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1.

    【你的意思是给地球设一个屏障，对吗？】希卡利敲敲光屏，【确实，最近我在研究这个东西。】

    佐菲停住，看向希卡利，这位称得上是好友的蓝族奥戴着眼镜，从地球来的稀奇物，他觉得好玩就戴上了，严格来说他不需要这东西。

    希卡利回答：【只是换了个方向而已，最近泰罗没把他的人间体送过来，我们缺少关于地球人的实验数据，没法完成将地球人的频率调整一致统一服从的课题。】

    【我记得泰罗把他的人间体送过来的次数很多。】佐菲继续动作，他用一种温和又很冷漠地语气说，【什么都没采集到？】

    【你弟弟的人间体是个精神错乱的地球人，他发病时的脑电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希卡利冷哼一声，【清醒的时候————泰罗的要求是不要弄死和弄残他，但你知道，基本没有活着的怪兽和宇宙人能活着走出科技局，更何况那么羸弱的地球人，随便一个装备都可能让他死掉。】

    【毕竟地球人死了就是死了，泰罗跟他的人间体分开过，你们的实验对地球人过于……地球话怎么说，可怕？所以很正常。】佐菲回答，【如果你突破了能让地球人死而复生的技术，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希卡利看了一眼佐菲，佐菲老神在在，看起来很淡定。

    【我们说回屏障，】希卡利点了点，巨大的地球投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上面覆着金色的光，薄薄的，浅浅的，【这不难，问题是我们从没用在范围这么巨大的球体上，地球不是我们平常镇压怪兽用的屏障那么简单，你们要一个进不去也出不来，却能供我们自由进出的屏障，且不考虑其矛盾性，光是建能让屏障24个地球时，365个地球天不停止工作的机器就需要起码十几个地球年。】

    总之就是麻烦，非常麻烦。

    希卡利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隐隐透出那么一点兴奋：科学家面对难题总是透出一种兴奋的，那是一种纯粹的专研精神，他们看到一个未知不是恐惧，而是拼尽全力去破解，叫他们罔顾伦理道德，佐菲了解他这个多年好友，他可以为了一个科技难题通宵不睡，但希卡利这样带来了太多好处：那些高端的，甚至可以说丧心病狂，叫人发疯的小玩意，被奥特曼用于控制和惩罚那些宇宙人，劣质品流传在黑市里，稍不注意就致人死亡。

    【我们拨足够的经费给你们科技局，你们身上的那几个涉及不正当实验的案子我们会撤销。】听到这话希卡利嗯哼了一声：那几个案子纯粹是顾及了一下其他奥特曼星球的面子，大家都知道它们终究会无疾而终，毕竟利益才是重要的，除了L77星球，但说句不客气的话，看看雷欧吧，曾经的L77的王子，如今还不是在光之国讨生活，【但问题是，多久？】

    【给我二十个地球年。】希卡利说，【同时我要你弟弟的人间体：不是乡秀树那种被杰克弄得都傻了自我意识都快没了的。】

    【我过几天叫泰罗把光太郎送过来。】佐菲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别把他弄死或是弄残了，到时候泰罗天天闹我。】

    02.

    “今天是2031年7月5日。”大古写着，“我于几天前得到了宇宙里可能出现了另一个地球人的消息，我已经很久没写日记了，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但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古写完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发，他咬着笔头，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在这个宇宙毕竟孤寂太久了，自从被塞进这个飞船以后，他一次都没有地球发送自己位置和向胜利队报告自己的消息：“这是ZAT的前车之鉴，”这是居间惠在大古登上飞船前几天单独对大古说的，“想让迪迦找不到你的所在，最好你永远不要再给地球回答或是发送任何信号了。”

    “我永远不能再回地球是吗？”大古问，居间惠看着大古，他不爱笑，不爱说话，在热闹的时候只是静静地在一边看着，但他的心肠其实很好，无论他怎样，都不是他成为人间体的理由，“我明白了，队长。”

    他的语气极端冷静，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可以再让他崩溃了，毕竟怎么说他都经历了太多了，他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居间惠吸了一口气，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了。

    “……最近泽井总监听到了一些奥特曼的事情—————你知道我们偶尔会和那些奥特曼们对接，他们打算要求我们在30年的时间内停止对宇宙的开拓，不要再妄想向宇宙深处进发。”居间惠缓缓地说，大古啊了一声。

    “听起来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地球已经即将没有希望了，大古。”

    “但为什么是我？”大古问，“比我更优秀，更好的人选，至少他们不需要忍受精神侵略的后遗症，我随时随地有可能向迪迦求救……”

    “你不会的。”居间惠打断他的话，“事实上我们已经通知了在宇宙各处进行考察的地球人不要回来，他们有的是科学家，是各个领域的精英，你可以带领他们。”

    “你需要集结他们，带他们去没有奥特曼染指的星球，有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他们，但你能做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奥特曼的危险性。”居间惠把手轻轻地放在大古的肩膀，他感觉她的手在抖，她在不舍吗？“我相信你能做到，总之，你要活下去。”

    “哪怕找不到任何地球人都没关系，大古，总之你要活下去。”

    大古把日记合上，抬头去看窗外：外面是浩瀚的，无限的星空，而没有一颗星星属于他。

    那个飞船也在漂泊吗？

    大古认真地想，那艘红色和灰色的飞船，里面坐着一个地球人，他会也在寻找同伴吗？他也会同样仰望这浩瀚的宇宙吗？

    我们可以一起飞行。

    大古很认真地想，如果他是个老者，我会敬重地鞠躬；如果她是一位中年人，我会和他握手；如果他是一个和我同龄的人，我会紧紧地拥抱他，如果她是个孩子，我会摸摸她的头夸她好了不起。

    大古转了转椅子，看了看四周：很凌乱，镇静剂和日记碎页到处乱放，大古点开导航，上面显示左前方有一个充满了水的星球。

    “打点水去洗澡顺便做做清洁。”大古嘟囔着，他点了点那个星球的投影，飞船自动开始分析该星球的成分。

    50分钟后，这艘孤独的飞船降落在这片星球上，大古先是在飞船门口探头探脑，没有戴头盔，因为这个星球和地球的空气成分是一样的，这里盛开着美丽的像极了玫瑰的花，不过是蓝色的，远处的水也是漂亮的，湛蓝色，宛如大海一般，但大古看到了里面有荧光游动。

    分析应该没错的，没有生物，什么都没有，没有奥特曼光临。

    大古走出来，开始慢慢地打扫起自己的飞船，他拿着桶不停地打水，他动作很慢，飞船在他的打扫下慢慢看起来崭新起来，大古的心情很好，甚至开始慢慢地哼起歌，蓝色的太阳坠落，红色的月亮升起来。

    “好吧，今天就休息吧。”大古泼完最后一桶水，一边满意地看着几乎崭新的飞船，一边脱着上衣，“我也出了一身汗呢。”

    他一开始是走，然后是跑，大古穿过那一片在风中飘荡的蓝色玫瑰花，他的手指擦过那玫瑰花丛，刺没有划伤他，好像不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一般，只留下了蓝色的汁水在他指尖，大古跳入水中，那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过了，他看着自己吐出的气泡咕噜咕噜地升腾到水面，然后啪地一下，破了，世界突然寂静了，那感觉好像回到了母亲的zigong中，除了羊水什么都没有。

    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居住吗？

    大古很认真地想着。

    他闭上眼睛，没看到一朵蓝色的玫瑰花缓缓坠落，这美丽的花慢慢地飘着，最后夹在他的耳边，然后停住了不动了。

    他的已经偏长的发丝和那蓝色的玫瑰花缠绕，好像一只手轻轻把这朵美丽的花夹在他的耳边，又温柔地抚摸大古的头发。

    03.

    迪迦梦见大古。

    一般来说奥特曼很少睡着，但迪迦偏偏睡了，在一颗荒芜的星球上，也许是因为一直在寻找大古导致他疲惫不堪，总之他侧身躺在那星球的沙土中，关闭了眼灯沉沉睡去，而奥特曼从不做梦。

    但他偏偏梦见了大古，小小的，可爱的大古，他用一种大胆的，无所畏惧的眼神看着迪迦，迪迦不喜欢大古这种眼神，但他容忍了他的人间体在梦中的这种打量，他注意到大古的耳边夹着一朵齐杰拉，看起来很可笑，很滑稽，他伸手直接摘下那花。

    【你去哪里了？】迪迦问梦中的大古，大古看了他良久，突然笑了，大古本来就美，这一笑更是让他美得如同倒映着月光的湖水，他眉目弯弯。

    “你在想我吗？”梦中的大古问他。

    【一个人间体离开他的奥特曼，擅自和他的奥特曼断了联系是一件很……】

    “你在思念我吗？”梦中的大古重复了一遍，那双眼睛直直地注视迪迦的眼灯，“迪迦在想念大古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迪迦回答，【找不到你是很不像话的事。】

    梦中的大古收起笑容，迪迦注意到他们站在开满了齐杰拉的草原上，金黄色的花开着，组成一条金黄色的河，好像黄沙在缓缓流动。

    【你去哪里了？】迪迦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他俯身，直接抓住了大古的腰，梦中的大古扭了扭，然后就不动了，他用一种乖顺的姿态任迪迦抓住了他。

    最后梦中的大古轻轻地叹了口气，主动搂住了迪迦，迪迦颇为新奇地看着大古：大古很少主动拥抱他，他想起他在每个夜晚精神侵略时，大古会呻吟着攥紧他身下的床单，咬着下唇试图不发声，可最后那通通会失败，大古仍会尖叫，啜泣，呻吟，那时候迪迦会给他一个拥抱，是他透过大古的眼睛看到的那些电视剧学到的。

    “我想你，”梦中的大古说，“但再也不要见了，迪迦。”

    迪迦眼睁睁地看着他怀中的大古发出耀眼的光，化成了一群白鸽，它们从迪迦怀中挣脱出来，扑拉扑拉扇动着翅膀，就那么飞走了，迪迦站在星球中央，看着那白鸽飞走，朝着最亮的地方，那亮光让迪迦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灯。

    【但我们会见面的，大古。】

    迪迦的眼灯缓缓亮起，他坐了起来，纷飞了一片尘埃，他的手撑在这尘沙中，他下意识地去看远处，没有白鸽，没有大古，只有浩瀚的宇宙。

    迪迦站了起来，他想起了大古每次精神侵略都虚弱地喘息，他把他抱住怀中，大古被他缠着，抱着。

    “迪迦……”当时的大古痛苦呢喃，他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情感在大古心中流淌，像掺了蜂蜜的威士忌，辛辣苦涩又是甜蜜的，“迪迦……”

    【大古。】现在的迪迦呼唤出声，他站起来，看向远处，好像要看到那白鸽。

    【我会找到你的。】

    04.

    【感觉你最近有点和平常不一样了哦，雷欧。】

    雷欧停住了放光屏的手，他转头看着泰罗，他撑着下巴，双腿不停地晃来晃去，泰罗看着雷欧，雷欧看了他一会儿，继续动作。

    【我记得你把光太郎送去科技局了。】

    【我给希卡利说了不要把光太郎弄残弄死，等下我会过去看看光太郎的。】泰罗听起来和平常一样，【你最近和平常不一样了，雷欧。】他不依不饶，但雷欧习惯了泰罗这样，泰罗本身不算有恶意。

    【只是身边有了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雷欧模棱两可，【非常……高兴。】

    【你又在说那种地球话了。】泰罗说，【但我不讨厌就是了。】

    【我先走了。】雷欧快速放好光屏，看了看远处的火花塔，【明天见。】

    泰罗挥了挥手，雷欧快速离开，一路上和那些学员擦肩而过，那些奥特曼年轻孩子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从课堂和竞技场学来的杀死怪兽的秘诀和格斗技巧，看到雷欧他们恭敬行礼，但雷欧听到了窃窃私语。

    【听说雷欧教官生病了。】

    【可雷欧教官看起来没有生病啊？】

    【好像是惊恐症什么的，心理科就雷欧教官一个病人哦。】

    【是从地球传染得的吗？】

    他们议论着，恶意的，不带恶意的，用颇为冷静的语气说着，但雷欧已经习惯了，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想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幼崽，孩子。

    他离开了竞技场，回到了家，他生怕第一次那么期待回家。

    【赛罗？】他推开门。

    他一进门就看到赛罗正在他自制的婴儿床上发出意义不明的叽咕叽咕声，雷欧把披风解下，整齐叠好放在柜子处，他凑到赛罗面前，他的婴儿床里塞着好几个玩偶——————他特意做了伪装在一个光之国偏远的地球玩具店买的，这个婴儿床也是从那里买的。

    当时那个老板看着他。

    【你肯定很喜欢地球。】那个老板对他说，雷欧轻轻地点头。

    一般来说奥特幼崽都会统一送到育儿舱，直到300岁左右才被自己的家人领回，但赛罗：人类与奥特曼的混血儿，没有被登记在册，而这一时间的幼崽需要大量的光线照射，不然就会变得虚弱，无力，最后变成一团光，就那么消散了，雷欧看了看婴儿床的上方，他打了一个大洞，买来的收集光线的机器在上面不停运作，它捕捉，提炼，最纯粹的光线照射在赛罗身上。

    但这样不够，雷欧这样想着，走向婴儿床，赛罗一看到就乱蹬，咿咿呀呀的，雷欧轻轻把赛罗抱起来，赛罗试图抓着雷欧的计时器。

    【不知道可以申请休假100年吗……一直让赛罗一个奥在家总不是办法……】雷欧坐到沙发上，沙发桌的尖锐边角被他细细裹住，【我的休假攒起来应该有这么多。】

    【呀！】赛罗使劲挣脱开雷欧的怀抱，在雷欧的膝盖间滚来滚去。

    但不仅仅是这100年而已，还有下一个100年，200年，300年，500年，1000年，养育一个幼崽是一个责任重大的事情，他不是心血来潮，不是一时兴起。

    雷欧看向赛罗，这个人类与奥特曼的混血，他们眼灯对视着。

    他又想起了透，透以前也这样小过吗？他以前也这样羸弱，需要照顾吗？

    良久，雷欧叹了口气。

    【我没养过像你这样小的小孩，】雷欧对赛罗说，【我不太擅长照顾别人。】

    【等你长大后，我的病好了，我带你去地球找透。】

    【你会成为比我更好的存在吗？】

    05.

    “现在是2037年12月9日，我在这个星球呆了几天。”大古伏在写字桌上写着日记，“该星球的土壤和地球类似，如果有农作物的种子可以种下，不能一直吃干粮，最好要在那些宇宙市场找寻有无种子，我决定把这个星球定为日后我找到其他人后的宜居星球之一。”

    大古抬头，看着远方，他把这张桌子搬到了这花海中，这个星球是平坦的，只有那些漂亮的花，和那些宛如大海一般的水，气候宜人，就像地球的春天，大古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樱花，那些脆弱的美丽的花瓣坠落，飘到河中，组成了粉红色的河流，稍不注意就容易踏入水中成了落汤鸡。

    啊……记忆中，他和胜利队的其他人一起赏过花来着，当时他因为不得不留下来值班，那几个马农宇宙人也只是来看那些美丽的花。

    “你们拥有很多很美丽的东西呢，比如说，这些花。”他们对居间惠说。

    但他们死了，被迪迦杀死了，血融入到泥土中，最后慢慢地，进入到樱花树下，他们的血滋养了那些花，后来人们说，那年的樱花开得格外美丽，当时的大古在这些纷飞的樱花瓣中头昏脑胀，他感觉自己的嘴巴是迪迦在替他说着那些劣质的谎言，那天大古几乎被新城拖去野餐的，夜晚的樱花是极美的，大古却想吐。

    【今天的花很漂亮。】迪迦在他的脑子里这么说，大古抱着脑袋，他感觉自己在疼痛，想吐，樱花花瓣落了他满身，而众人的嬉笑声离他很远。

    “你刚刚杀死了一个马农星人。”大古低喃，“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只是来看……”

    【他们踏上了地球，每个宇宙人都知道地球究竟属于谁，这就是他们的错误。】迪迦打断了他，【欣赏樱花吧，大古。】

    怎么又想起他了……

    大古啧了一声，继续伏案写着，他正在画着整个星球的地图，他画画不算好，看起来像小孩子涂鸦一样，应该能看出来吧，到时候如果找到那个地球人，就拿给他看吧。

    “当时走得太匆忙了，什么农作物种子和工具都没有……”大古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些宇宙市场能不能买到，希望那些科学家有吧……”

    他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那朵蓝色的玫瑰花，他当时从自己的发间拿下来的，它的旁边是那个地球仪，随着风而咕噜咕噜地转动，就像地球本身进行公转一样。

    大古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远处是他正晾着的衣服和床单，就像少女的裙摆，多久没这么舒服过了？多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大古感觉自己快忘了，拜这个星球所赐，大古已经很多天没再发作，他的神经放松，这里会成为我的另一个家吗？那感觉很不错。

    “这可不行。”大古认真地对自己说，“大古队员，你还要去寻找那艘飞船！不要忘记你的本职工作！”

    但大古转了转眼睛。

    “但放松一下也可以的。”大古点点头，自己都差点忍不住笑了，“就当给自己批准假期。”

    06.

    【欸？你突然要休假，为什么—————】

    【能告诉我原因吗？】佐菲打断了泰罗的哀嚎，雷欧咳了一下，这个总是客套，严肃，工作效率极高的异星奥，此刻显得如此古怪，不过雷欧偶尔也这么古怪就是了，他过于靠近人类，过于像人类，比赛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得不说不愧是师徒。

    雷欧在椅子上不安地扭了扭，他不想说因为他要照顾队长的孩子，队长本来就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而赛文毕竟是他的队长，他在地球的唯一见证人，哪怕那些训练如何惨无人道，和苛刻。

    【你还太嫩，你对那些怪兽还抱有怜悯之心，如果他们存在在这里，那么地球终有会被他们毒害。】当时赛文说，用诸星团的模样，雷欧几乎趴在地上，血，他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血，从他的身下流出，【选择你是我的最后的手段，站起来！】

    雷欧吸了一口气，可是那是我的队长，雷欧想，那是我的队长，我真情实感地为他的“死亡”哭过。

    【我想彻底根治我的惊恐症。】雷欧慢慢寻找措辞，【我的治疗时间过于零碎，我的医生建议我集中时间来治疗。】

    这句话没错，他的心理医生是这样说的，可讽刺地是，这个医生甚至没有读完整一本心理学科的书籍：奥特曼们很少有心理疾病，他们不会PTSD，不会抑郁，不会焦虑，不会痛苦，他们不需要精神治疗，他们的内心强大无比，只负责给其他宇宙人带来苦痛，连雷欧吃的药都是现研究现制作的。

    【但时间……】佐菲还是那样，语气平淡，【需要这么久吗？】

    【我希望去其他星球放松一下。】雷欧回答，他知道他在说谎，因为接下来的一百年他不会出光之国一步，他必须在赛罗身边确保其安全，直到他长大点，雷欧再带他登记身份，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偷偷抱着赛罗出去一趟，假装他从一个星球上把赛罗捡到……

    【最近你买了一台收集光线的机器，】佐菲的声音打断了雷欧的思绪，雷欧一下子抬头，他和佐菲太近了，他们的眼灯对视，而佐菲的语气还是那样，高高在上，过于冷静，【是打算干什么呢？雷欧？】

    不要移开目光，会显得自己心虚。

    雷欧让自己和佐菲对视，要冷静下来，雷欧知道，面前奥特兄弟的领头人感觉平常总是眯着眼睛，好像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但这一切都是滚落在蛛丝上的露水。

    而佐菲就是那只蜘蛛。

    【我是打算……】

    【嘘。】

    佐菲直起身，手放在雷欧的脖子上，感觉很不舒服，雷欧相信去过几次地球的佐菲不可能不知道在地球上，脖颈是很脆弱的地方，而抚摸脖颈不是什么好兆头。

    雷欧没动，他只是仍继续和佐菲对视。

    【只是一些个人原因。】雷欧哑声，【……佐菲尼桑。】

    【你还从来不这样叫我。】佐菲像是被取悦到一样放开了手，【所以，当然可以。】

    【哎呀，佐菲尼桑不要欺负雷欧啦。】泰罗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佐菲尼桑这样爽快，肯定不仅仅是雷欧说一句尼桑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哦？如果太过分了我也不会同意的！毕竟雷欧算是我的弟弟嘛。】

    雷欧看了一眼泰罗，佐菲嗯哼了一声。

    【不过我暂时没想好，】佐菲感觉几乎算是在笑，【等我想好了就来找你吧。】

    佐菲坐回椅子上，在那上面签了自己的奥特签名，递给了雷欧。

    【治疗顺利，雷欧。】

    【我会的，佐菲……尼桑。】

    07.

    大古站在舱口，手拿着头盔，看着这片蓝色的玫瑰花。

    他已经用脚丈量了这颗星球的每寸土地，尽自己所能地绘制了地图，他把飞船打扫得焕然一新，他洗干净了自己，洗干净了那些衣服，呼吸都感觉是畅快自由的，他已经太久没感受到这种像飞一样的，像羽毛一般轻盈的感觉。

    宛如一场梦。

    但梦终究会醒。

    大古深呼吸了几下，他知道他在不舍，谁会舍得？谁都不会舍得，可大古还是对这片蓝色的玫瑰花，对这片“海”说：

    “我要离开了。”

    起风了，花在随风摇曳，好像在挥手告别。

    “虽然我也很不舍得……但我必须要走了，”大古认真地说，“因为还有其他地球人在等着我去找他们，他们没看过你们，到时候我会带来种子，你们会看到樱花，雏菊，绣球，稻谷，苹果树，你们不会孤独了。”

    玫瑰花被风吹得刷啦响。

    大古再次认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星球，我会回来的，大古想，但我下次一定不会是独自一人。

    大古想起了那艘飞船，宇宙人口中的地球飞船，他会和我一样见过这样美丽的星球吗？

    大古把头盔戴好，看着那些花。

    “那么，下次再见了！”

    他冲那些花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飞船，很快，飞船起飞了，猛烈的气流让玫瑰花东倒西歪。

    而飞船毫无留恋地，径直飞走了，向着更远的方向。

    08.

    雷欧关上门。

    赛罗正抱着皮古蒙玩偶滚来滚去，听到动静，停了一下，原本很安静的幼崽一下子闹得厉害，好像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样，雷欧朝他的方向走去，只看到光线打在赛罗身上，留下斑影，看到雷欧赛罗就伸手，明明一个奥在家时根本不会这样。

    雷欧感觉自己笑了，他解下披风，披风堆在自己的脚边，沾染上尘埃，他顾不得这些，只是抱住了赛罗。

    【我们会有新生活，赛罗。】他轻声对赛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