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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是白玉京的坟墓

     天选持续十天,暮云和顾千寻就在行宫里宅了十天。暮云一开始还担心顾千寻会觉得无聊,但见她适应良好,睡得也香甜,就不想着带她出门逛了,

    他们俩接连测出灵根,样貌已经在外面传遍,万一出去了被人认出来,引起围观可就不方便了。

    因而大丫就沦为了给顾千寻买零食的跑腿怪。

    大丫乐于干这活,她找暮云提前支了些月钱,给自己买了一个钟意许久的漂亮面具,每天到点了就戴上面具牵着二宝在暮云门外候着,等嗜睡的小夫人醒来指明要吃什么点心。

    大丫曾在檀城一个好心的大户家里当过一段时间洒扫的丫头,虽然后来因为吓到了来客还是被赶了出来,但她也见过侍女怎样侍奉主子,相较而言,暮云只让她一天几次跑腿买零食,实在是太轻松了。

    她不用在偏僻阴冷的下人房啃馒头面饼,而是带着弟弟住在行宫安排给小夫人的干净漂亮的屋里,吃着行宫厨房送来的佳肴美馔。

    她甚至可以跟着公子和小夫人去白玉京。

    白玉京啊,她只在旁人嘴里听说过的白玉京。

    住着神仙的白玉京。

    ——“说不定撞上什么奇遇,你还能长个灵根出来,修仙也未尝不可。”

    公子只是打趣,小夫人却认真地点头,绿色的眸子分外勾人,诱惑着她也点了点头,咽下一口唾沫,真的在脑子里想象出她撞上奇遇,长出灵根的画面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弟弟的病,是不是也有希望了……

    十天很快过去,再无第三个有灵根的人被送来行宫,一行九人再加上大丫和二宝两个便踏上了回莲花剑宗的灵舟。

    灵舟上,白胡子老头——他确实姓白——抚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暮云一勺一勺喂顾千寻吃乳酪,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也没有,满意极了。

    要知道,自三万年前仙门关闭之后,世间灵气微弱,水木双灵根和变异雷灵根这样好的灵根实属难得,尤其是变异雷灵根,只要这人悟性不差,再努力几分,未来掌门的位置都有可能。

    白玉京大小宗门数百,但除去佛门和药谷,剩下的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宗主之位世袭制的家族宗门,比如天元丹宗、江城江家、以及十二年前被灭门的玦山慕容家;另一类则是掌门之位能者居之的门派堂阁,比如莲花剑宗。

    莲花剑宗不是什么繁盛的大门派,除了掌门是化神期外,其余几个长老都不过元婴,而掌门现卡在化神期已经千年,恐怕再不突破,大限将至。

    到那时,失了掌门坐镇,莲花剑宗在白玉京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偏偏这些年里又收不到好的修仙苗子,人间出的三灵根、四灵根、甚至五灵根都少得可怜,白玉京也好不了多少,莲花剑宗这一代弟子中也就掌门的世孙霍凛天分尚可,土金双灵根,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练剑,只修习符篆阵法,最近还和天元丹宗的少宗主裘榕凑在一起学炼丹。

    白长老还不想莲花剑宗改名叫莲花丹宗。

    所以暮云这个变异雷灵根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捡个枕头,送上门的救星。

    檀城离白玉京不算太远,灵舟行过三天后穿越天堑阵法,便进入到白玉京境内。

    其实和人界没什么差别。

    就是天高了一点,云白了一点,阳光耀眼了一点,晒得顾千寻暖和得很,又想睡觉了。

    于是就钻进暮云怀里,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起来,毫不在意他们正身处灵舟的甲板上,一旁还杵着裘榕和霍凛。

    霍凛扯了扯嘴角:“小师妹还真是……放达不羁。”

    虽然还没确定下来暮云和顾千寻要拜在哪个长老之下,但莲花剑宗目前也只有长老在收弟子,所以不管怎么排辈分,他们俩都无疑是他的小师弟和小师妹了。

    暮云用宽大的衣袖替顾千寻遮住阳光,对着霍凛笑道:“她一向如此无拘无束。”

    “你们关系真好……”霍凛起了点八卦的心思,“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暮云眨了眨眼,道:“我很小就和千千生活在一起了,同吃同住已经十来年。”

    霍凛艳羡起来:“啧……等你们修行到金丹了可以找掌门给你们主持婚典,就和金丹大典一起办,份子钱还能收双份,拿去拍卖行拍个顶好的法器当礼物送给小师妹……小师弟真是羡煞我也。”

    说完拽了拽一旁不知道发什么呆的裘榕,挤眉弄眼笑着问道:“对了,你和那个江家的大小姐,怎么样了?”

    裘榕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和她哪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污了人家的名声。”

    “哎呀,我们上次去江城收丹材原料,顺路去江家拜访的时候,她看你的那眼神,忧郁中透着不甘,不甘里带着幽怨……你难道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裘榕实话实说,他确实看不出来,“我和她又无交集,她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样看我做什么?”

    “她怎么会不知道,你可是白玉京的希望,是——”

    突然的噤声,霍凛咽下未说完的话,看着裘榕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小心翼翼。

    裘榕笑了笑:“我没事。”

    他已经习惯了。

    白玉京的希望、打开仙门的唯一可能、三万年来天赋最佳的修仙者,天之骄子,天命之子……

    这些形容他的词语,他听了27年,它们就如一座巨山压在他的心口,断绝他的退路,逼迫他舍弃一切,只能在修仙这条路上漠然前行。

    父亲说他不能停歇,也不能回头,他的身后是白玉京的坟墓。

    是摇摇欲坠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