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托尼
议事殿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一名中年模样的人带着微笑款款而来，此时已经没有留给他的座位了，而他也不介意这点，直接站在了台下。 那中年人见了堂主和长老众人竟也没点礼节，但也没做出什么不尊之举，他就像是在对一桌好友说话般道：“听说犬子布雷兹的学生出了点事情，恰巧路过，就听了一会。” “哦？”库罗里的这声完全是断断续续地笑着发出来的，似乎已经全然忘记刚才正在讨论多么严肃的话题。 这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准确地说，是拉娜娅的救命稻草！ 那中年人作出苦笑的模样道：“还是瞒不过您的慧眼。”接着，他就像走在自己家里一样走上台阶，站在与库罗里和众长老齐平的地位，但也没有完全遮挡住众人的视线，而是走到艾德瑞安的座位旁边，道：“我赞同这位准长老的观点，一个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你说她是借了谁的手把人杀了的？”兰德尔怪笑一声，道。 “尊敬的兰德尔长老，我们的守御军会长大人。我们可以先撇开这个疑问不谈，暂且说说这个孩子有什么理由去无缘无故地杀死这么多人，好吗？”中年人微微一笑，仿佛丝毫没把兰德尔对他的刁难放在眼里。 兰德尔顿时吃瘪，但他马上又想到什么，转而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她是无意识的。但她加入落日军团又怎么解释？也是无意识的吗？” 那中年人思索了一会，向库罗里递去询问的目光。库罗里没有说什么，而是对那依旧站在下方的阿诺道：“你是跟着拉娜娅到西沙帝国去的，希望你把情况如实地说出来。” 阿诺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如果他说拉娜娅是主动想加入落日军团的话，拉娜娅会有什么下场。于是他支支吾吾地道：“拉娜娅说，她去……去找一些东西。她没有告诉我是找什么东西，只说让我跟其他人会合，我就没有多问了。后来，她就把对所有人的联系都切断了……”拉娜娅为他提供的信息太少了，他担心堂主和长老们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而更加详细的情况就连阿诺也不曾知晓。 可以说，除了库罗里和拉娜娅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拉娜娅此行的目的！ 没有听出多少有效信息的兰德尔追问道：“前面呢？” 阿诺低下头来，声音变得愈发低了：“前面……那个时候我没有在拉娜娅身边，我在离她大约有一里之外的地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兰德尔接连两次都是得到模糊的答案，他有些不耐烦了。 阿诺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他说是为了解救雪精灵吗？但雪精灵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赶过来为他证明？！ “你别为难这孩子了，我觉得还是尽快派人把拉娜娅带回来好。”坐着的中年长老看了一眼穆汉斯，道：“我想你一定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对吧？穆汉斯。” “我认为不用了。”艾德瑞安道。 穆汉斯刚刚还在左右为难，听到艾德瑞安所言，他的内心更是复杂，当初他还亲自动用了一年才能使用一次的超远距离传送魔法，才将拉娜娅从艾德瑞安手里救了下来，现在艾德瑞安却在帮拉娜娅说话？ 艾德瑞安究竟有何目的？ 兰德尔轻蔑地望了艾德瑞安一眼，显然是将他的话当耳边风了，他悠悠地点了几下头，道：“我认为弗恩长老的话很有道理，可以现在就采取行动了。” “你是耳朵不好吗？尊敬的守御军会长大人。”站在艾德瑞安身边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说道。 “堂主殿下，您就这么让托尼在这里放肆？他根本没有资格到这种地方来！”兰德尔看着托尼那面具式的微笑就觉得恶心。 库罗里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兰德尔的问题，而是收回了窥真镜，说道：“此次决策三人赞成，四人反对。我很赞同穆汉斯的话，条规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不能用条规去衡量一个人的是非错对。物极必反，也许拉娜娅这孩子真的会做出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好事情来。” 得知是这个结果，兰德尔气得牙齿都微微颤抖着：“哪来的四个人？！” “抱歉，第四个人是我。”托尼笑道。 “抱歉，你在这里没有话语权！”兰德尔学不来托尼那皮笑rou不笑的表情，怒道。托尼不过是个堂主特批的“贵宾”罢了，在这个隐之圣堂里他什么官衔都没有，不过只有个区区当任学员导师的儿子而已，还敢这么嚣张！照兰德尔看来，这特权批得简直莫名其妙！ “我现在宣布托尼有权参加这次议事会，可以吗？”库罗里道。之后，他用余光瞥见可怜的阿诺还愣愣地站在那里，便做了个让他先行离去的手势。 堂主说一不二，兰德尔能怎么样？只要堂主一句话，托尼这种人都能踩到长老头上来，他也只能憋着这一肚子火！ 不知有多少次召开最高议事会的时候，就是因为托尼中途插一脚，最终的结果总不是兰德尔所预想的那样。但这次他也不能暗地里派他手下的守御军过去捉拿拉娜娅，从刚才的议事中，兰德尔多少也听出来了，堂主是很看重拉娜娅的，如果他自作主张的话，别说他这长老的地位了，连能不能保住脑袋都是问题。 “今天就到这里。拉娜娅的情况我时刻都会关注着，大家都回去吧。” 库罗里目送着长老们一个个离开，在最后叫住了托尼，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领他进了堂主殿。 托尼悠闲地跟在库罗里身后走了几步，停下来道：“总算是清净了。” “你们这类人都喜欢安静。”库罗里回过头笑道。 托尼被库罗里这措辞逗得也笑起来，“不全是，有时候热闹也有热闹的好处。我指的是，我讨厌那些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叫的人。” 库罗里跟托尼相视一笑，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跟朋友一样，不知情的人完全看不出他们中间的身份地位有着天差地别。 “拉娜娅这个孩子，你怎么看？”库罗里问道。 托尼面带微笑的脸庞顿时变得严肃，接着又变成了惋惜，他叹了口气，道：“她是个很忠心的人物，不过加入落日军团，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愿她还能回到这里。毕竟……” 说到这里，托尼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在外能淡然露出微笑的人，内心也有脆弱的一面，他抿了下嘴唇，道：“毕竟，当拉娜娅取得全金级主职业位阶的那天，我还要把我父亲的遗物转交给她。到了那天以后，这是应属于她的东西了。” 库罗里凝望托尼许久，开口道：“想你父亲了？” 托尼表达的是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沉重地点了两下头，随后挤出一丝苦笑，道：“命运就是如此，谁也无法改变。如果不是三十多年前那一场变故，今天也轮不到拉娜娅来受这样的苦了。” 库罗里许久不语，视线落到殿堂右侧壁上挂着的一幅肖像上。肖像上的人约摸四十来岁，留着整齐的胡茬，嘴角的弧度毅然决然，淡金色发髯下是一双如鹰瞳般凛然的眼睛。肖像底端刻有一行文字：迦勒·依戈·圣隐（新历902-950），自新历以来第二十六代圣堂刺客。曾孤身潜入赤火要塞，在赤炎大陆三分天下的大势下掀起轩然大波，借离间之势倾剿精兵数十万后全身而退。所不幸是，迦勒于新历950年身患不治之疾，遭宿敌杀害逝世，享年四十八岁。 每一位圣神甲的主人，都将把一生的时光铭刻于此。 “但愿你能挺过这第一关。”库罗里喃喃自语，仰首闭目。拉娜娅是特殊的，她是被圣神认可的人，这圣神甲理所应当由她来传承。借用圣神甲的力量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他们要度过长达一个月的无灵能的痛苦日子，再经过一到两个月才能缓慢恢复到原来的灵能境界，通常还会后退一级。拉娜娅在这一点上是幸运的，只有她才会在借用了圣神甲的力量之后，在一天之内就恢复三级的灵能强度！ 如果说拉娜娅在这之后可以静养到恢复境界倒还好说，可她现在身在敌营，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圣神甲的主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人扼杀的时候。当主人的灵能境界恢复到借用圣神甲力量之前的状态时，圣神甲的力量便可以被再次唤醒。当然，这对于它历代主人来说是一个痛苦的死循环，他们在名义上是为圣堂之主效力的一把利刃，但实际只是在这件圣神甲内的一具傀儡罢了。 …… 几天的魔鬼训练，拉娜娅都坚持过来了，此时她的灵能强度直接蹿升到了十三级，令刚开始还在怀疑放她进来的考官有问题的士官长都对她刮目相看了。方阵训练休息的间隔，士官长将拉娜娅叫了过去，不难理解现在士官长对拉娜娅的态度比对其他士兵要平和得多，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