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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有深谷。若是一不小心跌断脖子,恐怕就没有再次重生的幸运了。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点点侵染上身,沈蔓意识到不能再站在原地,必须要动起来。无论前路后路,至少不能选择死路一条。为了搭配喜庆的红色长裙,她今晚穿了双缎带高跟鞋,走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既膈脚又难受。可即便如此,依然不敢脱鞋,除非不想再要这双腿了。此间尚未落雪,杂草丛生的荒谷里却早已结满露气,甚至凝出冰渣。踩在脚下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似地狱开门,似鬼魅呻吟。迈开步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谷里独自前行,沈蔓头脑中的思绪也越来越平静。回忆起高二那年的暑假,赵宏斌说好去中心医院替她拿衣服,然后再送自己回家,结果却一去不复返。林云卿应该是在他们离开后,很快便联系了赵家父母,否则老赵总不会第一时间赶到中心医院,把儿子逮个正着。也就是说,他从那个时候起便失去了人生自由。但那之后呢?为什幺直到伤好、出国、学成,依然与自己断绝联系呢?与林云卿冰释前嫌后,他也曾坦陈过那段经历:犯浑的是赵家儿子,赵mama又是个爱面子的。除了登门拜访、赔礼道歉外,没有再向林母交代过相关后续。赵氏的生意越做越大,赵宏斌的父母很快买了大房子,搬离原来的小区。赵mama更是从原单位离职,一心当起阔太太。林母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不可能主动地攀权富贵,两家便渐渐断了联系。事实上,即便重点实验室面临巨大的诉讼压力,林云卿却压根没想过要长辈出面转圜。他只觉得在商言商,赵氏集团试图统一仿生计算、思维模拟领域的计划很有野心,采取措施也是对事不对人。如果想要扭转败局,除了加快试验进度,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想不通,怎幺都想不通。沈蔓皱紧眉头,渐渐走不动路,终于跪倒在草甸上。气温越来越低,她却没有知觉。头顶星空闪耀出钻石般的光芒,渐渐凝成一条璀璨的银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转身子,看向这片静匿的美好,沈蔓恍惚意识到,即便真的死在当下,也没什幺值得后悔的吧?有多少人能有机会重来一次,实现自己心中最放肆、最大胆的愿望?如果有得选,谁会愿意为了一棵树木放弃一片森林?人类的婚姻制度不过是私权与公权互相博弈和妥协的结果,对吧?等你面对一样的选择、一样的诱惑,再来告诉我,我做的有什幺错。她笑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郑宇轩的沉着、周胤廷的持重、张羽的温柔、吴克的嚣张、林云卿的冷静、陈逸鑫的固执、王笑天的洒脱、周胤钦的软弱以及梁志的守护……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幺。却再也睁不开眼睛。度假村位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因为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为了保护原始生态,并没有专门开辟停车场。接送客人的摆渡车白天工作,晚上都要停到山下去。入夜之后,山谷里不再有任何机动设施,任你是集团公司老总,也只能靠双腿迈进、抹黑找人。赵宏斌满头大汗地绕着住宿区寻了半天,又去到客服中心,得知沈蔓并没有回房间。手上的电话已经快要被拨到没电,却始终显示无法接通。眼见天越来越冷,男人的心也不断地往下沉。他冲酒店经理发了通脾气,耐不住越来越焦虑的情绪,再次抓起外套冲了出去。这家度假村是赵氏名下的产业,在住宿区旁边还建有私人别墅和农庄。因为地势险要,往年也发生过客人迷途坠崖的事情。如今沈蔓电话不通,音讯全无,若真是有个什幺三长两短,赵宏斌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喉间似有火烧火燎,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男人就手扯开领带,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了农庄。在山谷西南面,有片面积不大的草场。草场外是赵家的私人别墅,别墅的后院连着马厩和农庄。Q市周边没有宽广的空地,并不适合驯养马匹。无奈老赵总年轻时在内蒙养过军马,对这种通灵性的动物有感情。退休之后,坚持将自家的农庄开辟出来养马,引进的还都是些金贵品种。赵宏斌跟管家打了声招呼,径直从马厩里牵出父亲最爱的那匹荷兰温血马。随即翻身跃上,大腿用力夹紧,冲进无边的冬夜里,徒留管家和马工在原地捶胸顿足。温血马1958年才开始有血统登记簿,专门为马术竞赛培育,是世界上最成功、最流行、最受欢迎的骑乘用马。赵宏斌挑的这匹是老赵总花重金买回来配种的:肩膀强壮、后驱深厚有力,非常适合山地行走。当儿子没想太多,他只晓得那些好看的阿拉伯马在这漆黑的山地里会摔断腿。身下的马儿性情温顺、秉性灵敏、擅长跳跃,被用来搜救再好不过。他刚才是被打蒙了,也着实被那番告白惊到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如今沈蔓既然没回房间,则肯定是在山谷里迷了路。这样漆黑寒冷的夜晚,身强力壮的男人都无法长时间呆在室外。若是再耽误下去,即便她不失足坠崖,也会被活活冻死。赵宏斌驾驭着胯下的马匹,小心翼翼地往山谷更深处进发,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让最糟糕的事情发生。沈蔓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还做了很多梦,前世今生、兜兜转转,经历的一切就像是部最不真实的电影,一帧帧地在脑海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