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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老母受人磋磨,一个刚做起诰命夫人的美梦,两人都对这桩八字没有一撇的婚事迟疑起来。许久后,榜眼下定决心,握着老母亲的手,郑重道:“明日我就去拜访老师试探一二,若是老师真有这意思……还是早日婉拒的好。”“可是……”母亲有些犹豫:“裴阁老会不会留有芥蒂?”“便是芥蒂,也只是一时芥蒂。老师还会重新重用我,但若我松一时之口而让母亲受长久罪,儿子便枉为人子了。”“既如此……那便这样吧。只是,要委屈我儿了……”两人合计好后,第二日,榜眼便登门拜访了裴阁老。和母亲预料的一样,裴回果然有将嫡幼女许配给他的打算,他忐忑地说出自己和表妹已有婚约后,老师并未动怒,反而很是理解他,赞他为人诚实守信。榜眼如释重负,轻松地离开了裴府。他不会想到,就在他离开裴府不久,裴回就将举荐他做左佥都御史的折子扔进了书房门外的池塘。三三两两的锦鲤浮出水面,翕动着嘴唇轻啄飘在水上的折子。池面上,涟漪不断,浮萍飘摇。“左佥都御史一职,你觉得还有何人合适?”裴回道。裴知徽说了几个人名,裴回都摇头否定了。“阚荣轩和甘烨是舒遇曦的人,邵博乃穆党,马新知看似是个直臣,其女却嫁入了穆氏,关键时刻,不可靠。”裴知徽将有资格竞争这一职位的朝臣在脑中过了一遍,忽然灵机一动。“父亲认为张观火如何?”“张观火?”裴回扬眉。“没错,都察院正七品监察御史,张观火!”裴知徽道:“父亲忘了?昨日宫宴,张观火还来和父亲敬了酒!张观火和穆氏素有仇怨,前大理寺卿就是他弹劾下去的,前不久又检举出祭祀灯油的问题,导致怜贵妃成了穆才人,重伤了燕王一把——这可是死仇!”“张观火……嗯,我记得。”裴回道:“他官复原职那日,我还派人去祝贺了他一句。”“这就更好了!张观火和我们有旧,又和穆氏有仇,舒遇曦那个老狐狸最爱和稀泥,能从穆氏手里保住他的,除了裴氏还有谁?”裴回想了一会,道:“……张观火,确是有力人选。此人有勇有谋,连续扳倒两座大山依然能全身而退,昨日的那一杯酒,也未免不是示好。”裴回抓起一把鱼食,抛入廊下的池塘。更多的锦鲤冒出鱼唇,争先恐后地疯抢着池中鱼食。他望着这一幕,缓缓道道:“张观火,张观火……让我想想罢。”数日后,圣旨下。都察院正七品监察御史张观火因检举有功,升任正四品左佥都御史。张观火领旨后,入宫谢恩。宫人将他领到衔月宫中的最高建筑五凤楼上,接见他的却并非天寿帝,而是身着袒领襦服裙,外穿纱罗大袖的玉京长公主。“陛下打累了双陆,正在隔壁小歇。张大人不妨先坐下,喝一杯茶。”张观火带着上次见面截然不同的心情,在她对面的空案桌前谨慎跪坐。长公主的贴身侍女缓缓为他案上空杯注入清茶。翠绿茶叶在热水中打着旋儿,就像张观火此刻忐忑不安的内心。侍女倒完茶,悄悄退出了这间屋子。赭色的木质阁楼中,靠窗一面的四扇木窗大敞,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只飞鸟带着清脆的鸣叫掠过青空。“长公主曾言,等下官位至左佥都御史一职,再来问其他问题。承蒙公主运作,陛下青眼,下官已官至左佥都御史。不知现下,长公主可愿回答下官的疑问?”秦秾华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带着唇畔的微笑,她抬眼道。“张大人想问什么?”“下官有两个问题。一是在长公主眼中,下官能够官至几品,二是长公主所求,究竟为何。”张观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他锐利直截的视线洞若观火,仿佛她说一句假话,立即就会被他看穿。“张大人通识时变,勇于任事,一篇振聋发聩,可惜却无人赏识。众人只知大人有七寸不烂之舌,却不知大人还能拨乱反正,济时远略。”“于本宫眼中,大人乃经国之才。”张观火心神震荡,一股热气从胸口往上直冲。茶香飘散,袅袅上升的烟雾直往赭色藻井而去。恰好一阵清风在此时吹来,吹散了茶雾,轻抚女子身上白雪似的纱罗,那纤美柔弱的身体裹在宽衣大袖中,也像要被风吹倒一样,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分担心。玉京长公主便是这样的美人。一瞥一笑间轻易撩人心弦,而气质却令人难生亵玩之心。“至于本宫所求……”秦秾华微微一笑,悄然无声地将茶盏放回长案。“本宫所求,不过千官肃事,万国朝宗;梧凤之鸣,彪炳日月。”轻言细语,却胜过平地一声惊雷。比先前更为强烈的动容涌上张观火心头。他定定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玉京长公主,半晌后,起身走出长案一步,行君臣之礼。张观火的额头抵在冰凉地面,心头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火热。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一切未尽之意,已在这个特殊的礼节中昭然若揭。结绿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公主,陛下已醒了,请张观火进去。”“知道了。”秦秾华起身,亲自扶起仍跪拜在地的张观火,状若平常道:“张大人,可愿和本宫一同面见陛下?”张观火神色恭敬,揖手道:“下官求之不得。”第75章立秋后,天寿帝带着随行人员摆驾回京。除了乌宝的韭菜徒长了以外,梧桐宫一切照旧。怜贵妃变成了穆才人,她送来的十名宫人很识时务,纷纷自请调离梧桐宫,其中尤以大黑最为积极。好好的美貌宫女,因为连扎一个多月的马步,走的时候下盘有力,腰粗胯宽,连宽松的襦裙都掩饰不住膨胀的下肢。随着立秋那几日热过,接连几日的阴雨,气温骤然降低。梧桐宫的宫人都换上了秋日的宫装,一片温暖的栗色。用完早膳后,秦秾华坐在妆镜前,从宫女所端的木盘中拿起一对珍珠耳饰,放在耳边比了比。铜镜中已看不见少年身影。和前几日一样,秦曜渊进完早膳后便不见踪影。她心中虽有疑问,但按她性格,只会自己观察推理,绝不会开口质问。华学近日已经放了授衣假,家中有田的学子纷纷回家务农帮忙,他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