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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重男轻女追根溯源,追到爷爷奶奶/头上,那么这样的奶奶能养出什么样的姑姑?大概率也就是许曌的姑姑那样,懦弱,无知,自私,以丈夫为天,所以在许曌被侯家成猥亵时,她竟能不闻不问,甚至当起帮凶。家人的层次,也决定了她能接触到的其他人的层次。所以经历这一切的时候,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她护她,主持公道的人。悲剧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往往并非意外事件的堆砌,而是一环扣一环的、逻辑严密的因果必然。这就是所谓命运。人如果肯认命,其实也就没那么艰难。上不了学不上就是了,那么多人胸无点墨庸庸碌碌,不缺许曌一个。亲戚有邪念顺从就是了,那么多失足的女人此后放弃自爱,大张艳帜迎来送往,倒还能换取食宿无忧。噩运替你种上心魔,由着它就是了,一个有脑子又能放弃良知的人能活得多好?杀人放火金腰带,很多时候并非空话。如果实在承受不住,抑郁爆发,病都叫你自杀,那就去死好了。反正死了就一了百了,万事皆空。可许曌的人生让人觉得如此艰难。并不因为她的悲剧有多特殊。而是因为她不肯认命。不认命,就得改命。可逆天改命的事,哪有容易的?脱胎换骨前需要粉身碎骨,浴火重生前需要烈焰焚身。她拿尊严换了学业,避免庸碌。她拿单纯换了清白,拒绝堕落。她被心魔牵引,一只脚已经踏过善恶的分界,可幡然悔悟后,就宁可斩断那只脚,也要拖着血淋淋的残躯走回正道来。而最让高扬在灵魂深处共鸣的,是她的求生欲。在去许家的路上,他在车上问她,是否想割腕自杀。她说没有。她为自己的贪生羞愧不已。可她不知道,当一个人背负数十年的自厌自弃,背负足以压垮人精神的内疚愧悔,还有病理性的无法克制的轻生念头……还坚定地想要活下去,想要好起来……这种顽强的近乎兽性的生命力,到底有多可贵。那一刻,高扬心里骤生一种和必死一样确切的笃定:这一辈子就是她了。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她使他想起,他刚刚丧母,又骤遭车祸的时候。从前自知愧对母亲,可她人还在,他就总以为自己还有补偿的机会。哪怕是她已然去世,他为了前途连她葬礼都没能赶回,也还在安慰自己,等踢出名堂来,可以加倍弥补外公外婆和弟弟meimei。可是一场车祸,什么都完了。理想折戟。而且他极可能瘫痪在床,今后再无赎罪的能力。那时候,他也短暂地挣扎撕裂过。可很快,他像如今的许曌一样作出决定:活下去,好起来。然后堂堂正正地,欠的还,错的改。所以,他怎么可能放弃她?放弃这茫茫人海中好容易寻来的一个同类?她那样算计小耘,他不是不恨的。可这恨都是熟悉而亲切的,像当初恨着那个为了前途对高崇信虚与委蛇、然后弃母亲于不顾的自己。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赵英超说。因为说了他也不会明白。只有他的阿曌能懂。他只简单替赵英超分析了两句,见他缓缓点头,就又叮嘱说:“小耘那里,你替我照顾一下。至于我外公外婆……许曌做的事,先别告诉他们,回头我去说。”这倒不是维护许曌。他和许曌坦白时先引开二老的想法一样。二老年纪大,尤其外公心脏不好。他担心赵英超和小耘情绪拿捏不住,害二老听完后太过激动,伤到身体。赵英超点头应下来。他记挂着小耘,见高扬没有大碍,聊了几句也就起身告辞。出门时,在门口撞见许曌。许曌避无可避,身上忽冷忽热,强撑着勇气抬起头,望着他叫了声“英超哥”。赵英超居高临下睨她两眼,目光沉沉,终于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许曌盯着他背影,咬唇闭了闭眼。病房内,高扬已瞧见这一幕。见她久久地站着目送赵英超,咳嗽一声,嘶声喊道:“干什么呢?来了就进来。”她用力攥着拳头,一步步挪进来。高扬脸色也不善,掀着眼皮瞭她几下,不冷不热问:“沉着脸干什么?赵英超不理你,你还委屈了?”许曌摇头,忙细声说:“没有,我……我知道是我自己活该。”“你知道就好。他没打你骂你,已经算他有涵养了。”“我知道……对不起。”她忍不住哽咽。高扬深吸一口气,顾着她病情,没再说重话,只沉沉问:“医生怎么说?”“中重度抑郁。不过医生说我治疗态度很积极,应该是可以痊愈的。”她声线细弱,几乎微不可闻。“我……谢谢你。”她又说。高扬“嗯”一声,只拿凉凉的眼神瞥她,不再说话。她拳头张开又攥紧,攥紧又张开,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医生……医生告诉我,他说如果一个人总怕自己变坏的话,就不会坏到哪里去。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一定会改的,你肯信我吗?”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晚十点~~~☆、爱你就等于爱自己(04)“你说呢?”高扬睨着她,不答反问。许曌抿着唇,怯怯地,只摇头。他无奈吁了口气,沉沉说:“要是不信你,我傻了我为你去打架,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要是不信你,我吃饱了撑的我进了医院顾不得自己手术,先叫人带你去找医生?”许曌张张口,望着他,霎时又流出眼泪。他哑着嗓子说:“过来。”她走到他床畔。他又吩咐:“低头。”她低下头去。“再低。”许曌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弯腰颔首。他躺在病床上,一只修长的大手抬起来,还没碰到她脸颊,就见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闪开了。那手僵在半空,看着她那挨打挨惯了的、近乎条件反射的动作,他心疼又无奈,“你躲什么?我对吴美玲都没动手,我还能打你?”许曌讪讪地,又僵住不敢再动。高扬的手终于触到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她眼睛上一抹,抹掉挂在睫毛上还没落下来的眼泪。他瞧着她,低低地说:“不许再哭了啊。眼睛本来就不大,眼皮还越哭越肿,现在只剩下一条缝了。”闻言,许曌下意识想笑,可嘴角只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