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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进饭盒里,送去儿子的学校,男孩隔着学校铁铸的门闸,冷淡地回答:“你以后都不要来送饭了,我自己在学校吃就行。”他接过饭盒,看也没看,直接把里面的饭菜都倒进了垃圾箱。可是女人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茫然地站在原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年纪的男孩已经有了虚荣心,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是一位高学历的机械工程师,而他的母亲则是一个粗鄙又没文化的下岗女工。当他那位体面的父亲再次来学校里看他的时候,他终于熬不住跟他见面了。父亲过得很好,在学成归来后就离开了那家濒临倒闭的厂子,自己跟人在外面开了公司。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再婚多年,再没有过自己的孩子。当年跟父亲一见钟情让他勇敢追求爱情的年轻女生,最后也没有如愿成为那个他父亲的妻子,男孩的后妈。现在跟父亲结婚的女人也并不是很年轻,但她雍容大方,待人接物充满女性魅力和温柔。男孩忍不住想,如果这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又该有多好?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年轻是多么美丽,他每天看见的都是她不修边幅的模样,她日渐苍老的容颜,还有被生活重担慢慢压弯的背脊。他只看到她小气粗鲁又固执的一面,她会在肮脏的菜市场里为了一毛钱跟菜贩子讨价还价,甚至跟人大声吵架,脸上带着自鸣得意的胜利,她希望他能考上大学,将来找一个稳定的铁饭碗,但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小时的童言无忌,夸下海口说他只要mama不要那个男人,可在长大之后终于还是爽约了。他开始不断跟父亲见面,随着事业成功的父亲出入各种华丽的场合,进出各种饭局,他发觉自己的眼界狭窄,竟被困在一口粗陋的井底多年。而女人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孩子变了,可是她太忙,根本顾及不到他为什么会变。她终于下定决心去街边摆摊,早上卖早点,中午回家休息一阵,晚上再卖晚饭和宵夜。在摆摊的时候,她又碰见了过去的邻居。那个邻居也同她过去一样,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说是不安分守己,不懂得持家。她穿着体面的羊绒大衣,踩着高跟脚来到她的夜宵摊子上,一直好奇地盯着她,最后终于粲然一笑:“啊,是你啊,就说看着眼熟,但是一下子没认出来……”那个邻居还是当年的样子,可她早已面目全非。两个女人在附近找了一个茶水摊子,坐下来慢慢聊天,越聊,女人越觉得自己形容狼狈。她迷茫地问:“当年邻居们都说我不是好女人,所以我学着做一个人们交口称赞的‘好女人’,可是你看看我,我过得这么惨,这是为什么?”那个依然如当年光鲜亮丽的女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满是同情地回答:“可能,这就是命吧。”“命么……?”女人望着远处,她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路边慢慢停下,很快就有人从酒店出来,上了车子。她眼尖,认出那是她的前夫和告诉她正在参加晚自习的儿子。而那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是她这辈子连走都不敢走进去的存在。她迷茫而又痛苦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屏幕,直击人们心间。故事的基调很沉默,画面也很灰暗,不动声色,但又是无声的哀恸。聂棠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屏幕。沈陵宜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妈这次的演技,真的挺好的。”聂棠微微一笑:“mama从前就只是没有机会罢了。”日复一日饰演那种单调平面却又无脑的恶毒女配,根本不费力气,怎么可能会用心?难道还要把无脑恶毒演绎出不同风格不同味道吗?……电影在不知不觉中到了结尾,母子俩在经年日久的不理解和怨恨之下,变得越来越冷淡,他们不再有耐心好好地坐下来说话,一旦开口总是要忍不住争吵。母子的感情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痕,母亲的刚愎自用让她不愿意低头,而男孩的固执清高让他不愿意换位思考。最终,回应彼此的只剩下安静的空气和长久的沉默。终于在男孩十八岁生日的前夕,他说,他想搬去跟父亲住,因为他能教会他许多东西,还说要供他出国读书。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都没睡。她不断地反思,她究竟是如何把自己的一生过得这般千疮百孔?当初结婚的时候,她的丈夫爱慕她,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而当他想要离婚的时候,又说这不是他想要的爱情,他不能这样如同行尸走rou一般过下去。他的儿子,在她刚离婚的时候曾说过,以后我养你,我再也不理睬那个男人,可是现在,他却说,他想跟自己的父亲一起过,父亲能供他去国外念书。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将彻底跟她划分界限。如果这不是她的错,那到底是谁的错呢?翌日,她是被开门的声音从瞌睡中惊醒的。她打开房门,满脸疲惫地看着儿子提着一个巨大的旅行袋,想要打开锁离开,却又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我走了。”儿子见她看了过来,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又摸了摸鼻子,重复说,“我走了,过几天再回来看你吧。”女人揉了揉僵硬的脸颊,低声说:“等一下——”她没有给对方回应的机会,就直接走进房间,很快又重新出现在房间门口,她手里攥着一样什么东西,再犹豫片刻后,就硬塞进男孩的手里:“你拿起吧,这些都是你的。”男孩低下头,看了看面前这个瘦弱的女人,又摊开手,看着手掌中被揉得皱巴巴的存单。存单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办理日期就在上个月,存单的金额可能就只是他那个体面父亲一晚上应酬的消费,可这些钱,大概是她这辈子所有的积蓄了。“你……”男孩本来想说,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但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口。他不禁又回想起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幕,他的母亲为了一毛两毛的菜钱,在菜市场里跟菜贩子吵架,她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外套,她的衣柜一共就只有那么两件衣服,都穿了快有十年。这样一张轻飘飘的银行存单,躺在他的手上,仿佛重逾千斤。“你拿着吧,这本来就是你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带着一点颤抖的哀求。男孩把存单粗暴地塞进口袋里,提起包,用力地拉开门就走。他一口气冲下了长长的、又阴森的楼道——他曾在梦里也摆脱不了的那种阴暗和脏乱,空气那股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