵高头颅一事时的情形——毕竟他打的就是只瞒一时,先把萧何族人骗过来再说的主意。到时候,蒙小将军恐怕会气得跳脚。胡亥抚了抚眉毛,微笑起来。他是很笃定,蒙盐一定会被骗的。“阿南和小团子呢?”胡亥放下奏章。随着每日的请安,小团子渐渐放下了对胡亥的敌意警戒。他这情绪倒不是针对胡亥,而是从小不见外人,稍微有一点自闭,又很缺乏安全感。蒙阿南则不同。虽然他才是那个失了父亲的小孩,但是因为母亲方氏照顾到位、爱护有加,反倒活泼开朗。两个小孩同年,都是五岁,虽然小团子慢热,但玩作一块之后,也就熟悉起来。胡亥便索性叫底下人把他俩一块养了,每天也一起召见来说几句话。侍者阿圆回禀道:“郎中令赵大人在偏殿教公子与蒙氏阿南认我朝地图呢。”胡亥笑道:“他俩字都不认识,还能认地图?”他仰起头,思索着,“是该给他俩找个老师了……”谁比较合适呢?这事儿不急,慢慢寻。果然如胡亥所料。蒙盐收到“赵高头颅”后,激动而又悲壮,召集了昔日父亲的部下苏角、涉间等人,一起开匣检视。从咸阳到沛县,邮人走了半个月,虽放了阻止腐坏之物,“赵高头颅”却也已经面容模糊。而所谓的开匣检视,其实并没有人真的本着怀疑的态度去查看。只是为了一睹仇人头颅罢了。毕竟在这个君王一诺千金的时代,没有人能想到,皇帝会送一个假头颅来。如果赵高未死,那么皇帝肯定还会留他在朝中做事,否则保下赵高便毫无意义。而只要赵高还在朝中做事,那么这个谎言不用别人调查就会迅速告破。不只是蒙盐,便是苏角、涉间等人看来,既然皇帝送来了头颅,那就是真的赵高头颅。在他们的认知中,如果皇帝不愿意做这个交换,是会明发谕旨,保下赵高的。可以说胡亥这一次能骗成功,是以削弱臣子对自己允诺的信任感为代价的。然而胡亥觉得很划算。因为在蒙盐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情况下,压根谈不上信任的问题。他俩现在虽然是为君臣,将来却是要做敌人的。当然胡亥有信心,虽然中期会成为敌人,但最终蒙盐还是要做他的小弟。不骗敌人,才是奇怪。有家族血仇在前,再加一笔欺骗,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估计也就是万一他落到蒙盐手中,是会被斩首给个痛快,还是会被凌迟折磨至死的区别。见了赵高头颅,涉间击掌叫好,大笑道:“好好好!将军!你为蒙恬大将军报了仇!当初这赵高小人上蹿下跳,因为从前一点小事,诬陷蒙恬大将军,害死蒙氏满门男子。我当时若在咸阳,定会提刀杀入他的郎中令府,焉得留他苟活至今?!”苏角感叹道:“天道好轮回。大将军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又道:“大将军在天之灵,看到将军如今独当一面,不知有多欣慰。唉,可惜了大将军……”涉间仍是大笑,道:“取酒来!末将告罪——军中不能饮酒,可是末将实在高兴!”与两名亡父部下的兴奋欣慰不同,蒙盐脸上却淡得好似没有表情。他静默地看了两眼那丑陋腐坏的头颅,起身道:“许你们饮酒,不要过量。”捉起佩剑,他独自出了府衙,走上了每晚的巡逻路线。蒙盐沿着城墙根,走到护城河,低头,只见月色清冷如霜。与他想象中不同,见了赵高头颅,并没有让他快意大笑出来。甚至胸中这股情绪,压根与畅快二字不沾边。反倒是一种莫名的空虚感,萦绕于他胸腹之间,叫他一时间没了方向感。从骤遭大难,逃出生天开始,复仇就成为了他人生的目标。赵高是害死他父亲的小人,所以他要赵高的头颅,是在离开咸阳之前就想好的。他奔着这目标,一路披荆斩棘而来,却蓦然发现,不对,赵高之死并不能平息他的痛苦仇恨。赵高是什么?赵高不过一只蝼蚁罢了。赵高之死,是死于他的征战杀伐吗?不,赵高死于帝王之无情。他的父亲兄长,是死于赵高的谗言吗?不,他的父亲兄长,同样是死于帝王之无情。犹记得离宫之前,他在殿外所见,皇帝与赵高谈笑无忌、君臣相得。不过眨眼之间,赵高头颅便已送到自己面前。父亲陪伴先帝多年,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戍边十年,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然而那又如何?——新君继位,说杀便杀了。“吭啷”一声,蒙盐拔出宝剑。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剑身青光闪闪,如霜似电。他出手狂乱,似要纾解胸中郁结。漫天剑光中,他一剑急出,狭长双目一凝,仿佛看到剑尖刺入了帝王喉头。大嫂劝他,那是皇帝,不能与皇帝论恩义。他偏就要与皇帝论一番,以生,以死。第72章却说刘邦成了“一只耳”,仓皇逃出城外,身边只剩了夏侯婴、樊哙、曹参、周勃等十数个老伙计。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