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啦 - 言情小说 - 誓不再做金丝雀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下人们已是怵得要命。现下不苟言笑,冷面郎君的二爷,就更是令人胆寒。

这些日来,被他挑错发落的下人,上到管事下到端茶递水的小厮,少说也有五六个。而能在他跟前说上话的除了几位大管事,便只余程护卫也就是庭毅。

纵观整个府邸,只有北院同西院最是安然和谐。新抬的姨娘性子胆小,为人本分。不端主子架子。西院的奴仆们为此皆感庆幸。只要在二爷偶尔过来的日子里,小心着些,不落下错处便好。而北院的卿夫人就更不消说,与那冬灵同陈嬷嬷名为主仆,实则亲如一家。

亲如一家的北院主仆,这段时里可忙得厉害。

那日念卿收拾女儿衣物,想给她弄个衣冠冢时,愈想愈是伤怀。她荷儿歹死,福薄命苦,就那么孤孤伶伶的走了。她身为娘亲,合该给她可怜的心肝儿多做点什么才是。就在那一瞬间,想给女儿刻个印章的念头,浮现在她脑际。

既然阳世里,拥有一个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可作为持有人的护身符,是谓有福之人。那她便给她的荷儿也刻一个,同埋在衣冠冢里。惟愿如此,她的荷儿在阴世里能多得些庇佑。

不管灵不灵,事到而今她这个为娘的,还能给她的荷儿做些什么呢?阴阳两隔,她能做的亦只有尽个心意罢了。盼只盼她心诚则灵。

主意一定,她便交由陈嬷嬷出去采买了印石——

一块成色上佳的寿山石,以及篆刻所需的最基本的器具。

用的是他给过她的银票。不用也是不行的。形势比人强,兜里分文没有的她,总不能去花陈嬷嬷的积蓄,冬灵的体己银子。

而原本她更属意玉印,奈何玉印工序更难,她思忖良久终是放弃。其实她对刻印并无多大把握,从前亦没有做过,只在爹爹身边时有见过他刻印,帮着打打下手。

爹爹虽然清贫但却是个风雅人,很有几分儒生气。工诗书,擅丹青。平日喜好吟诗作赋,赏雪候月,煮茶弈棋。闲时兴致来了,描描山水花鸟虫鱼,也会动手刻一刻印章。

或取用他深以为然的警世恒言,抑或是他欣赏的诗词佳句,更有他自己诗兴大发即兴而为的某一句妙语。只因家贫所选用石材质地都远谈不上好,端聊以自娱罢了。

虽有耳濡目染,然知易行难。真做起来念卿方知难度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其中最使她难为的无他,唯她气力太不足矣。

有道是凿铜刻玉,力艰功深。这寿山石虽属于半玉质地,硬度较低。于印石中实可谓上品佳石极宜受力。但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尤其,她感念她的儿命薄少福,已决意要用阳刻法。倘是术业专攻的印人,这阳刻阴刻的俱不在话下,莫不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可对她这种离技法熟练不知还差多少功夫的外行人,阴刻已是不易,阳刻就更不轻省了。然她却绝不愿将就。为了荷儿,再难她也要拼力做成!

好在她有两个得力帮手。特别是陈嬷嬷虽年长之人,那一把子力气却是一个能顶仨,委实是个干活的好把式,不输青壮劳力。

于是乎,她们三臭皮匠齐心协力开始给荷儿制印。见招拆招,一个难点一个难点的想着法儿攻克。

由于荷儿肖兔,她便想着印鼻就琢个小兔儿。而没有砣磨,亦无刻玉刀,她们就使用最笨的法子。用石片,木片交叉着摩擦以切割石料。

尔后陈嬷嬷又去府里马厩寻来了马鬃绳,和一截留存的马尾充当锯条,不断添砂和水来回的拉锯。这一步颇为耗时,便是陈嬷嬷亦累得够呛。

等终于起了形,又开始了长时间的盘磨抛光,以皮条布条,竹片葫芦皮甚至麦麸反复碾磨。遇到细节处诸如小兔儿嘴下,耳后及其它有转折的地方,便加快打磨速度,弄出高低起伏凹出造型。可以说想尽了法子,招数用尽。

到了印刻章面的时候,工序方容易了些。一如她在家时,眼见爹爹所做的一般,用与之相同的手法以墨汁砚台,小笔狼毫和刻刀为具,佐以印床用小篆体刻上:“韩初荷印”四个字。

小小一方印章劳心费力,足用了月余,才由着主仆三人合力完成。这日下午,三个人围在一起端详成品,皆面色兴奋,激动又伤感。

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终是做成了!

“夫人,您这手字儿写得可真好看!”陈嬷嬷仔细瞅着印章上的字,由衷赞叹道。

她虽大字不识一个,但从前跟着老夫人,那字啊画儿的可没少见。便是半点不通文墨,却也是有眼能识金镶玉的!

就她这双见惯识多的眼睛,她家夫人这书法,未见得会有逊于她在东屋里见过的那些藏品。她说不出多么精辟高深的品鉴之论,就觉得这几个字儿端是好看得紧!

嘿!何谓真人不露相,说的就是她家夫人!现在陈嬷嬷对念卿那是心悦诚服,肃然起敬。是打心底儿的敬重与服气。

“是啊!奴婢也觉得十分好看!不单这字好看,这方印章也很好看!这印纽瞧着可是有趣儿!”

念卿微微浅笑看着手里的印章,许是下了功夫花了心思,克服不少艰难方做成的事,总难免会心生一股成就感的缘故。她自己对这方印章亦极是喜欢,极是满意。

那印首小兔比不得行家功力精巧,却也拙朴可爱,瞅着憨态可掬一派的天真。就象她的荷儿。念卿笑意敛去,眼里起了湿意。

却听得冬灵望着印章继续言道:“依奴婢所见,夫人这印章就是拿去外面的印章铺子也使得!”

“对对对!冬灵说得极是!”陈嬷嬷忙不迭附和道:“这印章若要论价怕不得好些银子才买得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念卿闻声,心下一动。她抑住悲伤,瞥着桌案上余下的石料,陷入沉思。



外院书房。

“禀爷,夫人印章做成了。”庭毅恭声道。

闻言,韩奕羡阴郁的面容化开,露出一抹笑来随即又收了去,郁色再度罩于他眉眼。

“知道了!选好的墓地有告知夫人吗?”

“回爷,庭毅已告知冬灵。夫人她”

“爷省得。你下去吧!”韩奕羡挥手打断庭毅的话。

“是!庭毅告退。”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