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皇帝对谢谦展现了意外的偏爱,在与丰蜀多有摩擦的情况下,让谢谦升任将军。 大约是为了“平衡”。 也可见苍何完全不了解镇西军是如何运作的——镇西军的军官,原本就更亲近谢谦,不服气丰蜀,在见到谢谦迅速地升任将军后,更加坚决地倒向了谢谦。 丰蜀神色不虞,谢谦暗暗好笑,觉得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出局了。 谢谦出宫上马,原本应该直接回家的,但他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轻一推,去天香楼买了点心。 苍时果然在谢家,谢远南也和明彦昭一起回来了。 谢远南的目光落在天香楼的盒子上,她笑兄长:“怎么回家还要绕一大圈?” 谢谦眉眼温和:“陛下令我领了将军一职,因此想庆祝一番。” 明彦昭向来直来直去:“恭喜啊,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帮忙!” 谢谦道谢完,又去看苍时,她也在笑,只是并未对那盒点心格外关注。 以前见到谢彦休给她带的小玩意时,她是为那个人高兴,而不是为那些物吧? 如果他掰倒丰蜀,坐上大都督的位置,苍时会因为他的身份合适愿意和他成亲吗? 谢谦在桌下捏着衣角,把发散的思绪收回来。 谢彦休还活着一事,稍后要与大哥商议,他想。 苍时不说话,谢远南觉得眼前的茶难以下咽。 “阿姐。”谢远南唤了一声。 其他的姐妹或是年龄相差太大,或是身体不好,谢远南被挑中当伴读,和苍时玩在一起,反而像亲姐妹一样,称呼都比旁人亲密。 苍时回过神来:“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那就不回去了,”谢远南笑道,“我要跟你一起睡。” 苍时觉得自己的床有点小,不太够两个成年人抵足而眠。 伺候的宫人都在外面,很适合她们说话。 “我幼时玩到宫门落锁不肯回去,我们也是这样睡的。”谢远南说个不停,“第二天功课没写完,又怕被二叔教训……” 于是她们到处找人帮忙,在上课前生搬硬凑一篇功课,谢彦休没去镇西军前,不知在meimei们的书页前绞尽脑汁写过多少篇文章。 谢子文对孩子们严格,但谢子迁乐意纵着她们。 “何必那么严厉呢?”他说,“难道还有我们摆不平的事吗?” “不乐意学就不学吧,”谢曼也说,“你们平安快乐,我就不算白忙活。” 谢远南是想安慰苍时的,自己却在回忆里悲春伤秋起来,屋里一时间只有炭火的噼啪声,。 苍时翻了个身和表妹面对面,她看上去轻松不少,反而劝慰起谢远南来:“现在也不差……彦休还活着,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烛光在她们的脸上跳动着,谢远南忽生疑惑:“三哥怎么会当上西树的将军呢?” 谢彦休出于什么考量降了?西树又出于什么考量敢用他? 谢远南很快就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她收到一封来自谢彦休的信。 青鸾境内无数信件来往,没人会一一查看,这封信又没有寄到谢家,于是竟在无人察觉下顺利到达谢远南手中。 大约是怕被其他人看到,信的内容十分隐晦,只说西树与青鸾来往十分密切,所有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谢远南感觉自己拿着信纸的手在发抖。 来往密切,因此西树知道青鸾的事,或是营地防守,或是排兵布阵,才能突然大胜青鸾。 而那些人想要的结果,便是那一战后的结果:皇帝在朝臣中立威,丰蜀掌管镇西军,谢家除了谢谦尽被革职。 谢远南想起这个被她忽略的问题,在羽都的谢子文和谢述都被革职,谢谦为什么幸免于难?他可是镇西军都尉、谢子迁亲子,他近日还升了将军,为何没人担心他发现什么不对劲? 当然是因为他也参与其中啊! 他是谢子迁的亲儿子,除了他,镇西军中有几个人能接触到得以影响战局的机密。 谢远南把信纸丢进壁炉,她的心情就像舔舐信纸的火舌一样熊熊燃烧。 可她甚至不敢告诉谢述和苍时。 圣旨是皇帝下的,谢谦的官是皇帝升的,告诉他们除了多两个伤心人以外,又有何用,若在面圣时表现出来,这么多时的忍耐都成了空。 何况……何况也不一定是真的。谢远南对自己说,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所有想法只是未经验证的猜测,谢谦也四处奔走、上书陈情,请求皇帝重新任用谢氏子弟,更重要的是,为西树传递消息对谢谦有什么好处? 细细思索后,她反而更加不解。 除了谢谦,她想不出其他的人选,但若说谢谦为了镇西军谋害父亲和弟弟,她却觉得谢谦不是这种人。 “这是什么味道?”推门进来的明彦昭打断了她的思绪。 “写废的纸。”谢远南说,记起今日是镇西军的庆功宴,她看向她的丈夫,“宫宴结束了?” 明彦昭果然并未深究,他对谢远南露出笑容:“陛下说这次大败西树多亏谢将军,看样子对他很是亲近,我看你兄长和叔叔恢复官位指日可待!你真该一起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