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今后给你吃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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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实安在日后觉得命运吊诡,有一半是出于陈嘉扬和金之璃屡屡又屡屡的错过。可那时谁都无心去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客死他乡的金之瑜身上。金九霖恐怕找错了帮手,对金之瑜之死最感兴趣的不是哲学系出身的草包警察厅长,恰恰就是陈嘉扬。盛实安这日睡醒午觉,去听戏的陈嘉扬已回了家,正把郑寄岚骂得狗血淋头。金之瑜的命,他自然要掺一脚,迟早要弄回北平来发落,因此郑寄岚一早命人看着金之瑜,谁知金之瑜这般欠揍,竟真被揍死了,简直太过儿戏,更荒唐的是这消息是陈嘉扬在酒局上听来,养那一群顺风耳是干什么吃的?盛实安打着呵欠下楼,陈嘉扬正发火,抄起一卷报纸抽郑寄岚。郑寄岚也是刚得到消息,来报信却正撞在枪口上,冤得无可名状,跳起来躲,叮咣打翻一盏碧螺春,溅湿了盛实安的鞋尖。水guntang,盛实安“嘶”的一声,忙脱掉鞋子跳上沙发,鸡贼地查看自己的小脚趾。陈嘉扬也弯腰看看,看都烫红了,更没好脸,转身啪啪抽郑寄岚抱头的胳膊,抽到报纸皱成一团,咬牙切齿,“大活人都看不住,还要惹她,要你有屁用!”郑寄岚没二话,只心虚,心中默念陈嘉扬替他挨过枪子的往事,逼自己闷声挨打。打完两顿,陈嘉扬解了气,皱巴巴报纸丢给他,“谁被要债的扣了还敢断人财路?有问题,问清楚。”郑寄岚没脾气,打电话一一盘问自己手下的人。他安插到香港去的正是看守金之瑜的马仔之一,不过这活计是轮值,事发当夜马仔休息,在烂鬼坊跟两个姑娘三宿三飞,哪里知道金之瑜又干了什么缺德事招来窝心脚?马仔接电话时酒还没醒,大着舌头说:“不是刚跟您报过信?死了就是死了,不知道是谁踢的。谁踢不一样?姓金的欠揍。”郑寄岚说:“欠揍你也该看着他。”对方叹口气,“哪里容易,他是真烦。郑先生,我也跟你道歉,是我办事不力,早知如此,不换班去喝酒了。”郑寄岚心中警铃大作,“换班?谁跟你换班?”对方想大大咧咧回答“新来的小鬼闹着要换”,话到嘴边,也意识到不对,挂断电话,去买碗鱼丸,在绵绵的雨窗下跟看守们围坐而食,状似无意地打量那夜跟他换班的小子。那小子是新来的,香港本地人,体格精瘦,皮肤黝黑,沉默寡言,放下木筷就去打扫,换完班就回家。他一路跟随,对方家在薄扶林,破得家徒四壁,可回家前买了一小袋香水菠萝,一长条上好牛腩,和白萝卜炖出香味,先盛两碗给祖母父母弟妹,又拿点汤拌饭出来喂狗。天色黑透,他听见那小子在跟狗说话:“尾款也快到了,今后给你吃rou。”毛色斑驳的老狗埋头吞咽,他又叹口气,“我杀了人。会不会下地狱?”他等了四日,第五天上午尾随对方去取尾款,嚼着槟榔看,等那小子从银行户头取出钱走掉,他上前挤开排队的阿婆,把夹着金条的报纸递进窗口。银行柜员不好收买,但那毕竟是一根金条,够他钻营到下辈子。当下不动声色压住报纸,微笑道:“我可以帮您什么?”他只要汇款账号。郑寄岚手眼通天,一查便知,那账号挂在上海,持有人姓林,在一间小学做国文教师。八杆子打不到一块,郑寄岚不会上这种当,七弯八绕地去查这人的亲戚关系,查出这人有个姓刘的小学同窗,在盛氏实业做秘书。如此谨慎,由此可以想见盛雩安指使人去天津谋杀盛实安时又经过了多少弯弯绕绕,若不是有金之瑜这一茬,恐怕没人能想得到盛雩安当真如此心狠手黑。郑寄岚见惯包藏祸心的人物,也见惯陈嘉扬挖坑下毒等人自己跳进圈套,可没见过像盛雩安这么送菜的。这般手腕与这般野心长在同一个人身上,偏偏这人正镇在金府当门神,不得不让人打起精神。郑寄岚因此日日早出晚归,电报不断,几位红粉知己等不来他找不到他,各自移情别恋,连给他送点心的jiejie也断了念想,他只好求助荔山公馆,三餐都靠阿柠接济,午睡也在公馆的沙发上,顺便兼职了公馆管家,有人上门,都是他帮着接待,不知情的还当是他这个小白脸挤走了盛实安,悄声问:“您和陈先生,终于住一起了?”他忍了又忍,才没一脚把对方踢出门去。警察厅长在戏楼之会后亲自拜访金府,带领警长与侦探共同记录线索。金之瑜生前的行迹被一条条挖开,令从雪的账户、几位姨太太的家产、他光顾的赌场青楼,等等等等,全部都被记录在册,同样被盯上的还有他常出入的荔山公馆。他找陈嘉扬借过钱,许诺了高额利息,却未能办成,这事不算是秘密;他几次三番挑逗陈嘉扬的禁脔,惹得安小姐几次变脸,更是人尽皆知。几日后,金九霖与警察厅长乘车上山,亲自敲响了荔山公馆的门。可惜开门的是郑寄岚。陈嘉扬错过了这一场黑吃黑的好戏,这日他与盛实安上演的是爱情片。————是不是又被标题骗了嘿嘿PS.好绝情啊你们!我不打女儿就没有评论!QAQ89回家?郑寄岚这几天登堂入室,不光吃光盛实安的零食点心,还在楼下摊开大量资料纸张,起早贪黑做侦探,拿到消息便打电话给陈嘉扬。而陈嘉扬对盛雩安和金九霖上了心,彻底变回一只花孔雀,忙着听戏开会赴宴喝酒,将北平这趟浑水搅得风生水起,全不着家。自从险些碰上盛雩安的那一夜后,盛实安彻底禁足在家,头顶都要长蘑菇,这天清晨,她下楼发觉陈嘉扬竟然在家,兴冲冲跑下去抱大腿,“带我出去玩吧!”陈嘉扬正跟郑寄岚一同翻看电报账本,头也不抬,言简意赅,“不行。”盛实安还不死心,“你在就没事,我小心点就好。”陈嘉扬“啧”的一声,随手拿钢笔打她脑门,“记吃不记打。”盛实安软磨硬泡一天,又是烤蛋糕又是泡红茶,一一碰了钉子,最后祭出报纸,“这部电影上映,难道你们不想看?”郑寄岚的确想看,跃跃欲试,搓搓手,真要撇下他去跟盛实安看电影。陈嘉扬被这两朵水性杨花晃得眼晕,一脚把郑寄岚踹趴在沙发上,指指门,摆摆手,示意盛实安去祸害别人,“你想看就行了。滚吧,晚点回来。”盛实安戴上太阳镜,说滚就滚,跟谢馥甯去商场大买特买,支开林经理等熟人,要新来的店员服务。小伙子机灵,看阵仗就知道是有人在闹脾气,财神打架,正是人间发财好时机,赶紧把最新款都捧出来供她甄选。盛实安挑一件标价无数零的银貂穿上身,问谢馥甯:“好看吗?”谢馥甯说:“好看,再买盒痱子粉。”盛实安不明就里,“为什么?”谢馥甯说:“你门都不出,在家穿啊?多少天没跟我玩了?满脑子都是陈嘉扬。”盛实安这次没还嘴。的确满脑子都是陈嘉扬——满脑子都是对陈嘉扬的花式痛骂。陈嘉扬原来没变一分一毫,还是那个把人当抱枕的男混蛋,前脚要她生包子,后脚嫌烦叫她滚。她脑子有泡才信他,下次他说话,她要先塞上耳朵。盛实安逛到十一点,干脆去谢公馆寄宿。十二点半,打来电话,下人来通传,盛实安迷迷瞪瞪地去接,穿着高个子谢馥甯的睡裙,一不当心,先踩到裙角摔了一跤,爬起来,揉着膝盖蹲在茶几前接起电话,“嗯?”陈嘉扬哪里想到“晚点回来”变成了“安小姐说今天不回来”,腹诽他捡回来的大小姐越来越难伺候,“真滚了?”盛实安打个呵欠,“不然呢?”被他说滚不是头一遭,他们两个向来荤素不忌,可这次不同,盛实安满腔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想说清道明,她变回多年前被雷三逼问陈嘉扬身份的那只小筹码,满心倦怠,不想也不敢弄清楚自己为何不愿吐出他的故乡。电话那边,陈嘉扬说:“行了。叫司机去接你。”盛实安的手指头在听筒上无意识地摩挲,觉得空气燥热而抑郁,安静一会,破罐破摔找个借口,“不回了。谢馥甯家的狗要生宝宝了,我要看小狗。”说罢就挂断电话,想一想,又把听筒拿起来放到桌上,怕陈嘉扬再打来,吵醒谢家人睡觉。陈嘉扬果然没有再打来。盛实安搂着软软的谢馥甯睡到次日午后,伸着懒腰去刷牙,正在盥洗室找新牙刷,听到楼下谢太太夸张的笑声,“喔唷!这狗不懂事的,陈先生当心!”什么陈先生?!盛实安条件反射地抓一把头发,快步走出去,路过的佣人垂手,小声叫“安小姐”,楼下的人耳朵尖,闻声抬头,盛实安正巧走到了栏杆前,探身向下看。陈嘉扬坐在皮沙发里,条纹西装熨得一丝不苟,黑衬衫衬得面孔白皙英挺,长腿翘得玩世不恭,修长的手指头正在替四脚朝天的小狗挠肚子。与盛实安短短对视半秒,他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冲谢太太微微一笑,“这狗是公的啊。”谢太太没看见顶着鸡窝头的盛实安,连声应和。盛实安懂他话外的意思——这条狗要是能“生宝宝”,陈嘉扬自己就能亲自生包子了。盛实安没少撒谎,这次却莫名其妙地脸红到了脖子根。陈嘉扬没多说什么,在谢家用过便饭,谢太太和谢馥甯去张罗甜点,桌前只剩他们两个,陈嘉扬方才发话:“回家?”90丑弟弟桌前只剩他们两个,陈嘉扬方才发话:“回家?”盛实安当自己是聋子,目光呆滞地吸橙汁。陈嘉扬叹口气,破天荒地服软,搁下刀叉,倾身过来,“还想出去玩么?听你的。”盛实安这才屈尊降贵抬起眼皮看看,难怪今天西装革履,原来是特地戴了她买的领带夹,拿这玩意来提醒她不能翻脸不认人。再往上看,是突出的喉结、有层青胡茬的下巴、淡红的嘴唇、发亮的眉眼。这副皮囊实在不错,盛实安面对这种人极好说话,给台阶就下,抬手抓住他的领子,“你说的?去哪都行?”陈嘉扬点了头,神情诚恳,“去哪都行。我没办法,弟弟想你。”又是这样!盛实安恨不得勒死他,恨不得跳起来踢得他人道不能,最后也只好松手一推,压低声音喊:“你弟弟丑死了!”陈嘉扬不管弟弟美丑,总之酒足饭饱,搂起盛实安回家,从楼梯台阶上把人扛起来,三步并作一步跨上楼去,要她安慰流泪的弟弟。盛实安恨得要命,被他扒下裙子,蓄谋着想踹他一脚,可陈嘉扬一眼看见膝盖上的青紫,握着小腿停下来,“这怎么了?”盛实安涨红着脸,躺在床上喘得不能自己,“还不是因为接你电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玩是一定要玩了,盛实安想了又想,想到傍晚,还是给谢馥甯打电话。谢馥甯今天下午去老师办公室整理资料,所以盛实安直接打去学校,谁料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彬彬有礼的冷淡声气,“您好。找哪位?”这声音她熟,读经济兼职卖饺子分报纸的法语老师,曾经救过她的命。盛实安咧嘴笑起来,“找你就可以。”陈轲竟然也认得出她的声音,有些意外似的,沉默了半天,他终于说:“是你啊。”天津一别,再无联络,盛实安道谢的饭局他没去,盛实安道谢的书信他收到了,但没拆,眼下有万分之一的无措与万分之一的五味杂陈,又担心她因不回信而兴师问罪,又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幺蛾子,沉默听着。实则盛实安只想问问北海公园的冰场开了没有,她懒得翻报纸找消息。学生们常去玩,谢馥甯知道,陈轲自然也知道,告诉她冰场正在营业,顺便还告诉她各种冰车分别价格多少、要戴帽子戴手套当心冻感冒,盛实安一一记下道谢,“双人车两小时要续租一次,记住了。”陈轲说“好”,又问:“什么时候去?”盛实安说:“明天就去。”陈轲说:“好。”他挂断电话,继续誊抄成绩,李钧安说:“谁啊?怎么几句话就给你说傻了?”陈轲埋头抄,“没有的事。”李钧安指着成绩单,“大哥,人家高莼考了八十五,你给人家抄成十五,老高家还过不过年?”陈轲把纸团起来撕掉,再重新拿一张,从头写起。李钧安说:“快点写,今天写完,催老师给发助学津贴,明天咱们还要去北海滑冰呢。”陈轲又写坏一张,又撕掉,淡声说:“我?我不去了。”盛实安暂时无暇去想自己给陈轲添了多大的麻烦,挂掉电话,驳回陈嘉扬要小安jiejie摸摸丑弟弟的要求,翻箱倒柜准备去滑冰的衣裳,最后举着一件比人还高的大衣,“你穿这件。”陈嘉扬没料到她这么现成,他天生怕冷,又嫌公园里满是小孩子吵得头疼,于是愁眉不展,“非去不可?”盛实安跋扈地叉腰点头,“非去不可。”他越是如临大敌,盛实安越是扬眉吐气,当即下定决心,次日一早,忙活着煨姜汤找帽子,把陈嘉扬拽上车,直奔北海冰场。陈嘉扬一路神情冷淡,抱臂靠在车后座,盛实安倚在一旁,伸指头把他唇角往上推,幸灾乐祸,“jiejie带丑弟弟出来玩,哥哥怎么不高兴?”陈嘉扬眼高于顶,懒得理她,脸上好大不情愿,盛实安三番两次热脸贴了冷屁股,全被前面的小司机看在眼中,她大感丢面子,等自己租到冰车上了冰场,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带他出来玩——大老板只在床上好玩,那上床就好了,带他来冰场干什么?她站在冰场边,早就酝酿好要抢前面的座位,眼下也无心抢了,低头戴手套,小后脑勺都写着懊恼沮丧。陈嘉扬抱臂看着,趁其不备,一脚踹在她靴子底,盛实安一个后仰摔在雪堆里,眼看陈嘉扬一撑车栏,飞身上了车前座,一拍车把,得意洋洋,“上来。”————标题没叫“上来”是我最后的善良明天不能错过,都来看都来看都来看喔,么么打91你挑一个(一更)盛实安这才知道这人的险恶用心,瞪着他,“你去后面坐。我蹬不动。”陈嘉扬恬不知耻,高高在上地冲她挑眉毛,用冻得发红发亮的眼睛诱惑她,“jiejie,你带弟弟出来玩,怎么还让弟弟出力气?”这人生得显眼耀眼扎眼,长到脚踝的大衣在别人身上是个桶,在他身上毫不妨碍长身玉立,天寒地冻反倒冻得他唇红齿白,头发被风吹乱却也吹出了二分倜傥,总之人皆侧目,见还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纷纷竖起耳朵听墙角,旁边的中学生听得最清楚,见陈嘉扬自称弟弟,便疑惑地看盛实安,好奇这位jiejie怎么长得这般显小。光天化日,盛实安还要面子,只好爬起来拍拍衣服,费劲巴拉爬上后座,吭哧吭哧地蹬,奈何前面的陈嘉扬死沉,蹬了半天也才走出一米距离。盛实安甩手不干,跳下车,叉腰站在冰面上,“再不下来你就自己玩吧。”简直是个气球,一戳就炸,比什么玩具都好玩,陈嘉扬把她揽上车前杠,捏住后脖子困在怀里一顿亲。这里又不像那些达官显贵家的露台,满地都是要脸的人,看得咂舌望天,盛实安面红耳赤,撑着胳膊推他,“陈、陈嘉扬……你是不是人!你要不要脸?”陈嘉扬一松手,“谁不要脸?刚才在车里谁说我弟弟丑来着?”他连声音都不肯压低,盛实安要烧起来了,“陈嘉扬!”陈嘉扬一摊手,“夸来听听。”盛实安坐在车上,环顾四周,没有办法,近乎嗫喏:“……你弟弟真好看。比你还好看。”陈嘉扬眯眼远望,北地才有的美景让人流连忘返,只是盛实安夸得阴阳怪气,他说:“听着不像好话,重来。”盛实安豁出去了,“比我还好看。”陈嘉扬把人逗得小耳朵通红,功德圆满,蹬一脚,空着后座带她往前滑去。晴空下冰场青蓝无际,像块硕大无朋的厚玻璃,琉璃蒙霜花般明亮美丽,盛实安坐在高高车杠上,软软的发丝凉凉的貂毛都随扑面风拂向他领口和下巴,扑满鼻腔的气味冬风般剔透清澈,雪花般轻忽柔软,让他偶尔有错觉,坐在他车杠上的是只毛茸茸雪团子。他突然问:“在上海时你在哪读书?”盛实安说:“圣若瑟女中。”圣若瑟女中离陈邡教书的学校不远,陈嘉扬从前常去那一带闲逛,校门口总有坏小子偷看女生,也有的骑着自行车接女友,在晚霞中呼啸来去,穿校服的女生拿男孩的帽子压住飞扬的裙角。原来她读那所学校。鼻息蹭在脖子里,盛实安察觉,问:“笑什么?”陈嘉扬脑子里过一圈往事,想象小矮子穿丑校服的样子,难免觉得滑稽,“早知道就去打劫。”学校里漂亮的女生不少,盛实安费劲地转回头来,神情警惕,“劫谁?”陈嘉扬拍她脑袋叫她低头,别挡着他视线,转动车把转个大弯,与热闹非凡闹成一团的小娃娃们擦肩而过,朝着她耳朵低声道:“劫个童养媳。”气音又轻又酥,盛实安痒得一个哆嗦,待到听清内容,更嫌他流氓,反手拿肘弯砸他腰,陈嘉扬不躲,一弯腰把她压在怀里,让她在怀里闹腾,让滑冰刀的小孩儿们看热闹。盛实安察觉,大感跟他逛公园伤风败俗,决心今后再也不要自讨苦吃,停手小声喊:“松开!”陈嘉扬厚颜无耻道:“亲一口,我考虑考虑。”盛实安恨不得把他嘴堵住,忍无可忍,挥出一拳头砸开他胳膊,自己跳下车,站在冰面上,踢他一脚又砸他一拳头,却全都落空,一脚踢到车轮,一拳头只打到他衣服口袋。唯有大衣被风掀动,陈嘉扬不痛不痒,勾住她后脖子,正要再耍流氓把她绑架上车,却听得有小孩子大喊:“那是什么?”他神情一冷,伸手去摸口袋,触手扁平,里头的东西竟然已不翼而飞,而不远处冰面上有个小小的黑点正飞速滑动,正是从他口袋里掉出去的。霎时间心脏一沉,又陡然提上嗓子眼,悬着提起五脏六腑,陈嘉扬顷刻变成哑巴,眼看那几个小孩儿滑着冰刀呼啸而过,去追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黑点借助冰面光滑,飞速滑向岸边,被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儿飞滑上前一脚截住,耀武扬威叉腰道:“这谁的?没人要我拿走了!”小孩儿们纷纷应和,“谁的?谁的?我们拿走了啊!”半大小子拉帮结派,阵势能把同年纪的小姑娘吓哭。盛实安甩开陈嘉扬的大衣,一滑一滑地走过去,一抬下巴,“你拿一个试试?”这漂亮姑娘比那小胖墩还威风,身长不过五六尺,流氓的气焰却有三米高,半大小子们没敢拿,傻了似的看她步履维艰地走过来,伸出手,说“拿来”。小胖墩在她的嚣张气焰下威风扫地,默默交出盒子,放进她掌心,率领人马落荒而逃。陈嘉扬原本正骑车追来,这么一来,又被大批冰刀队人马截断去路,无奈喊:“别打开!”盛实安已经打开,只不过还没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他着急,也跟着紧张,隔着这座人工鹊桥喊:“你说什么?”声音被吞没。隔着喧哗人流,背着琉璃世界,衬得任何人都多少会有些渺小,何况她今天穿白色,在天地间更不起眼,可是却在呼啦而过的景色间变成一面旗帜,隔着这么多嘈杂,陈嘉扬看得清一切,毛领毛茸茸,眼睛亮晶晶,鼻尖泛着红;也或许他什么都没看清,只是盛实安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早已变做雕像,如此鲜润鲜活地立在脑海中。小孩儿们跑远了,久违的安静重回大地。陈嘉扬在几秒前的某个瞬间打定了犹疑不决数日的主意,伸长两腿,踩着冰面站在原地没动,神色平静而安定,“我说,你挑一个。”盛实安低下头,把半开的盒盖扳起。方才没看清,其实这是只深蓝的珠宝盒,盒盖上沾了冰粒子,里头的天鹅绒是深海般的颜色,上头躺着七枚戒指,两枚白钻,两枚蓝钻,一枚是密镶的碎碎粉钻,还有两枚祖母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