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弄斧

    湿透了的裙子终于浸透了裤子，湿漉漉的布料粘在腿上很是不舒服，许姝不由自主的提了提裙子，皇后娘娘这才注意到许姝的裙子湿了，忙叫人领着她下去换，“湿了裙子怎么也不早说，着凉了可怎么办？快去换了！来人，快去取一身……”皇后突然意识到坤宁宫里并没有合适许姝穿的衣裳，虽也能拿身宫女的衣裳来对付，可许姝身边特殊，许姝来坤宁宫的事也不宜张扬出去，而她的衣裳一来许姝穿不了，二来许姝穿了也是逾矩，一时便愣住了。

    李美人忙道，“皇后娘娘，臣妾与表妹身量相仿，就叫表妹随臣妾去更衣吧，况且臣妾宫中人少，表妹住着也安逸！”

    人少就意味着更不容易走漏消息，皇后娘娘便点了头，“也好，你总在本宫面前念叨你们表姐妹幼时交好，如今也正好叙叙旧日情谊！”

    又转头对许姝道，“你且先随着李美人住在西华轩吧，至于你的事晚点儿本宫找个机会跟皇上提一提，看可有法子回转，总不能让你就这么委屈糊涂过一辈子！”

    皇后娘娘这是要让她重回许姝这个身份去？许姝微微蹙眉，却没说什么，只福身道，“谢皇后娘娘！”

    “臣妾告退！”

    李美人与许姝一前一后出了坤宁宫，李美人叫随侍的人稍后离的远了些，才拉着许姝道，“刚刚皇后娘娘问表妹在来仪宫可有受委屈的时候表妹为何不顺着皇后娘娘的话说受了委屈呢？难不成你没听明白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

    “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许姝问道。

    李美人脸上露出鄙薄的表情，“皇后娘娘常在我面前夸你聪明剔透，怎得到了这关键时候反而糊涂了呢？”

    “民女糊涂，还请美人明示！”

    李美人却是不肯直说了，只抬头看了眼钟粹宫的方向，“从前表妹也是常进宫的，总该知道淑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势同水火的吧！淑妃娘娘仗着生育了大皇子屡屡冒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早就对淑妃娘娘的行事不满了，却碍于大皇子的体面不能责罚淑妃娘娘，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你说你在来仪宫受了委屈，皇后便有理由借机发落大皇子，私囚民女可是大罪，谁都救不了他了！而淑妃娘娘也跟着要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如此皇后娘娘也能出了心里的那口恶气！”

    许姝笑了，“依美人的意思，是淑妃娘娘对皇后娘娘不敬，皇后娘娘要着重怪罪的也该是淑妃，可是听美人方才所说，怎么又是针对大皇子的？”

    “我……”李美人微恼，这许姝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却又比谁都机灵，该听明白的时候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又分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是可恨！

    “皇后娘娘如今宠冠六宫，便是淑妃也不敢再在皇后娘娘面前有丝毫放肆之举，美人口中的这口恶气也早该出了，哪里等得到现在！”

    许姝突然转向李美人，“想要我这么说其实这是美人的意思吧！”

    “……我……我的意思？你什么意思？”李美人突然就拔高了声音，气急败坏道，“许姝，你自己蠢听不出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空口白牙的诬赖人，我……”

    “美人，这里不是坤宁宫，也不是西华轩，您说的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李美人條然噤声，抬眼看了看周围，见四周无人，松了口气，却还是瞪了许姝一眼，“你跟我来！”

    一路回了西华轩，李美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口了，“许姝，你给我说清楚，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意思？我好心提醒你，你反过头来竟然诬陷我，你……”

    “美人自己的心思美人自己清楚的很，说破了就没意思了，不说破倒还有层体面的皮在，我要真说了，那一声表妹美人是再也叫不出口了！”

    李美人哼声，“装模作样，叫你一声表妹是抬举你了，你还不愿意上了！”

    “那一声声亲切的叫唤也是叫给皇后娘娘听的！在你心里何时拿我当过你的表妹了？我还记得那些叫我瞎子，朝我丢石头的人里可是有你的！”

    “……”李美人窘迫的偏过头去，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许姝竟然还记得，不仅记得，还来跟她翻旧账，可恨！可恨！

    “有些话说穿了就真的没意思了，美人又何必究根结底呢？”许姝又是一笑，笑的凉薄，“你进宫之时不过是封了个采女，身份卑微，为了在宫中立足，必然要找个位份高的宫妃做倚靠，可是彼时皇后无宠，淑妃那边巴结的人又太多，你一没有过人之处，二又无引荐之人，想要巴结讨好都无门，无奈之下你只能投靠皇后娘娘！你知道皇后娘娘待我非同寻常，所以便打着我的由头亲近皇后娘娘，借着皇后娘娘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你怎么知道我是用你的名义接近皇后娘娘的？”当初经过送嫁一事，李英儿看出皇后娘娘待许姝不同一般，且彼时皇后娘娘已经有孕在身，风头盖过了风光了十几年的淑妃，李英儿忙借着许姝的名义跟坤宁宫来往，皇后娘娘果然看在许姝的面儿上对她也另眼相看，渐渐将她的位份晋至了美人，终于能独住一处宫殿了，这些都是靠着许姝得来的，李英儿却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人处深宫，争乃是寻常，用些手段，耍些心思也无甚错，可是有一句话叫做过犹不及，有些心思是万万不能动的，你有命争，也要还有命受才行！”

    李美人冷嗤，“故弄玄虚！我是用了你的名义接近皇后娘娘了，可如今我将你从大皇子手里救了回来，也还了你这份情了！我如今不过是受皇后娘娘恩惠，想要给皇后尽份心意，替她扫除宫中的障碍，偏你心眼子多，说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

    “是不是乱七八糟的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只是我提醒你一句，皇后娘娘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的多，别在皇后娘娘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