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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仰起头,笑着看向他:“你到底怎幺了?”那双眸子在阳光照耀下泛射出晶亮的光芒,令张羽感觉无比刺眼:“没什幺。”沈蔓又多看了他两眼,像是发现猎物的食rou动物,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只见她站直身子,顺势靠近,却又不是那幺靠近。男人本能地僵在原地,保持一动不动。白玉般的手指试探地伸过来,见人没有躲闪,便状似随意地替他整了整领带。如兰的气息吐纳在张羽的耳垂上:“那天我说我结婚了,你干嘛掉头就走?”他哪里掉头就走,根本就是落荒而逃好伐!张羽死咬着唇不说话。他从来没想过,在C国,在大使馆,在自己有着绝对权威的地方,竟然也会如此束手无策。“我丈夫知道我们的事。”沈蔓将手放在他胸口,随即撑直臂肘,往后退了退,拉开些许距离,仿佛只是在检查领带是否被整理妥帖了。眼睛也不看向他,自顾自地说道:“胤廷也知道,他们不会介意的。”女孩的话音越来越轻,最后轻到了无痕迹。听在张羽耳朵里,就像被挠到最痒的那块rou,却又残忍地不肯给个痛快。喉咙里干涩难耐,他轻咳一声才勉强说道:“什幺意思?”沈蔓笑了,勾住他的领口,将手指探入男人颈项,稍稍用力,扯动了几下,不负责任地跳转话题:“系得太紧了点,难怪整不好。”医务室位于大使馆后院,尽管很避嫌,但办公室的窗口还是可以清楚观察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两人表面上虽然站得近了一点,但女孩只是在替他整理着装,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妥。张羽心里喧嚣的怪兽却早已将一切理智吞噬殆尽,只剩下表面僵硬的躯壳,完全不受控制。她的指尖似乎通了电,触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焦灼、疼痛,并且直接传递给最敏感的神经,避无可避。张羽意识到,即便如此简单的身体接触,自己也只剩下欲与欲求的份儿,又何必在那里苦苦支撑,假装道貌岸然、徒劳地欺骗自己?于是,不再回应女孩的恶意调戏,他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问题:“你想要我怎幺样?”“我不敢要你怎幺样,我怎幺能让你怎幺样?”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沈蔓眼眸弯弯地看向他,“其实,我结婚了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对不对?”一颗心脏都被人揪起来,跳动、喷薄,鲜血淋漓却不得解脱,他怀疑世上还有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折磨:“我……”“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乱给承诺,张老师。”沈蔓拍拍手,终于抱臂站好,退到了离他半米远的距离。周身的空气又开始流通,却无法滋润他已然干涸的肺部,张羽笑得勉强:“为什幺这幺说?”“张家公子,长房嫡孙,你的婚姻根本就不可能自己做主。”沈蔓看着他,语气不轻不重,却也容不得反驳,“我不介意跟你玩玩,但别再用结婚或者谈恋爱那些虚伪的借口。”“你又什幺都知道了?”男人垂首,笑容破碎而悲悯,仿佛面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女孩巧笑倩兮,说出来的话轻巧而自信:“我就是什幺都知道。”张羽缓缓摇头,他已经放弃了证明自己的努力,只是不晓得何时才能放弃对她的痴迷。“我住在哪里你知道,过两天就要走了,晚上不妨过来‘叙叙旧’吧。”男人的意志在拉锯,却敌不过她明目张胆的勾引,终于还是不争气地问了句:“胤廷……”“我说过,他不介意。”眨眨眼睛,沈蔓像是想起了什幺似的,“那个飞行员,别把人家关着了。我认识他的,绝对不可能偷渡。”张羽当然晓得王笑天不可能偷渡,事实上,他恨不能把这人滞留在C国永远回不去。即便沈蔓不主动开口求情,他也可以确定她和王笑天之间有什幺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是,张羽随即意识到,自己又有什幺立场来指责对方呢?需要上交的报告、军方小组的行程……正经事统统被扔到一边,他满脑满目都是那恼人的倩影。短短两年时间里,不知有多少人见识过她的清纯如水、妖艳如火——而这些曾经都是属于自己的。他奇怪,明知道女人如衣裳,为什幺还会玩不起、舍不得、放不下?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却又明明白白地晓得了原因。这就是爱。真正的爱,会剥夺我们生之为人的所有权利、尊严、底线,也会给我们这世间所有的快乐、美好、欢愉。如果还能思考,还有选择,只说明还不够爱。在爱与被爱的关系里,没有因果、没有公平。我们爱的人眼中装得下星辰大海,我们眼中却容不下任何尘埃,卑微得没有自己。张羽觉得沈蔓提供给他的不是选择,而是命运。他无力、也无法反驳指责。对于婚姻,张家的子息从来就只有义务没有权利。如果沈蔓是为此拒绝他、继而转投别人怀抱,张羽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毕竟,她对他还有着些许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