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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起筷子后又没了胃口。她把食物放进冰箱里,打算回卧室再睡一觉,走出厨房余光瞥见仍站在客厅的桑儒,停脚,“我你也看了,没事就回吧。”“絮果。”桑儒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客厅与楼梯之间,“我来是想说,嘉宝她,不是我的女儿,你昨晚看见了,是丁怡骗了我。”“嗯。”桑絮应,“所以呢?”桑儒一时无言,张着嘴半天不知说什么好,“......这些年,到底是爸爸对不起你。”桑絮看得见他眼底克制的红正一点一滴重新翻涌上浮,也能听得懂他言语里复杂可笑的沉重。“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管丁嘉宝是不是你的女儿,这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不是的,絮果,你听我说。”桑儒闻言大跨步来到桑絮身边,想伸手触碰她,又慌张停在半途,转而抬手抹了把脸,眼周擦出一片光亮水渍,“絮果......如果当初没有丁嘉宝,我不会离开景春的。我真后悔了!如果六年前我没有答应丁学训的见面,如果我没有去见丁嘉宝......不!如果一开始我就没去南安念书,没离开过婉君,这一切就都从根断了,后面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不会错过你的成长,婉君也不会......絮果!我知道!我太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想好好和你道歉,真的是爸爸错了......”桑絮看他边哭边说,声音时高昂,时低落,情绪完全像是个不受控的孩童,却偏配了一张苍老的脸的怪异模样,不由往后撤开半步。桑儒见状,立即伸手抓住桑絮肩膀,与她直面大声呼问:“絮果,我知道错了,爸爸错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他眼底泛出血色,满是悔恨,却带着要吃人的情绪,桑絮被他捏得很疼,手臂的骨头一阵阵发麻。这哪里是悔过求饶,更像是威逼强迫,像是失心疯一样。女佣听见吼声,从房间跑出来见到这一幕大声疾呼着“桑先生,松手”,无济于事。桑絮咬着牙不退不让,没有挣扎。她疼到泛泪,依然强忍着与桑儒对峙:“你不该和我道歉,也不用求我原谅。在这件事上,你唯一该求的,该认错的,只是对我妈。你应该去她坟前跪着,看她能不能跟你托梦,说她原谅你。”“我不会去!”听桑絮提及张婉君,桑儒的手就像是碰了火一样立即松开桑絮的肩膀,甚至惶恐地闪避着退了两步。但他整个人依然是暴躁难安的,连说话声都如同之前震耳欲聋,“你以为我没有过吗?我跪着求她了,我求了很久,求得爸都心软了,可是婉君呢?她为什么还是那样冷冰冰地从我身边走过去!她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她还要嫁给别人!她误会我和丁怡了,我怎么可能爱丁怡呢?只有我爱她啊!我只爱婉君啊!可婉君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解释!为什么!”这是桑絮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歇斯底里的桑儒,他像是在疯了一样不停嘶吼,自言自语。女佣趁机拉开她,低声询问她,可桑儒声音太大了,桑絮什么都听不清楚。“你和你mama一样,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啊!”桑儒终于回了神,他胸口大动作地起伏喘气,面容激动地看向桑絮。“什么叫你求她很久,求得爸都心软了,她误会你和丁怡了?原来mama生前,什么都知道是吗?”桑絮木着神经看桑儒疯魔,眼泪却无知觉地掉出眼眶。“婉君,不,婉君不该知道的,如果她不知道那些,她就不会病,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桑儒愤懑和怨怼的情绪散了,他突然变成了个孩子,在桑絮面前大声、无助的哭了起来。“哦,原来mama的病也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别人才会笑话她,看不起她,整天在背后骂她是脑子有病,骂她精神病,都是因为你。”桑絮笑了,笑得眼泪止不住。原来骑士,才是恶魔。“桑儒,你知道吗?我妈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车祸,那个开车的人不是所谓的一无所知的醉汉,他是周长柏的司机,是去给周长柏顶罪的。这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日夜安睡在罪魁祸首的枕边。你抛弃我,逃避现实,这些我都不怨你。可是你说爱?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说爱也不配爱我mama,更不配做我的爸爸。我宁愿我爸和我妈一起死了,就死在那场人为的车祸里。”在来南安的头两年,桑絮无时无刻不在想象,想象她冷静第说出真相的那一刻,想象桑儒的无法接受,震惊,悔恨,痛苦,内疚,追悔莫及......她一直在等,等桑儒知道真相,知道他自己是多么愚蠢和软弱,他的女儿有多么地看不起他。可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桑絮突然觉得,也就不过如此。真相大白后,这个人依然是她爸爸,血缘改变不了,童年的幸福回忆也不能抹杀,即使他真的真的就是这么烂的一个人。桑絮转身上楼,留下原处仿若静止的桑儒。在关上卧室门的前一秒,楼下突然迸发痛彻心魂的哭泣呐喊。桑絮眼中的泪还在淌,她已经面无表情地关上门。他真的痛了,可她畅快了吗?这一切,都太没意思了。28夜静得像牢笼,把桑絮困住。不能闭上眼睛,桑儒通红泛泪的双眼就在她脑子里守株待兔。可她睁着眼面对黑暗的时候,想起来的又全都是张婉君。一颗心,就这么来回被折腾。桑絮披衣起床,习惯的失眠已成常态,还有阳台外的寒风替她消融糟糕情绪。握着手机,她想要不要给傅遇安打个电话。倒也没什么要说的,听听他的声音就行,心理踏实,或许能像在他身边一样安睡。铃声先响起来。她微愣,看了眼屏幕,是寂听。“我妈醒了。”话筒贴在耳边,尽管那头寂听尽量克制了,仍能让人明显觉出她异于平常的情绪。“阿姨醒了?!状态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桑絮心神都被凝了去。“人还在检查,估摸着没什么事。我今夜临时兴起就过来看看她,摸黑进病房就见她睁眼坐在床上,可把我吓得不轻。哈哈。”寂听就是这样的人,面对的不管多艰难、或兴奋,她总喜欢用一副满不在乎的调侃态度来作应。桑絮便先替她笑了,笑完又想哭,声音都颤着,“终于醒了……那真的是太好了。”“可不是太好了,她要再这么撒手不管地睡下去,她女儿都要被逼良为娼了。”“瞎说什么。我明天一早去江城,去看看阿姨。”“先不急,等过会检查完,我先跟她聊聊,看什么情况再说。”“这么晚了,等阿姨检查完让她好好休息,身体重要,你别急。”“还休息?她都睡四年了,估摸着我再见她睡觉都有阴影。诶,医生喊我了,晚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