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求之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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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写于3.3版本之前。 ?本人的各时期散兵分辨标准:鞜鞴砂流浪时期为白散,执行官时期为黑散,成神失败未转变时期为雷散以及进池子想开时期为风散。 —————————— 自那场风波抚平后,须弥城又变成了往日那个草木欣荣市集嘈杂的平和模样,人们找回了真正的神明,得到了安定的生活。但一切处理完后,还有一个人的结局等待定夺。 因重伤昏睡不醒的流浪者被布耶尔安置在净善宫殿中的床榻,睡了半月有余。 “那是,我的东西。”醒来后的流浪者感到粘稠的液体禁锢着他的行为却仍未放弃挣扎,拼命伸出手想要夺回那颗失去的神之心。可现在失去力量的他太过虚弱了,未等坐起身来肢体就无力地回缩回床榻,而当仅剩不多的力气耗尽后,他瞳中的愤恨也逐渐消殆。 第十八日,好不容易苏醒的他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小草神大人,那位刚才醒来过。”?年轻的学者心细如发,自愿申请来照料他。 “还是不行吗?看来只能......”一阵无可奈何地轻声叹息后布耶尔将目光瞥向再次昏睡过去的他。 床前落灯微闪的亮光投射在他苍白的脸庞上乍一瞧与人偶没有分别,或者说他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人偶了。 * “?你心中的淤结不散,我只能将你送回诞生之初的光景,让你再次踏上征程寻找你想要的答案和你一直执着的那颗属于你自己的心。请谨记,?你所做的任何行为虽不会改变事情的发展,但却能让你从旁观的视角看清你至今以来的每个选择。?” 她关心的话语在流浪者耳畔回绕,让他更加烦躁。 “这是胜者对败者的戏谑吗?我不需要。你大可用处刑篡位者的方式将我处决,而不是用那可怜的慈善心怀来感化我。” 布耶尔没有再给他回答,相反的,给他回答的是他最最厌恶的那个存在。 “各位,好消息。目付大人与我等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锻造出了一把绝世好刀,为庆祝这份喜悦特邀各位一同参加今晚的庆贺晚会。”纯稚的倾奇者站至有石阶的高处宣布这名刀锻成的好消息,雀跃的神色毫不掩饰。 “太好了,今晚可有的玩了。欸,你们几个谁有才艺让兄弟几个饱饱眼福。这庆祝的日子没点歌舞不尽兴啊。”寄骑桂木谛视着放下铁锤正欢腾庆贺的刀匠,十分窘迫地挑拣着能上台的人。 不过细想一下也知道这些日夜都在锻刀的刀匠们能表演的也不过是一些坊间杂戏罢了。 “我,我想我可以献丑一舞。”朗澈的声音出尘。 身着纯白狩衣,有着无上美貌的倾奇者确实是最佳人选。桂木浅然一笑,应许了倾奇者的自荐。 “好啊,穗玉剑舞,你们可都不要错过了!”桂木喜笑颜开,先手带头造起势来。 啪啪啪,啪啪啪。 锻炼坊内不绝于耳的掌声回应着倾奇者的自荐,许是掌声过于热烈的缘故,倾奇者的脸颊咻的绯红一片,?俯首不敢应视众人的目光。 看到倾奇者用着一张与他别无二致的脸做出害羞表情的流浪者再次回想到了那段不愿提起的记忆,“蠢笨至极。”他暗自骂道,投生在锻炼炉旁的他在倾奇者视野的死区,并没有被他察觉。 “既然不能让我杀之后快,那你所做的这些也不过是无用功。”尽管他早就知道布耶尔离开了却还是掷出了尖锐的话语。 六阶堂穗玉和倾奇者这两个名字是早早被他摒弃的称号。 当年怀抱一份赤忱的他在被名椎滩巡视的寄骑桂木发现后就一直生活在鞜鞴砂一带,跟着刀匠们学习冶炼刀剑,也在此结识了不少“好友”----造兵司佑宫崎兼雄、寄骑桂木、文书工作者金次郎画图者阿望、刀匠丹羽以及管理这处的目付检察官御舆长正。 他天真地将他们当做一生挚友,他们却回馈他以责骂、怨恨、相杀....… “不过,既然你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肯定要好好利用了。” 流浪者曾无数次设想能亲手斩杀御舆长正,那位刚正不阿深受民众爱戴又从不徇私枉法的目付大人,却从未得享在梦中与他会面的机遇。 无论表面粉饰的多好,流浪者都无法忘怀他做的一切——是手刃了他的挚友桂木,也是他亲手埋葬了那个纯稚无瑕的倾奇者。 现在就算是假的,就算历史的车轮不会向其他方向曲折,流浪者也想去完成这个未能达成的夙愿。 “何人?”?似乎是为了庆祝大鞜鞴长正的锻成,御舆长正竟然换了一身华服,从头到脚都是绫罗锦缎,?甚至就连木屐上都有着华美的装饰物。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对着镜子满意地审视自己这一身时,流浪者突然闯进了屋内。 杀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流浪者面对着戒备着他,还准备用那把新锻造的大鞜鞴长正应对他的御舆长正不禁笑出声来。 “你不是很好奇这把大鞜鞴长正是否到达最上大业物的级别吗?恰巧我深谙此道,今天就来告诉你这把名刀的级别。”虽然刚受过重伤,但并不影响他随手杀一只恶臭的爬虫。 “你!”求救声甚至还没喊出口,流浪者就果决地从他手中夺取那把初成的刀剑,刀出刀落,不过瞬息,这把由他亲手锻造的名刀也将他亲手斩杀?。 “一、二、三......十。”看着眼下被自己挥砍得不成人样的御舆长正,流浪者狡黠的眸中闪着餍足的眸光,“很可惜,只是大业物的水准。” 锻刀自有好坏,其等级标准自下而上分为业物、良业物、大业物与最上大业物。衡定它的标准为强壮男子的躯体,最次品十刀之中只有二到四次可以一刀斩断躯体,反之精品良刀试刀十次中有九次可以一刀斩断。于锻造刀剑的刀匠来说锻造出最上大业物水准的名刀就是他们一生所求。 不,应该说是稻妻所有贵族所求。 流浪者放声大笑,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但兴奋的心情没过多久,困意便汹涌来袭使他不受控制地昏倒在地。 “各位,好消息......”熟悉的声音犹在耳畔。 果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时间回溯了。 再次回溯又有什么用,这些都只是无意义的过程,他想道。 过去的自己无理由的对着所有人笑靥如花的模样在他眼中格外刺眼,可不知怎么的他却僵持着站在暗处看了一下午。 直至夜晚的鸣蝉一声声的蝉鸣提醒着他,他才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剑道之美不可言宣,但今日吾斗胆一舞愿以舞表情将心中美好愿景献于在座。”倾奇者一袭薄纱,身姿摇曳地翩舞在深夜幽蓝的篝火间。 他栖身将剑身反握在胸前,不等风声呼啸过耳手腕韧劲呼出,剑影翻覆穿速于衣袖间,如寂诧雷电,忽明忽暗,忽急忽缓,急时力斩落樱缤纷,缓时轻舒鸟雀翎羽,独占这月色皎洁。 “好啊。” 台下叫好的声音水涨船高,他在众人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好中以滑稽的鞠躬致谢作为结场。 “这剑舞还得是穗玉来。”抱着酒壶胡言乱语的阿望被台上优美的剑舞迷的更醉一分,“好看,穗玉真是太完美了,唔……”这么念叨着念叨着酒劲上来了直接眩晕呕吐。 “不行啊,阿望,不会夸。要我说,桂木把穗玉领回来才是最大的功臣,真的是,又讨人喜欢又懂事。”看他要吐准备扶他下去醒酒的刀匠看不下去了又补上了一句夸赞的话,羞的倾奇者在原地只得不停地说谢谢。 感觉没做什么,就平白无故获得了这么多人的喜欢,太不好意思了。他控制不住这么想的同时,又切肤的感受到被人喜爱后的快乐。 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是多么幸福的事啊!所以,我可千万不要失去了,他偷偷在背后握紧拳头发着誓。 站在一旁不知不觉观看了很久的流浪者讶然于这支剑舞远高于预期的观赏性,可一旦想起是为何而作又更觉恶心,轻蔑地讽刺道:“呵,居然为了那把剑跳出这样的舞。” 而后巡视回来的寄骑桂木与师傅丹羽又盛情邀请了倾奇者再舞一曲,这场无聊的欢庆会总算落了幕。 “你是想把我困在这里?无所谓,对于这些稀散的过去我比任何人都聊熟于心。” 流浪者懒得再看过去的自己干的这些蠢事了,因为他现在想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那个与他密不可分却又从未谋面的神明母亲还没见过他呢,现在不借机见见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他又一想,就算是现在去了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不及他的人偶,随后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就让我看看吧,属于我的心究竟是何物。不过就算是你让我在这处再待三百年,我的答案也是——自始至终只有那一颗至高无上的神之心配得成为我的脏器。 曾度过与天地同等岁月的他开始默然观察着倾奇者的现在,同时也是他的过去。 * “欸,是穗玉啊,看你这副样子又要去医馆配药啊,正好我家孩子也托我顺路给凉介带信,你要不帮我个忙?”一日,倾奇者照常去医馆为桂木配药时听到了这番请求。 “哦,好的您把信给我吧。”他的反应不太灵敏,等人说完话才呆呆地转过身来面对请求他的藤田先生: 藤田口中提起的凉介是医馆户主叶名莳田的儿子,他们两家的孩子素来交好,无话不谈,只是因为一些身体原因不能多见。 叶名莳田的儿子叶名凉介从小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为了保护他叶名莳田一直将他养在药坊内,不敢让他踏出药坊半步。要不是倾奇者那日去给桂木配药的时候意外瞟了一眼站在药柜后的小矮子凉介,可能现在他也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给你,谢谢啦,我听最近凉介的病情又严重了,你记得过去的时候帮我慰问一下,还有这些药材也一并拿给他吧。”说着藤田又抖落抖落地递给他了一捆药材,“不过好事是医馆生意变好了,莳田那家伙也就有更有机会带那孩子去访各路名医了。” “嗯,好。”倾奇者默然收过那沉甸甸的药材,幻想着叶名凉介现在的状况,不觉替他揪心。 人生病是会很痛的,虽然这种疼痛他也能感受到,但他却几乎不会生病。 而且生病还要喝很多药,那种味道实在是不算好,上次他去的时候凉介那小子正好在耍无赖不喝药,被他劝着说【不难喝,不信哥哥给你喝一口】后才勉强下口。 可实际他也被药的味道弄得倒了胃口,更何况这孩子要天天喝。 “中午好,叶名先生,我来配药,顺便来看看凉介。”倾奇者行至医馆门口,摇了摇麦穗下的铃铛礼貌问候着,却不见往日那个安坐在药柜边自顾自玩着的凉介。 “来了,是穗玉啊……”步履蹒跚的中年人愁容满面的跑过来,声音也变得沙哑。 “凉介他……在睡觉呢。”疲惫的他颤抖着嘴唇,吞吞吐吐的道着。 “我能进去看看吗?”倾奇者将手中的药材与信件交付后问道,“这些是藤田先生和小藤田给您的,他叫我代他向凉介问好。” “这……” “爸爸……是穗玉哥哥吗?”孱弱的声音与急促的呼吸声是从婴儿身上截取的哭啼,叶名凉介的状态似乎回到了那个时态。 “你进去吧,自从上次带他去锻刀坊选刀后就这样了。”藤田低落的声调中携着无尽的后悔。 “您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可能只是因为凉介太久不出门了才会这样。” 倾奇者习惯性的宽慰话语总能直戳人心。 “不,不是,如果我早知道那些刀剑用的是晶化骨髓……”可藤田听到这话却脸色黯淡,那小声嘀咕的模样使得倾奇者一头雾水。 不忍打扰的他只得迈着步子进了屋内,去查看凉介现在的状况。 小小的屋内有个大小合适绵软柔适的床与床边大开照光的窗,在窗下边的是一张放有各类药物和纸笔的桌子。 “凉介小朋友感觉怎么样?”他恬静地坐在凉介的床前,柔声问道。 “身体早就习惯了,可是讨厌爸爸出尔反尔。明明说好要给我买一把剑放在家里看看的就算我不能玩,买来看看也不过分吧,为什么不让我买?”凉介因生病苍白的脸色鼓起来就像个奶团子。 “所以,这些都是凉介画的吗?”他拾起桌上铺泻一片的图画,细细查看着孩子的童真画作。 算不上多好,但能看出是剑,只是画的太小粗看更像匕首。 “是啊,他不给我买我也没有办法,唔,既然这样下次他生日也送他礼物了!”倾奇者一关心,因为这事愤愤不平的凉介当即就有了发泄口,双手叉腰,嘴撅的老高,一副我不要跟你玩了的模样。 “好啦,别生气了,我们下棋好不好?” 倾奇者快速转移话题,取出桌上的棋盘,心下小小嗔怪道:这孩子,生病了还在生气。 说起来最近生病的人确实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季的原因……虽然夏天到秋天只是很普通的转换,他这次来配药也是因为桂木突然的咳嗽。 他捂住从流浪以来便空缺的胸口,不禁想到是否因为这份伴随他诞生的空缺使他无法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呢? 他的心思被这些琐事勾去,怔怔地与凉介下完了整局棋。 * 作为刀匠的倾奇者的日子枯燥乏味,每日锻刀冶炼报信,偶尔和桂木丹羽喝喝酒聊聊天,没有丝毫的意外发生。 不过对于倾奇者而言没有意外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这平凡而又弥足珍贵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 “这阵子的晶化骨髓是越来越少了。”身为一心传后人兼倾奇者锻刀师傅的丹羽频频哀叹。 也不知是因为这阵子的雷电天气还是因为过量开采,刀匠锻炼刀剑所需的晶化骨髓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贵了。 “唔,我可以去问问天目家有没有别的进货渠道。最近踏鞴砂周边死了好多人,开采晶化骨髓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倾奇者看到丹羽为难,不由的想到了同是雷电五传的天目。一般来说,天目家是最不缺锻炼材料的。 听到倾奇者一番话后的丹羽还是没忍住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 倾奇者并不理解丹羽的意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准备晚些时候去打听打听。 “天目先生,我是穗玉,想来问问您这边还有没有多余的晶化骨髓。”在踏鞴砂生活了近五年,对于周边的人与物他已再熟悉不过。 “来了,是穗玉呀。”天目家的锻造坊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相比上次明显这次见面天目掌门人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 “你是要晶化骨髓吗?我这边也没有了。你要不去别家看看。”他的耳朵不太好,迟了好几秒才听到倾奇者的询问。 “好的,谢谢您了。”倾奇者感到有些诧异。晶化骨髓的产量虽是一日俱一日地减少却还从没这么贫乏过。甚至于就连一直设有库存的天目一家也没了支出。 也许可以去找京子小姐又或者是岚先生,他的脑中浮现出曾帮助过他的恩人的模样。 尽管每次遇上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都没有主动说过,可踏鞴砂的大家却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主动来帮他的忙。而倾奇者也不愿亏欠于人,为了感谢他们的恩情往往会在几日后为其送去自己亲手烹饪的美食或手作的手工制品道谢。 一来一往间,有关他厨艺很好还很会做手工的传言就在踏鞴砂传开了。虽然这种误会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但也是因为这点反而有更多人愿意帮他的忙了。 大家都愿意帮我,可我真的配吗?倾奇者怅然若失。 “穗玉哥哥!”在他灰溜溜的从天目家出来后一声熟悉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考。 “凉介?你怎么在这里?”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倾奇者霎时间愣了一下。 “我……医馆的生意太好了,供药不足,我想为父亲多分点忧,就偷跑出来采鸣草了。”被质问的凉介吞吞吐吐的道出缘由。 “医馆的生意太好了?”这句话让倾奇者着实惊讶不已,踏鞴砂这几天无缘无故死的人和这件事难道有关?可他们不是突然暴毙的吗? “你这样不对哦,趁天色还不晚,我把你送回家去。”他自然地牵起凉介的手,实在放不下心让一个孩子在外面乱逛。 “不要!只有采了鸣草大家才会好起来。”推阻着倾奇者的凉介不愿的向后退了几步,小小的背筺后是团在一起的鸣草,似乎是被他手上的汗水糅杂过, 看到凉介这番态度,倾奇者有些无奈的注视着三番推阻的他,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好吗?” “好。”孩子有时候就是这么天真,只要答应了一个再小不过的请求就会让他开心的直蹦脚。 “爸爸要过生日了,哥哥你觉得爸爸会喜欢什么礼物啊。我想帮他忙,可是我身体太弱了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是今天偷偷出来帮他采鸣草,回去也只会被他数落一顿。”小凉介果然还是想准备礼物,“有没有我能做到爸爸也喜欢的礼物呢?” 有这样的巧思当然好了。 倾奇者握住凉介rourou的小手,露出抚慰人心的灿烂笑容:“对于莳田先生来说,你就是他最好的礼物啦。” “真的吗?可是我还是想送他。这几天晚上我总是做噩梦,梦见有大妖怪要来取我的命,我在梦里跑呀跑,好几次差点被他吃掉。前几次我跑的很快,可最近几次我感觉我越来越没力气了。”也许是来自孩子天生灵敏的直觉,他隐隐预感到自己离那个枯无的未来不远了。 “我觉得……没有什么,至少我是病死的而不是没理没由的死的。” “没理没由?”倾奇者问道。 “最近无缘无故死的人太多了,父亲告诉我为了不让将军知道,幕府将死亡人数瞒报了。我看到那些死的人觉得他们死的好痛苦,瞬间就感觉病死不算什么事了。” “凉介,你最近不要出门。”他万万没想到会从一个孩子的口中得到如此震撼的真相,错愕的回复: “为什么?”凉介并不理解倾奇者神色大变的原因。 “不要问为什么?呃……”来自胸膛的刺痛正向倾奇者发起强烈地攻势,逼得他不得不捂住胸口,“我先送你回去。” “哥哥……”单纯的凉介以为他也生病,低下身子向他的手心吹气,“这样会不会好点?” “谢谢凉介,哥哥好多了。”倾奇者勉强挤出一个标志的微笑后又道,“哥哥很会做手工等会教你做布偶送给爸爸好不好?” “好,那以后我不在了,也有布偶可以陪爸爸了,我要给你也做一个。” “好,谢谢凉介。”他应和着,不忍道破事实,只得一路缄默的把他送回了家。 “桂木,我感觉身体好奇怪,好像是……”在与桂木共饮之时他提起这件令他困惑已久的事,“就是这块,总觉得少了什么。”自从借景之馆苏醒以来他的身体就被这种缺失感填充着,一开始的他以为这是正常的,但在上次与凉介交谈时他才明白自己似乎因为缺少了一颗心遭到了反噬。 “缺少了一颗心。” “你感觉错了吧,我看看,我最近也有很多怪事发生呢。”桂木误以为这只是他的玩笑话,当即就探出手去探寻倾奇者胸脯,那里除了衣物开外还有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额,这是什么?”他醉醺醺地从倾奇者的胸前掏出了那枚摸起来毛绒绒的东西,眯起眼仔细审看后惊愕不已。 “这是将军大人的……”他醉的一塌糊涂眼冒金星了也不会分错这个金饰,“你即是将军大人重视之人,又怎会流落到踏鞴砂?” 倾奇者显然被桂木的一番反问问住了,只得小声的解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了,我只记得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放在我身上的。难道她,是将军大人?” 桂木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小心翼翼地凑到倾奇者的耳边轻声提醒道:“这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但你行走世间时,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将身份透露给他人。” 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愿无理由相信这位相识多年的好友,顺从的点了点头。 要来了,流浪者陪伴倾奇者过了一年半的岁月后终于等到了他命运的拐点。 这期间他试过各种隐晦的方式劝诫桂木离开但都无济于事,甚至有一次他还留下了一张字据询问桂木不离开踏鞴砂的原因。 这里有我牵挂的人。他给他的回答既在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为了回应将军大人对武器极致的追求,踏鞴砂这一带各地都是为贵族与幕府所用的锻造刀剑的锻造厂和冶炼厂。而锻剑所需的晶化骨髓其中又掺杂了魔神残渣,对人体伤害极大从而导致周边居民病祸连连,生不如死。 一心想为家族正名的御舆长正并不在乎这些平民的死活,只想继续自己的锻刀大业,他对锻刀与家族的执念让他本是刚正不阿的品性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当倾奇者因不忍踏鞴砂周边的平民遭受如此苦难想要去稻妻城寻求帮助时,他也毅然将他关押不让其扰乱自己的伟业。 “还有,最近踏鞴砂的天气和周边猝死的平民越来越多了,我跟阿望反复调查了很多遍,找不出具体原因,但从他们的死状上来看似乎是因为晶化骨髓的过度开采对人体侵蚀造成的。所以向目付大人请求减少锻造刀剑的数量,可他却……”话刚说完一半桂木就又抱起酒瓶酌了一口。 “目付大人说什么了?”他心头一阵跃动,今天回去的时候他想要上报却没看到目付大人错过了时机,现下桂木替他说出了口目付大人知道了肯定是要严惩那些私自瞒报的士兵。 到时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惨死的人了! “目付大人说……说……”酒劲袭来,桂木骤然醉倒在桌上,没了声音。 “桂木,桂木,你先别睡。”倾奇者用手拍打着意志昏沉的桂木试图叫醒他。 方法很有用,桂木很快就顺着说完,“目付大人说,是魔神残渣。” “怎么会?”魔神残渣,怎么会是它!如果真的话是它还不再快点报信给将军大人的话踏鞴砂就会死更多的人! “嗯……我也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只能请将军来了。等会……我还要看文书。”桂木表示了同样的意见后又想起自己未处理完的工作醉醺醺的念叨。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个金饰去找将军大人帮助!”倾奇者得出这个结论后他一把抓住手心中那最尊贵殊胜的箭羽,激动万分的道。 看到他欢欣雀跃的样子,一旁监听已久的流浪者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蠢,流浪者暗骂。 “谁?”他嗤笑的声音被倾奇者听到,他扭头查看周边的事物,却没看到人的影子,困惑不已。 “是听错了吗?”他回过头又看向醉倒在桌上的桂木,将外衣搭在他的身上嘴里咕哝着,准备送他回家。 “哈哈哈哈哈,多可笑啊,居然想要去找她救人。” 等到倾奇者的目光从这片区域移开之后隐忍多时的流浪者才疯笑不止。 “不如在你被关进借景之馆后大发慈悲地和你见一面吧。” 很快了,等到两天后他就会傻乎乎地拿出那枚金羽展示给御舆长正看请求他让自己去稻妻城搬救兵了。 到时候,就能看到那张又错愕惊恐而又绝望无助的脸了!流浪者嬉笑着,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珠:“你还以为我会有什么改变吗?布耶尔。” 回应他的依旧是死一样的寂静,但他完全不在乎。 因为对他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被抛弃也好,漂泊至此也好都只是他成神的踏脚石而已。 【我的胸膛不会再被世俗染指,摒弃掉人类低劣的情感。我空荡的部分将如诞生之刻的纯白卷轴一般以满载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来填满。】 对此,他早有觉悟。 * 次日。 “桂木!”一日的巡视完毕,倾奇者激奋地奔向从踏鞴砂回来的挚友,心里有不少的话想要对他说,可等到真的走到他的面前他却霎时间停滞了。 桂木的全身都浴满了血红的鲜血。 “你身上怎么……” “没什么大事,这些都是别人的血。”似乎是怕倾奇者担心,桂木赶忙露出抚慰般的微笑说着没事,但护甲上成片成片的血渍,以及周身那令人作呕的血rou味却无法轻易被它洗涤。 一直紧跟的流浪者在这时候却将身背了过去,不愿再看此时发生的事。在巡视期间他又杀了御舆长正十二次。 而他动手的每一次里,只要斩杀的刀刃挥砍在桂木的视野之内,他都会第一个上前为御舆长正挡下第一刀。 这样的护主行为令流浪者厌恶,愤怒,却又不解。 直到第十二次拔刀相向,流浪者终是耐不住开口询问了桂木这么做的原因。 而桂木的回答更使他气焰高涨,他竟给了一个【保护目付大人的安全是属下的职责所在】这个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 “今日巡视过程中有几个不识抬举的平民欲图行刺,我让他按照规矩解决了而已。”御舆长正警告的瞪了倾奇者一眼,随后又正义凛然的继续道,“至于周边居民的死因当然是因为魔神残渣,晶化骨髓虽对人体有害,可这本就是追求武极致过程中必须承受的一部分从没有害人病死这一说。” “大人!”桂木用手护住血崩不止的右臂后意图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够了,你要想再忤逆我可就不是一斩这么简单了。” “你带他下去处理下伤口。”他正对着一旁尚处在惊波下的倾奇者,“记住,幕府的规矩不可逾越,违者,无论何人,都应按军法处置。” 秋日满天的枫叶萧驰而下,洋洋洒洒地落在倾奇者的身侧堆叠成一摞又一摞。刚被一通教训完的倾奇者无心欣赏盛景,肩膀扛起失血过多昏睡的桂木踏着叶片清脆崩裂的尸块亦步亦趋地走到了那个他最熟悉的医馆。 血溅红了这片本是欢声笑语的净土,也埋葬了桂木心底美好的愿景。 “人好多。”好不容易到达医馆的倾奇者在医馆门口焦灼道,凭借他的身手想要挤进去并不难可现下他怀中还抱着昏睡的桂木,实在是有些难为他。 “那个,您好,我朋友失血过多性命垂危能否插个队让他先医治。”他恳切地请求着面前的妇人望她能体谅他。 “这伤的不轻啊,你快走。”妇人惊呼,热心肠地让开道路,却在临走之际错位瞥了一眼他怀中的桂木,觉得熟悉,随即蹙起眉头短暂回想后终想起,“欸,等会,这是……目付的副官桂木!”看到那张深恶痛绝的脸时她惊诧不已,急忙想要召集身边的人来替踏備砂死去的居民鸣不平。 倾奇者惊觉妇人神色异变,赶忙想用身体遮住桂木的面容,却还是慢了一步。 “大家,狗副官桂木在这里!” 他看到人潮向他扑涌而来,从周边一两个人逐渐变成层层围挤,将他们逼到退无可退,被迫在一隅之地接受人们的辱骂、殴打。 “你们幕府的良心全都喂了狗,我那三岁的儿子要不是因为你们过度开采现在还开心的活在世界上呢!” “呸,将军就是不知道你们做的恶心事才会这样,她要是知道了第一个杀得就是你。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去死去死去死!” 聒噪。 那些人,干脆全死掉好了。漠视一路的流浪者心下策动,动起了杀念。 “各位……”听到这声后他伸出的手还是收了回来,他知道这个来自过去的小菜鸟要干什么了。 倾奇者瞳中的光芒涣散稀落了,边哭声哽咽的用身体护住怀中的桂木不受伤害,艰边难的从胸口处拿出了证明身份的金羽高举过头。 “我即是将军大人之眷属,定能护吾等周全。不过,在此之前恳请各位将我怀中挚友桂木救治。”光说出这句话就花废了他所有的气力。 我绝不能失去桂木,他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如此作想的他在喊出那句话时就决意用尽一切去救治桂木。 雷电将军这四个字在稻妻比任何东西都有分量,他疲乏地望着被民众齐心救济的桂木,困顿的上下眼皮打转。 【这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 【定能救众人于水火吧。】 是的,他也肯信只要他拿着这枚金饰前去稻妻城定能救众人于水火。 * 倾奇者分寸不离地守在桂木身边,等待着好友苏醒过来。 而他等待的,还有在桂木旁边昏睡的凉介。 自从上次偷跑出来后凉介的病也开始了恶化,一开始他的病情虽是日日咳却还是能用大剂量的药控制住,现下却是日日睡日日咳血,血色全无。 “就算做到这种地步,也还是什么都挽救不了吗?”凉介的父亲叶名莳田眼眶中徘徊的泪滴滚落沾湿了额前久未打理的碎发,令他更显憔悴。 在倾奇者来之前他已经宣布关闭药坊专心为儿子寻找良药救治,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灾祸连连降临稻妻,高层的贵族小姐夫人们不以为然只是因为有手无寸铁的百姓为他们先受灾祸的苦楚。 “我让你进来,一是因为你手持将军大人的信物,二是因你是凉介最喜欢的哥哥。我会将他治好,但等到他好了,请你一定要前往稻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