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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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近大远小是一个绘画时常说的透视基础，也是人去看东西时，眼睛里对不同远近的事物进行一个原地大小变。 登高望远也是一个同理。 为了让新来的镇民了解自己尚在修建中的小岛现在都有些什么，苏暖舟给她们分了房间做了早饭之后，就带她们来到了奎尔岛最高峰。 17个被救出的实验体里，16个是女性，1个是小男孩。 虽然第一眼见面时她们看见从天而降的苏暖舟非常紧张，但在一个有着黑色阔耳狐耳朵的少女安抚下，她们很快就放下了戒心，乖乖配合苏暖舟分房、洗澡、吃饭的安排。 难得在温暖舒适的床铺上睡了一晚后，她们围坐在饭店的大桌子边，看着桌上的热牛奶、烤松饼和新鲜水果，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她们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在听到苏暖舟说吃完饭要去爬山山的话后，眼泪流得更凶了。 甚至鼻涕都流了出来。 苏暖舟看得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呃，我会带你们飞上去的，不用自己走。” 一个金色短发的少女发出好大一声抽泣，把苏暖舟吓得头发差点竖起来。 结果她只是说：“原来草莓真的是甜的，呜呜！” 苏暖舟听着心疼坏了，赶紧又给她拿了一碗过来。 小姑娘吃得嗷呜呜的直哼哼，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苏暖舟说：“您、您果然是……” 苏暖舟：“……？” 小姑娘：“是草莓之神！” 苏暖舟：“噗——” 苏暖舟：“好吧，就当我是吧。” 等所有人都吃完饭，把碗盘收进洗碗机里，又去排队洗了手之后，草莓之神限定版苏暖舟带着她的子民们来到了位于奎尔岛北方最高的清雪山脚下。 这是苏暖舟最开始的发家地——种着大片云杉树的人造雪山。因为是在清水镇的雪山，所以苏暖舟直接就给它取了个名叫清雪山。 简单粗暴但好记。 只是现在不论谁来看，都只会觉得这座山一开始就是这么一座白雪皑皑、长满幽绿云杉的雪山。 苏暖舟让她们回房间去换上了厚实保暖耳朵衣服，戴了毛绒绒的帽子，把她们一个一个抱着飞到了山顶上。 那场面，就好像她捧着一团一团各种颜色的蒲公英飞了上去。 小蒲公英们在雪地上挤成团，看着会飞的草莓之神站在前方，像托塔李天王一样托起一个个远处的小模型，为她们介绍脚下的小岛。 “这是连接哥谭和我们小岛的跨海大桥——清水桥！以后我们的客人如果是自驾，都会从这里过来。” “这里是停车场，以后我还会在旁边修一个停机场，等我们打通有钱人市场了，方便他们停私人飞机，嘿嘿……到时候又可以有一堆岗位…咳咳咳、总之在这种车子多地方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停车场最东面呢，就是我们的综合性农家乐啦！也就是你们现在住的宿舍所在的地方。等你们掌握了职业技能、贡献值达到一定数额后，就可以去镇上独居了！当然，要是想留在农家乐工作，继续住宿舍也是可以的，农家乐的岗位都包吃包住！” “这里是小镇的公共体育场……” “……” …… 从这座山的山顶从北望到南，苏暖舟把自己规划了的部分都介绍完了，嗓子都开始拔干发痒，她清了清嗓子，回头问小团子们：“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想法和规划吗？” 一个头发雪白的少女小声问：“这里离哥谭那么近，博士会不会把我们抓回去啊？” 苏暖舟斩钉截铁：“当然不会！岛上是非常安全的，如果不是客人，都是未经我允许禁止入内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对那个白发女孩说：“而且，他对你们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肯定不会留着这个祸害不管，也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来伤害你们的！” 发问的白发少女是那个唯一的小男孩的母亲，她今年也不过刚刚20岁，却已经有了个快5岁的孩子。 她被博士的另一种变异实验体强暴到怀孕，孩子从小就与她分离，现在连话都说不来，像条被打怕的狗，别人在他面前一抬起手，他就会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心中只有对博士无边的恨意。 如果不是苏暖舟，她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自己也会死在那个地狱里。 思及此，少女握紧儿子的手，哽咽着抽泣起来。 苏暖舟看得难受，只能和其他孩子围上去，一起把她抱住，希望至少让她的眼泪不要那么快结冰。 同时它心里暗暗发誓，今晚不仅要砍了那个博士，还要把他的那个东西切下来，冲马桶里！ 知晓了她想法的666幻肢一痛，忍不住抖了三抖，出声问她：【呃……您已经决定好了对博士的审判了吗？】 苏暖舟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杀了他。这种人，不让他彻底消失，他就会一直做坏事伤害别人，而且光是知道他还活着，就是对这些孩子的伤害，真是……比蟑螂还恶心。” “必须要彻底的惩罚他！仅仅一击毙命，都是对他的仁慈了！” 眼看她越说越激动，666赶紧安抚：【那就按您想的做吧！666支持您的一切决定。对了，如果想要让她们学习技能的话，可以通过给她们购入技能书进行学习。】 苏暖舟果然被它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按照666说的，她带着孩子们又回到了农家乐的宿舍里，用一楼大厅里的书柜打开了购物清单。 她现在手头资金还算富裕，想着今晚要去完成手里任务的主线目标开启资源模块，没必要太节省，而且这可是对大家未来的投资，就更没必要心疼了。 于是她把每种技能书各买了1本。 一本技能书最便宜75，最贵的250。苏暖舟下单的时候翻了一下，发现甚至有恶作剧教学和火箭科学，总共106本，需要17125。 差点买书买成穷光蛋的苏暖舟两眼一黑，差点原地撅过去。 还好她扶住了桌子。 书、书中自有黄金屋，是有道理的。 钱刷的一下的被扣掉了，苏暖舟只觉得心在滴血。 唯一的小男孩儿才5岁，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更不要说认字读书了。苏暖舟便把几本育儿技能书一起交给了拿着《灵巧手工》的白发少女。 白发少女看着那本《育儿方法》第1卷：学习爬行，再看看自己那清澈眼神透出一种愚蠢的儿子，陷入了沉默。 旁边一开始帮着安抚人的狐耳少女看见这一幕，也啪嗒啪嗒跑了过来，背着手对苏暖舟说：“暖舟大人，我也想学习育儿。” 苏暖舟被她的称呼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发差点又炸起来。 “呃……呃……”她不知所措地摆着手，“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叫我，有点奇怪。” 少女正色严辞：“暖舟大人，我们日本人说话都是这样的，而且您救了我，我需要对你表示应有的尊重。” 苏暖舟：“……” 苏暖舟被说服了：“……好、好吧。” 因为少女说现在有现成的练手对象，好好学习这项能力，还有助于以后帮助带孩子来的客人，让他们对农家乐方方面面都周到考虑的服务无可挑剔。 其他几个女孩对她颇有远见的老路感到佩服，各自都拿了一套育儿技能书准备一起学习。 苏暖舟也觉得她很有商业头脑，之前来的克拉克已经是大男孩了，虽然他其实是个会因为情绪激动而眼冒激光的外星人，但总归是没有情绪跌宕起伏的人类幼崽恐怖的。 要是她不说，苏暖舟估计也得等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才会注意到问题。 苏暖舟通过系统偷偷看了一眼她的面板，发现这个名叫渡边惠美的女孩智慧居然有16点。 要知道系统的计数是20满分，这姑娘就差4点就满了。 她忍不住羡慕：“她好聪明啊……那我的面板呢？” 【……】666也正色说：【您作为一镇之长，上能飞天揍坏蛋，下能种地建地基，所以您是是无敌的，不需要这种数值来衡量您的能力。】 苏暖舟听了半信半疑。 666要是有实体，此刻肯定也是疯狂流汗眼神乱飞，巴不得赶紧有个什么事来帮它转移苏暖舟的注意力。 急急急急，它快急死了！ 恰好此时天降甘霖，一道消息出现在了苏暖舟面前的光屏上，成功吸引走了她的目光。 【您有新的居民入户申请，请及时处理】 苏暖舟一惊，没想到她居然能在这个籍籍无名的阶段收到居民主动前来的申请，当即紧张地直搓手，在大厅里来回摇摆了两圈。 嗯嗯……果然还是要去迎接一下！ 于是她回头对在休闲角的孩子们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看书累了可以去外面逛逛，厨房和仓库里的东西都可以用哈！” 得到姑娘们的齐声回应后，苏暖舟出了门，在院子里腾空而起，向着清水桥的方向飞去。 再次逃过一劫的666松了口气，赶紧把系统里标有镇长数据那一面光屏锁进了小黑屋。 ＊ 最近的哥谭并不太平。 当然，这座恶名远扬的城市就没有太平过。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频繁到以两位数起步的枪战都属于开胃小菜，毒品和枪支的泛滥让这里的犯罪率永远居高不下，而政府和相关部门的腐败、消极怠工，更是让平民百姓原本就处于水生火热的生活雪上加霜。 大大小小的大小帮派几乎已经把这座城给渗透了，即使有蝙蝠侠，也救不了每一个处于苦难中的受害人。 只是最近的情况不太一样。 戈登有些头疼地看着被警员们架起来的男人，对方还是在痛哭流涕地惨叫着要mama，三个人高马大的警察都抓不住他。看起来他已经是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了。 而男人的妻子——一个留着金色长卷发的白人少女，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脸上和裸露出来的胸口上到处是被殴打过的青紫痕迹，鼻子下面还有流出来的血痕。 女孩看着男人疯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亮光，她用手背抹了把鼻血，又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服，嘴角止不住上扬。 这个画面非常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角色颠倒了。就好像她才是这场斗争中的胜利者，而在警员手中又哭又闹、活像见鬼了一样的疯男人，则是那个被她击溃的竭斯底里的失败者。 虽然这么说多少有点刻板印象了，但通常来说，在家暴中处于弱势的群体都是女性和儿童。 更何况这还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女孩。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打人的是还在哭闹的男人——直到警察赶来破门而入的前一秒，这个女孩儿还在被摁在衣柜里殴打。 戈登又看了眼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失去知觉，只能翻着白眼喃喃自语的男人的脸。他其实认识这个家伙，安德森，是西恩尼斯家族下游的一个毒贩小头目，不折不扣的恶棍。 说他是败类都算抬举了，但是在哥谭，安德森只是一个很常见很普通的恶棍。 最近称霸哥谭阴暗面多年的罗马人越显疲态，其他家族更是蠢蠢欲动，等着这只巨兽倒下便要一拥而上，将它的皮rou骨血分食殆尽。 安德森这样的家伙也仗着这股子焰气越发狐假虎威起来。 戈登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女是他第三任妻子，不论是年龄还是来历都该死的不合法。然而戈登一直苦于找不到实质性证据而无法对这人实施抓捕。 就算把他抓进去了，没多久也会被保释出来，在家里待不了两天就又可以开始出入做牌俱乐部，在大街上舒舒服服的兴风作浪。 然而以安德森现在这个样子，即使不带去做精神病检查，也能看出来脑子多半是出了问题。 女孩儿的一系列表现则是明示了，她知道现在的状况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者说，这一切就跟她本人有关。 戈登让其他几个警员一起去把腿软的安德森连拖带拽弄上了警车，自己一个人把少女带到了客厅里，开始询问她事情的经过。 “他喝醉了回来打我，就像往常一样。”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不像是在叙述自己遭受的痛苦，反而像在述说什么快乐的故事一样轻松。 “我16岁的时候就被卖给他了，真不相信已经过去了三年，我居然还活着，果然是有神在保佑我。” 神。 果然如此吗？戈登正在写着什么的笔顿了顿。这是他这个月第七次听到这个词了，每一次都是来自性别暴力案件中的女性。 她们有的是被拐子拐卖到哥谭来，在胁迫下强迫卖yin的妇女、有的是被父亲猥亵的女儿、还有的是被男朋友威胁的白领丽人、甚至还有年近80的穷苦老太太。 这些人的生活毫无交集，各自也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都是普通人。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身边都至少有一到两个男性，让她们的生活艰难又痛苦，随时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但是她们都活着等到了警察的到来。 不仅如此，那些给她们带来苦难的男人也都疯了。这些男人不会寻死，甚至无法主动用什么方式昏迷过去，只能被仅有他们自己能看见的幻觉折磨到脱力，最后被送进了疯人院里，这辈子都不再有出来的可能。 这么说着感觉非常玄乎，但事实就是如此。没人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世界在他们眼中究竟变成了各种模样。不论是身体上的检查还是心理医生的评估，他们能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人都疯了。 “……我终于知道这些年我究竟在等待着什么了，我为什么现在才知晓神的存在呢？” 就在上周，一个曾经被亲生父亲性侵过的女学生跟戈登说过这样一句话。 她的父亲也是在施暴途中突然发疯，这个女学生说自己曾真挚地向一位神祈祷了，而那位神明回应了她的期望，向这个折磨了她十六年的男人降下了神罚。 没有人把这些胡话一样的证词当做一回事。 长期处于高压生活中的人会找一些心理上的慰藉来让自己或者有个盼头，这是非常正常的事。然而根据这些当事人的说法，她们都是在事发之前不久刚刚知晓那个神的存在。 但又不知为何，她们都说不出这个神的名字，所以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称呼。 无上的怜悯，唯一的太阳，真理的眼睛……她们用上了各式各样的称谓，仿佛在形容一个想象中的救世主，会在她们遭受磨难真诚祈祷时，降下救赎的神迹。 戈登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神，就算查阅了手头所有能找到的资料，也没有那个神话提到过这样一位神的存在。 作为一个警察，戈登本来不该完全听信当事人口中如同梦话一般的叙述的。他们应该以雇凶、或者新型药物致幻等更专业的方向去考虑这些案件。 可是还没等他们行动会议结束，之前那些事件的当事人女性就全部失踪了。 当戈登从手下的副警长那里接收到这些报告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荒谬。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或许并不能说是人。总之肯定是那个存在带走了这些女性。 无论如何，戈登都得知道这个“神”的真面目是什么。 ——而且得在这样的事件惊动蝙蝠侠之前。 在之前那次追捕蝙蝠侠的事件之后，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是对他越发疏远了，老想着把他踢出事件外自己解决。 这怎么得了？戈登才是货真价实的警察，怎么可能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蝙蝠侠的安排。 他也得知道更多案件的情况才行。 戈登亲自带人蹲守在安德森的宅子附近，理由也非常充分，因为那位金发的少女，米莉娅，在丈夫被关进疯人院之后日子也并不好过。 曾经与安德森有过矛盾的其他家族都派人来这边蹲守过，看到有如此多的警察在宅子周围，自然都是暗中提高了警惕。 戈登只好轮流和几位警探上门去拜访米莉娅，经常就是喝着咖啡聊一个下午的天。 同事们或许会觉得跟一个喜欢幻想的少女对话有些无聊，但戈登并不这么认为。他开始有意跟米莉娅提起那位神。 出乎意料的是，米莉娅对这位自己坚定不移信任、依赖着的神明没有任何隐瞒。 “啊……祂是能实现我们这些可怜女人心愿的仁慈之神。之前……其实祂已经出现在我面前很久了，只是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幻觉。” “她（she）？” 戈登注意到米莉娅用词的变化，有些在意地重复了一遍。 “所以你说的这位神，是一位女神吗？” 米莉娅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是很确定呢……之前祂一直是用声音在我脑中对话的，只是最近呀，她应该是来到哥谭了，每次都是以一个女孩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说着，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手在下巴这里比划了一下。 “只有这么高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又白又小，但非常可靠。” 这样说着，米莉娅的脸上飘起一抹羞涩的红晕，语气越发幸福甜蜜。 “昨晚她来说要带我去永恒的乐园了，那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无意义的纷争，大概我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了吧。” 戈登逐渐绷起了神经。 “永恒的乐园？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地方，米莉娅，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摩擦，不要产生偏激的想法。” 他有些担心女孩会去寻短见。 米莉娅笑了笑，并没有生气，只是目光柔和地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你是一个好人，戈登局长……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有强烈到能够引起神回应的心愿吧。” 她十指相扣，用虔诚的姿势祈祷着。 “我也明白，光做一个好人救不了所有人。就算这次你在安德森手里救了我，又怎么样呢？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就算趁他坐牢的时候跑掉了，他也总有办法找到我……继续折磨我。” 戈登有些哑然：“……法律就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存在的，它不会对你置之不理。” “如果它不会对我置之不理，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米莉娅突然恨恨地看向戈登，眼中的怨恨和愤怒透过他，指向了那些不在场的人。 “即便不是被卖给安德森，我也会被卖给其他人，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啊？难道我的出生就是错的吗！” “不是这样，米莉娅……” 在他要进行劝导之前，米莉娅先冷静了一下，把散落在胸前的金发勾到了耳后，露出脖子侧面一大片红色的烫伤痕迹。 戈登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作为一个警察，他肯定有自己的立场。可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看着这个同样是别人家的女儿的孩子被折磨成这样，他的内心其实也是愤怒和无力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成为进步的代价……可现在的哥谭别说进步了，想要从泥潭里出去都难。 蝙蝠侠的出现就好像吊着它最后良知的一根救命稻草，但也拦不住它已经浸泡在污泥中的部分继续腐烂发臭。 “没关系，神已经制裁了他。这就是我想要的。他会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在我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我要他听到我的名字就发抖，余生都活在害怕、伤痛、落魄和绝望中，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而我，会远离这个尽是苦难的地方，前往幸福的新世界……戈登局长，就麻烦你为我见证那一幕了。” 这话听起来太像是告别了，戈登吃惊地看向米莉娅，然而只是在他眨眼的功夫，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金发少女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连沙发垫上都没有留下她的温度，就好像这个少女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 戈登的脖子后面突然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他想起米莉娅看向门口的目光，突然祈祷的动作，还有讲起那位神时生动的神色。 所以……刚刚她是在这里，对吗？ 戈登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配枪，缓缓扭过头去，转向门口的方向。 一片巨大的蝠形黑影忽然向他笼罩了下来。 ＊ 苏暖舟在清水桥的另一头又接到了7位年纪有大有小的女性。 她们有的两手空空的，有的背着一个单肩包，有的拎着行李箱，一起站在桥旁边的草地上面面相觑。 因为有不允许随意进入的告示牌的作用在，她们并不能真的踏上清水桥，每次一踩上去就会被传送回这里。 从桥的这一头到农家乐的宿舍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苏暖舟现在没有载具，便就地办理了她们的居民手续，又打开小地图，把她们从桥头挪到了目的地。 在带着她们和另一边看着书的女孩们相互介绍之后，苏暖舟领着众人来到了餐厅，大家一起搬桌椅，把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又挨个坐成了一圈。 对苏暖舟来说，有了居民就是天大的喜事，正巧商城里也有了苍蓝星挂上的货，她便做了一桌子的猫饭。 新大陆的套餐名字都简单直白，像什么rou套餐、鱼套餐和蔬菜套餐。她一样做了两份，把桌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看似是红烩牛rou的碗里，rou其实是猛牛龙的腿rou，可以炖煮许久，出锅后软烂鲜香、入口即化。 蔬菜也是用的新大陆的特产坚定土豆、霜降番茄等等，吃得她们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要是能看见自己的状态面板的话，她们也会看到那个大大的“温暖”二字。 而看似是西班牙海鲜烩饭的盘里，苏暖舟用的是珊瑚虾、女王虾、骨章鱼和大王乌贼。不过海鲜去头剥壳切片了感觉都一个样，她确实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吃起来口感和味道确实会不一样。但最大的区别还是她们的力量和耐力会提升一段时间。 “呼——” 一个长得颇为漂亮的金发少女喝完最后一口水果茶，长出了一口气，把空杯子放进了洗碗柜里，忍不住感叹道：“再也不用回去了，真好！” 旁边一个眼角有些细纹的女人听到她的话，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是啊，我第一次这么期待睡觉，在床上睁开眼，迎接明天的太阳。” 餐厅的前院里种满了盛放的花丛，香味随着夜风飘荡。女孩们收拾完东西，三三两两的结着伴，走在有着美丽自然风景的安宁农家乐里，讨论着她们的想法和未来。 金发少女说：“我果然还是想继续画画，离开那里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它。” 一个头上想着狐狸耳朵的黑发女孩凑了过来，说：“那不是挺好？暖舟大人说以后岛上还会修别的建筑，不论是做装饰还是开画廊，你的画一定能派上大用场。” 一提到苏暖舟，少女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羞涩的捏着手指。 “我画得也不怎么样，怎么好意思……” 狐耳女孩幽幽笑道：“她并不是会以你我认知去评定一个作品的人，大可以大胆一点，让她看到你全部的激情。” 她不急不慢地劝着，声中莫名带有一股蛊惑的性感，并不让人反感，反倒是让女孩的眼神逐渐狂热起来。 “对、对……！她已经看到了我的全部、接纳了我的全部！她那么仁慈、宽宏无量……” 说到后面，她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在喉咙里低低咕哝了好些他人听不懂的话语后，她猛地扭过头，握着女孩的手说：“谢谢你惠美，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希望的！” “怎么会，我们能好好生活就是她想看到的了。”渡边惠美莞尔一笑，“米莉娅，以后歪有什么迷茫的事情，就直接去问暖舟大人吧，她一定会为我们点明道路的。” 米莉娅用力点点头，眼中不再有踌躇和担忧。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一起穿过花园，回到了宿舍里。 ＊ 岛上一派祥和温馨，另一边的苏暖舟情况却不太好。 她本来要去完成任务的主线，送那个一把年纪秃了顶会特别活蹦乱跳的博士上路了。结果她左脚刚踏进东区，巨大的蝙蝠猫就从阴影里蹿了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蝙蝠侠的制服看起来升过级，质感变得很不一样了，在灯光下闪烁着冷锐的光，充满了科技的气息。 就是眼睛还是白晃晃的青光眼，苏暖舟还是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即使如此，她还是感觉有两道视线从那里面穿出来，直戳戳刺在她脸上。 满满的不赞同。 “你要去杀了雨果·斯特兰奇。” 蝙蝠侠幽幽地说到，也不掩饰，直截了当指出了她的目的。 “你这是在毁了你自己。” 苏暖舟满头问号：“这、这，大半夜的，你干嘛啊？而且、雨果·斯特兰奇是哪一位？” 蝙蝠侠：“……” 苏暖舟：“......？” 666小声提醒她：【雨果·斯特兰奇就是您的目标。】 【图鉴已更新】 【雨果·斯特兰奇，是阿卡姆疯人院的心理学家，痴迷于研究蝙蝠侠，善于利用他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曾经多次扮演成蝙蝠侠满足自己的欲望。从小就被父母遗弃，然后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他在哥谭州立大学担任精神病学的教授，但因为他私下进行了不人道的非法基因实验而被迫离开。】 苏暖舟这才恍然大悟：“哦对、他叫雨果啊？我今晚是要去找这个人来着。” 蝙蝠侠：“找到他，然后呢？” “呃……”苏暖舟急中生智，试图找到一个委婉的表达，“就……让他有一个得到上帝亲自原谅的机会？” 蝙蝠侠：“……” 蝙蝠侠更加不赞同的目光朝她刺过来：“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现在证据确凿，把他送到警局那里去。” 苏暖舟：“……？” 苏暖舟疑惑：“他搞人体实验被爆出来这么久还能在阿卡姆疯人院找到一份工作，要是警察能管他，他还能这么在外面蹦跶？光这一条就够他死十次了吧？”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下来。 哥谭没有死刑，美国大部分州也都基本废弃死刑，为了“人权”。 然而这些被保留了人权的家伙，却在不断剥夺别人作为人的权利，甚至是肆意蹂躏。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并不是，他们只是不在意而已。 毕竟被踩在脚下的人不是他们。 想到自己救回来的那些骨瘦嶙峋的女孩，还有那个甚至认知不到自己是人的孩子，苏暖舟的额角绷紧了，太阳xue突突的跳。 “你、你不要管我——”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硬气一些，“不论你说什么他今晚都得死，你拦不住我。” “……小鸟游。”蝙蝠侠被变声器过度嘶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要让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的，但确确实实的，激怒了苏暖舟。 她莫名感觉到一种被信任的人指责了的委屈和愤怒。 “那如果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呢？” 即使看不真切她的面容，蝙蝠侠也能看到她的眼眶发红，原本柔软的眼睛向自己瞪视过来。 “我本来就是一个只顾自己感受、目无法纪的大恶人，我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这么做！你能怎么样？” “……不论如何，我都会阻止你。” “那怎么没有人阻止这些人去伤害别人呢！！” 苏暖舟气得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你之所以能这么理智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伤害罢了！你只要经历过那样的事，就知道每天都活在仇恨和绝望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非常清楚。” 蝙蝠侠绷紧了下巴，重重地握紧了拳头：“但我做这些，是为了不让更多人——” “那没用！没用的！”苏暖舟打断他，“就应该让这些垃圾去死！” “......不论你经历过什么，都不要这样说。”蝙蝠侠说，“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让自己走向极端，而且，我们并没有审判他们的权利。” 苏暖舟冷冷的：“法官就算你有审判犯罪嫌疑人的权利，那也是人们让渡出去的，可结果呢？结果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了吗？” “......改变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就在地狱里受苦吗？凭什么他们就要成为代价？” 蝙蝠侠：“……” 苏暖舟：“……” 狭长的小巷再次安静下来，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冷风从两人身边吹过，苏暖舟的裙摆和他的披风都在皎洁冰冷的月光下拂动，地上拖长的倒影却相隔甚远，朝着两边拉伸。 又沉默了半响，苏暖舟才用力地吸着气，尽可能平静地开口：“你就不会有一点，觉得他们可怜，觉得他们可恨吗？” 蝙蝠侠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他无能为力的夜晚，漆黑的小巷。 逐渐变得冰冷的父母，满地黏腻的血液，还有滚落在其中的珍珠。 他闭了闭眼，尽管苏暖舟看不到：“……我会。” “那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对上苏暖舟悲痛的目光，轻声说：“你也怪我吧。” 苏暖舟再也绷不住眼泪。她抬起手胡乱抹了把脸，没有继续说话。 说那么多干什么，他也拦不住我。 她这么想着，往后退了两步，躲开蝙蝠侠朝她伸来的手，向漆黑的夜空中飞去。 蝙蝠侠射出钩爪，在楼宇间紧跟着她。 可天上的小鸟越飞越快，越飞越远。好像要通过这种方式决绝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选择了不同道路的心。 即使再过去十年，他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 耳边呼啸的狂风，地面塌陷掀起的灰尘，那个一去不复回的背影。 无论如何，他本质也是个依靠科技的普通人。就算使劲全力，他也快不过一只可以在空中自由飞翔的小鸟。 所以当他赶到的时候，苏暖舟只留下了一个贯穿地下的坑洞，还有一滩属于让他们争执起来的人的血。 雨果·斯特兰奇，就这么死无全尸了。 愤怒引来的死亡，会导致新的愤怒。 它导致的悲剧一遍遍循环，好像真的无法终结。 蝙蝠侠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把苏暖舟归结为不择手段的恶人。她当时看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身怀无穷力量，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也不知道如何处理问题的孩子。 就像他对她的第一印象一样。 但他也清楚，就像在争执时，他所说的并不仅仅是对苏暖舟所说，也是在对自己说一样。苏暖舟的话也不仅仅是对他的指责。 一定还有原因...... 问题没有解决，然而苏暖舟在那天之后唐突的就消失了。 跟踪器的红点也停留在了奎尔岛的西北方，再也没动过。 她是怎么了？ 不论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没有收到小岛主人的邀请，便无法踏上清水桥。 他只能站在桥头，站在哥谭的土地上，远远望着那座小岛。 她让他免于遭受一次力不能及的内心拷问，又让他在她身上看清那一次的侥幸。 ——幸好有她。 每当他在高楼大厦的顶端，看到那些飞翔的小鸟，无论他是布鲁斯·韦恩还是蝙蝠侠，他都会想起小鸟游。 有小鸟玩耍的地方，就不会有鹰。 小鸟机敏警惕，对天敌有所警觉才会有这个典故。 然而他认识的小鸟游却要做天敌的天敌，要撕碎那些窥伺小鸟的鹰。 她为什么这么决绝？ 在他第一个孩子离开、第二个孩子死去，跟随着他脚步而来的女孩重伤瘫痪时，布鲁斯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当他的精神临近崩溃时，他也总会想一想她。 被愤怒和仇恨折磨到身体颤抖，难以控制住对某人的杀意。 想着想着，他渐渐就平静下来。 想自己不要像她，又想要自己像她。可又不忘不了，她那个失望又难过的表情。 每一个离开他的人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但他总觉得小鸟游、或者说苏暖舟流露出的情感并不仅仅是那样。 岁月无情的流逝，故人似乎不再会归来了。 他渐渐想明白，那时候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要刺痛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偏激、决绝。这样，她就不会为他说的话回头了。 她分明也明白自己所说的，是怎样一种选择。只是她已经放弃了而已。 要是那时候他能抓住她就好了。 布鲁斯无数的自责和懊悔里，始终有她的那两份。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选择了这样的路，背负痛苦、背负仇恨，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走下去…… 小鸟游……舟舟，你就怪我吧。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这样…… 但我也一定会阻止你。 你也不要……再伤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