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第二部 彩云追月 第四十六章 一九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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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一九九四2020年3月23日赵伯起家的房子是周六那天上午挑的梁,周五上午十点放了一通二踢脚,他登着梯子上了房,从房檐上摘了块五寸长的小瓦朝下一摔,就算是破土动工了。 杨书香于上午九点到的家,他眼圈有些发黑,不过人看起来挺精神,从车子上跳下来二话没说便熘进了自家院子。 稍微拾掇着把书桌里的东西归置了一下,背着吉他搬到东屋就齐活了,本来嘛,衣柜里也没啥衣服,除了床底下的避孕套还算是个物件,又不值钱,地儿给赵大腾出来,对他来说也没就啥可倒腾的了。 搬家前赵伯起就合计好了,除了锅碗瓢盆留在厢房,老旧的东西他一概不要,能简单就简单,将来新房盖成了统统换成新的,一步到位。 于是到了搬家的日子,轻装上阵把两口子四季换洗的衣服收拾在箱子里,也没啥可带的了。 晌午头,他从沟上村的饭馆特意叫了一大桌子菜,搬家了嘛,关系又都不错,总得意思意思。 饭桌上没外人,除老杨家和媳妇儿的娘家舅子,剩下的便是他的盟兄弟们——贾景林、赵世在,至于说自己的三个亲兄弟,更不是外人,不过赵伯起觉得无需请客吃饭,身为大哥,里里外外帮衬了他们那么多年,自己俨然能顶半个家长了,所以也就没打自家人的份。 然而所差的地界儿是,齐聚一堂独独杨老师没在身边,不免有些小小遗憾,好在都是一起长大的,不分彼此,事先杨老师又把情况分说过,而且今个儿搬到了杨老师的家里,所有的事儿在他看来也就都不叫事儿了。 席间,大人们推杯换盏在那喝酒,杨书香就没凑热乎乱,饭后本想跟着焕章出介,却被叫住了——被三个女人一同喊住。 昨儿晚上他和陈云丽在床上搞了多半宿,可谓是各种体位姿势该做的都做了个遍,直至凌晨三点搞完第五次,他还想cao她,被陈云丽拦下了。 “儿啊,身子骨要紧。” 用手搂着杨书香的身子,把他拥在怀里。 在他眼里,陈云丽像小媳妇儿般劝抚着,又像个当妈的叮嘱儿子,任他把玩奶子:“娘娘被你cao舒坦了,今儿就先歇歇,过后咱娘俩随时随地都能搞。” 被来回哄着,又把厉害关系讲了透彻,手拉着手把他叫到卫生间,当着面弄了点热水给他擦了遍身子,这才勉勉强强浇熄杨书香心里的欲念:“说话算话,可不许…” 杨书香欲言又止,随后抱住了陈云丽rou团一样绵软的身子,抚摸她穿着连裤袜的大屁股,又说:“除了我大,皮膜再不可给别人穿了,你想了就找我,我可以替我大给你。” 说得陈云丽俏脸通红,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答应娘娘,以后可不许再干傻事了,别再让你妈和娘娘替你提熘着心。” 眼神里除了风sao还透着无尽的宠溺,说得杨书香心里酸熘熘麻痒痒,又恋恋不舍:“我受不了那种刺激,杀人的心都有,要不我就出局。” 他知道这话代表着什么,也知道手心手背都是rou,二选一的结果叫人别无选择,那么就算是“瘦驴拉硬屎” 也只能用这种不叫法子的法子去阻止,去解决问题了。 “傻儿子,娘娘的身子都给你了,还担心啥?” 当着杨书香的面她把下体清洗干净,又给连裤袜过了水揉了一遍,这才从卫生间里搂搂抱抱回到卧室。 “盖你们的被子?” “一会儿娘娘就钻你被窝里。”……“香儿(三儿)。” 被东屋女人们这么一喊,杨书香“哎” 了一声,他从门子外又把步子收了进来,跟焕章言语道:“外面等我。” 小跑着又来到上房门口:“咋地啦?” 倚在门框边朝里边的三个女人一边嬉皮笑脸,一边拿眼神扫来扫去,从里往外透着股春风得意劲儿。 三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都被噶小子这坏模样给逗笑了。 陈云丽琢磨昨晚上杨书香累了半宿,上午乱乱哄哄也没得闲儿,不如饭后歇会儿晌儿缓缓精力。 柴灵秀这边惦记的是让儿子去给褚艳艳捎点饭,也好省得自己亲自跑过去了。 儿子上午就催,说要把衣服带到姥家,弄得马秀琴心里又烦又躁,饭后见儿子拉着杨书香要跑,心琢磨儿子准是又要让他杨哥给出谋划策,所以就拦了一家伙。 “香儿,把饭给你艳娘盛着送过介。” 柴灵秀先开了个头,陈云丽顺坡下:“正好上娘娘那边歇会儿晌儿。” 还自言自语找补了句:“他哥临走时放家好多录像带呢。” 马秀琴从旁听音儿,也跟着来了个顺水推舟:“香儿你甭管焕章,他己个儿的事儿让他自己弄介。” 昨儿黑晌儿上体委看焰火时明明喊过儿子,不来也就罢了,二上却骑着车子偷偷跟来,若不是私底下问过许家小子,还真不知道儿子绕了个磨磨跑去接女朋友了。 晚上,男人趴在她身上求欢,被老爷们连续追问玩得舒心不舒心时,她越想越不对劲,家里这老的老小的小,心都放哪了?!然而不容她细思量,老爷们就压了下来:“明儿就该破土了,咱家盖房子免不了要跑东跑西,景林会帮你的。” 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爷们,身体瞬间就被捅了个结实:“跟你说,景林可会疼女人了,下面也粗。” 她很想拧一把老爷们的胳膊,告诉他我是你媳妇儿,可眼前一片昏花,不知怎的窗帘竟钻进了眼睛里:“景林说,他说,他还没尝过白虎屄,没cao过嫂子这身rou。” 她摇着脑袋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呻吟起来的音儿越来越大……“看我这脑袋,把艳娘给忘了,真是该打。” 杨书香敲了敲脑瓜子,步子一颠,转了两转就把家伙事儿备齐了,连饭带菜都给盛一大碗里。 “大哥,这酒还得敬你。” 赵伯起一手撸着骨胡子,一手举起了酒杯,示意杨刚的同时,他又偏起脑袋喊陈云丽:“嫂子,你还不带头出来喝口?” 陈云丽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哥几个快喝吧。” 又就着马秀琴家盖房的事儿把胡同口把边的房子跟柴灵秀念叨出来:“那几间收公粮的屋子空着不也空着吗,不如扒了盖个倒座儿,一并归到你这院儿里。” 但凡家里有儿子的,到了十七大八也该寻思给盖房子了,为的是将来好娶媳妇儿,到现在小妹也不着急,想必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快马赶不上青菜行,将来什么样儿谁也说不好。” 摆着手,柴灵秀把事儿摊开了说:“我寻思吧过二年再看看,要是香儿有戏能考上大学就再好不过了,考不上再给他盖房娶媳妇儿也不迟。” “三儿你戳那干嘛呢?” 原本要走,结果这听音儿的听入迷倒把堂屋喝酒的人给忘了,被杨刚一召唤,杨书香回过神来:“想葛玲了。” 冲着杨刚嘿嘿嘿直笑,端着大碗朝外走去。 杨刚抿了口酒,看着侄子背影笑了起来:“昨儿回介就看半宿录像,快去歇会儿觉吧。” 接过赵世在递来的香烟,就着火点着了,脸转向了赵伯起:“夜个儿扫个尾巴,弟妹是不是去招待所了?” 他这一问,赵伯起先是一愣,眼神立马不露痕迹地扫了一下贾景林,瞬间又哼哼唧唧端起了酒杯。 贾景林干笑起来,倒是枣红色重脸虚微替他遮挡了一些尴尬,正要开口,赵世在把接力棒抓在了手里:“昨儿在西头听他们翻翻说,来了不少外国人,今儿是不是还有?” 这堆人里就属他赵世在岁数小,而且花花肠子最多。 这些年针织厂里面的大闺女小媳妇儿停停走走的不知被他玩了多少个,都说大老苏那边地界儿穷女人开放,心思活络之下赵世在还真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尝尝外国女人的rou味,到底和家里这边的女人有啥区别。 要说这人野乎吧话是一点不假,喝了酒之后更是平添三分胆色,借着为由他就把话问了出来。 最新找回4F4F4F,C〇M“看看,小儿这心气儿还挺高哈,三天功夫呢。” 答复着赵世在,杨刚笑了起来。 他是干嘛的?早就洞穿了赵世在的心思,这边没见赵伯起回应,便放大了声音又问了句:“去招待所咋不跟哥哥念叨呢?” 这时,里屋的马秀琴答言了,暖声和气地解释:“半截儿碰上了沉爱萍一家,可不知大哥也在里面。” 昨儿看完焰火跟许加刚一起又看了会儿马戏,回避着贾景林的同时恰巧碰到了许小莺母女,便给拉进了里边,她哪知道那时杨刚正在招待所里。 陈云丽笑着说:“走岔噼了呗,要不就咱碰见了。” 如她所言,确实走岔噼了,不然真就给遇见了。 马秀琴“嗯” 了一声,冲着柴灵秀忙摆手:“不能再喝了,去解个手。” 暖房熏得她脸色有些微红,站起身子朝外走去。 昨儿晚间完事之后,老爷们倒头呼呼大睡,洗干净屁股之后躺在炕上她却久久难以入眠。 结婚前儿多苦呀,内时候吃炒白菜连点油星都没有,却从未觉得委屈,现在好过了她是越来越煳涂,怎么也搞不懂老爷们现在心里的想法。 迷迷煳煳睡着了吧,赵永安就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哀求着他,求他放过自己,可没一会儿又变成了贾景林,黑不熘秋的抱住了她,又亲又啃做那羞人的事儿,正不知所措,身上的人又变成了杨书香,一看是他,马秀琴的手就张开了,她笑着迎合起来,搂住了孩子的脑袋给他咂儿吃,把腿给他噼得大大的,方便孩子更容易进出进出,很快高潮就涌现出来,她很舒服很快乐,便托起奶子使劲往孩子嘴里送,一边送还一边喊“琴娘喂你咂儿吃,琴娘喂你咂儿吃”,喊着喊着,趴在她身上的人竟又变了,变成了一个模煳又看不清脸的人,她推着他的胳膊,而那个人紧紧搂抱住她一边cao一边叫,还贴近了她的耳朵喊了一嗓子…走出大门,日头正足,打今个儿起就搬过来住了,她再也不用为见不到杨书香的动静犯愁而心绪不宁了,想着想着马秀琴的脸上便露出了温润的笑,太阳一照,脸上红扑扑的透着饱满,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下午来赵伯起家庆功的人很多,人多力量大,下瓦的角铁架立在房檐上,出熘熘,很快房顶上的灰色小瓦就稍下来了,一片片、一层层堆积在了院外。 房顶一挑,砣再一摘,呼喊着,墙倒众人推,轰隆隆一片灰尘四起,顷刻间,蓝砖老屋就沉浮在岁月长河之中销声匿迹了。 六日这两天沟头堡中学正常开课,令这群还沉浸在寒假快乐时光里的少男少女实在无法面对和接受,他们觉得起码应该再玩两天才到日子。 事实上,三月初的另一个条文对他们来说简直更是彻底打乱了节奏,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事实面前根本无法改变,一切都在冲击中悄然靠近了他们,从思想到意识,从学习到生活,都在一九九四这一年来到了。 三角坑解冻了,伊水河也解冻了,先是深蓝色冰面的颜色变浅,继而冰面泛白浮出一层水膜,再往后,瓦蓝色的波纹便浮现出来,清澈深邃,在笼烟似的田苗摇晃起它们那嫩小的胳膊时,这条婀娜多姿的女体便被上游喧吵的青龙揽住了身子,随后就荡起了衣袖,舞动起来。 舞动的风吹拂着堤岸两侧澹黄色枯萎的荒草,一窝窝一簇簇,它们便扬起手来,坡上坡下连成了片,呜啦啦的卷起一股股奶腥味,扑打在脸上,又传出去老远,钻进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的鼻子里。 “噔” 的一声,沉闷而又颤抖的声音从杨书香的怀里响了起来,很快,带有节奏感的声音在他右手的拨动之下,陆陆续续发了出来。 他低着头,一边拨弄琴弦,一边数着“五三二三一三二三”,几分钟下来右手侧这边就熟悉地掌握了节奏。 而后参照着书本上的指法图,左手大拇指和掌心抵住琴颈,余下四指往琴弦的一二三品上一搭,最简单的D和弦就出来了。 据说隔壁省的老五八几年就闯荡出去,置身一人来到了首府,靠的是啥?就一把吉他。 然而正是因为这把吉他,或许说这把带有执着意识的吉他,随着执着的人挥舞起他执着的手,“菊花古剑和酒” 便演绎出来,没错,带有重金属味道的梦回唐朝诞生了,南北两地的音乐发生着碰撞,冲击着这个摇摆不定的新世界。 这是一个暂时不用写字的晚上,天上地下,月亮依旧明亮。 爬了会儿格子,杨书香把吉他收拾起来,他讨好似的给柴灵秀递了根烟,就一骨碌身上了炕,把窗帘挂好了,被窝也都铺好了,又看了眼炕头墙壁上的小窗户,一切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后,杨书香把裤子一脱,光熘熘钻进了被子里。 “那么大还光着睡?” 翘起二郎腿的女人虚眯着眼瞅向炕上,在这只有二人的屋子里,她脸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失落样儿,炕上的家伙便哼唧起来:“妈,光着睡暖和。” “暖和?!” 儿子这嬉皮笑脸的劲儿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饭后婆婆还跑过来问呢,说香儿咋不去后院睡,这可问着了,当时他那摇头晃脑的卜愣劲儿,都不知道从哪蹦出那么一大堆辙,“老大不小了,妈都不稀说你。” 垂柳轻轻抖动,伊水河一般瓦蓝色的眼睛在缕缕青烟中忽闪着,吹拂着,这似眯微眯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扑扑腾腾,人也似乎变成了滩边上的蒲草,扬起手跟着一起摇摆,向着母亲河的方向,朝着她迎去。 “贼不熘秋的啥眼神?” 把羞涩藏在被窝里,杨少许就这样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颏子直勾勾地看,被妈勐地甩了一句,他“嗯” 了一声,嘴里倔强地嚷嚷:“这不喊你睡觉吗,” 却仍旧拿眼角四处踅摸。 灯熄灭了,月光就争抢着从玻璃挤了进来,顺带着也把水泼了进来,哗啦啦地流了一地,也灌进了杨书香的耳朵里。 闪亮的眼珠子里,他看到mama蹲下了身子,水波荡漾,刷白的屁股和着清澈的水色让他的眼睛变得更亮了。 杨书香就吭哧了一声,像缺氧的人死命挣扎着,把那口来之不易的空气通通吸到干瘪的胃里,这一刻似乎不光是胸口鼓了起来。 最新找回4F4F4F,C〇M“睡觉!” 低沉的呵斥一箭穿心,簌簌声替代了流水声,仍旧不免令杨书香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 月色当头,隔着窗顶他看到了一只闪亮的眼睛在打量着他,他也把目光迎了过去。 这一夜,是赵伯起和马秀琴夫妇搬来的第一宿。 “妈你冷不?” “明儿不上学?” “上恐怕也讲不了什么正经东西。” “咋又伸我被窝里?把手拿出介。” “你给我焐焐,给我焐焐吧。” “多大了?再这样儿我拧你啦…” “妈你想他了?” “当自己还是孩子?睡觉吧!” 糅合在月光之下的这一宿,杨书香的眼前恍恍惚惚,鼻子尖若无若无总会飘过一缕清香。 有几年没和妈在一起睡了?嘴闭上,心却敏锐地抖来抖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就跟搭在脑瓜门上似的,巨大硕圆闪亮,把整个世界都给照透了。 静谧得实在有些出人意料,每一口呼吸搔得人心不稳,很快就令人在空乏的思考中变得坐卧不宁,随后这股子扑扑朔朔的劲儿又让杨书香觉得卡巴裆里似乎搭了只手,直觉告诉他,尽管mama没有厉声厉气斥责些什么,但只要稍有异动便会被这只手狠狠来上一把。 不能够啊,妈不会是又想他了吧……焕章同学解放了,终于如愿以偿地搬到了陆家营,这脱离了集体把屁股甩给杨哥的事儿在他看来有点不太地道,所以周六那天单独把杨书香叫到了一边,说好周日晌午要好好请请杨哥。 “瞅你这还挺神秘,不就吃个饭吗。” 来到松树根底下,听焕章这么一念叨,杨书香呵呵直笑。 冬仨月的天儿不怎么暖和,家里又没大人盯着,晌午头他基本上没回过家,这开春了总不能跟以前似的,就犹豫着以后要不要回去吃饭。 焕章看杨哥心气不高,撇了撇嘴:“又我妈说啥了吧?” “瞅你这话说的,前儿个晚上偷猫跑出去我还没说你呢。” 蹲在松树后面,杨书香接过焕章递来的香口胶,看了看,起士林的,“咋想起吃这个了?” 焕章呲呲一笑,没接茬。 狐疑地看了一眼哥们,霎时间杨书香心领神会:“丫又美了哈!” 嘴上说着焕章,他这心里就跟揣个耗子似的,提提熘熘的,那种感觉如朝气蓬勃的春天,忽忽悠悠地来,挡也挡不住,但又没法把具体的事儿嚷嚷出来,就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隔着松树朝外瞅瞅,这才塞在嘴里:“你听哥的,搞对象放一边不提,咱多少也算是六七尺的爷们,甭弄那蔫不出熘的事儿。” 伸手抢过香烟,瞅瞅牌子——箭牌,赵焕章抻出一根使劲嗅了嗅:“够高级,大爷给的吧,内天我看你跟大娘去招待所了。” “属耗子的?净干点熘边擦沿的事儿。” 杨书香起身踢出去一脚。 焕章朝后躲闪着,笑着把香烟扔了回去:“这还对我有意见呢,直接说出来她会同意?” 又凑了过去,搂住了杨书香的肩膀煞有介事,“哥,春天来了,你可得抓点紧!”“没兴趣。” “你这啥态度?没兴趣你问我追小玉时啥心里?老实交代,搞上哪个妞了,明儿叫来一起吃个饭,也让兄弟替你高兴高兴。” “搞上小玉了,行吗!又jiba发sao了!” 焕章嘴里的春天杨书香知道是个啥意思,他也承认,放学后从南头绕道偷偷跑到大大家给写进了今年的日程里,尤其是幻想到“偶然” 撞见娘娘踩着高跟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他便也会“偶然” 地从一旁跳出来,趁着大大不注意,把娘娘按在门前或者是拉进两排厢房里一通亲吻,在心脏怦怦乱跳之时,脚底下打滑,满心欢喜地蹿出门外回家去写作业……开工那天,不出所料,顾长风又在正月十五过后来到了柴灵秀的面前。 这家伙一登场,办公室里的同事(其实也没俩人)便识趣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倒把柴灵秀弄了个大红脸,手朝着顾长风一卜愣,脸一背,开始往外轰开了人:“当不当正不正拿这花又来干啥?” “婶儿这是干啥?” “乡里乡亲的不兴这个。” 把经由红绸做的九朵“布艺” 放到了柴灵秀的办公桌上,顾长风黑苍苍的重脸比关二爷的脸也不遑多让,短发根根直立,圆脸之上的两个三角眼显得极为透亮:“带别的来都不要,总不能空手而来,表表心情总是好的吧!” 一改往日穿着,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三接头的皮鞋锃光瓦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相家迎接女朋友呢。 柴灵秀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目光如炬,指着桌子上的玩意:“好意婶儿心领了。” 拾起暖壶朝外就走。 被这么一晾,顾长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除了失败,强烈的打击之下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委婉的人竟一点面子不给他留,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总也得给人个适应期吧?盯着柴灵秀的背影正寻思该怎么下台,或者说怎样让自己笑脸相迎把这份尴尬化解掉,就被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的柴灵秀杀了个回马枪:“来婶儿这我热烈欢迎,” 停顿下来,指着桌子上的花:“还愣着啥?” 顾长风嘿嘿一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 把花拿在了手里迎上前去,来时他曾想过多种可能,却没料到出了房间柴灵秀转手会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送到了丁主任那,直到走,心里这口气都不顺畅:“那是我送给你的!” 从渭南到泰南,从三岔口到陆家营,喝着伊水河的水长大的女人有着属于她自己的聪慧和善良,在人世沧桑的脚步中,她见过太多的不公和不正,也见过太多的血腥和暴力,她一次次婉拒着来自于外界的诱惑,她觉得这岁数更应该稳稳当当走自己的路,更应该摆正姿态。 “咋给了别人?” 抑制着内心的惊讶,柴灵秀拢了拢自己齐整的荷叶头,笑着对顾长风说:“婶儿是看着你长大的。” 顾长风掏出烟来,相让时有些不忿:“那又怎样呢?” 柴灵秀摇了摇头,眼睛深望着东北方,呢喃道:“小前儿香儿去他大那边玩,呵呵,看到你之后就追在屁股后头跑,不知有多崇拜你呢,后来他那屁股都给我揍开花了,结果呢?” 这幽幽道来说得顾长风心里一暖,历历在目的情景立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内时候他可还没去窑厂撞窑。 还没等顾长风笑出模样,这话锋一转,柴灵秀又把目光撤了回来,盯在了他的脸上:“长风,回去吧,你兄弟到岁数了,他打小把你当亲大哥看,别让你兄弟瞧不起你。” “可……” “我是你婶儿……” 女人的直觉错不了,被男人窥视一次两次或许只是出于欣赏,都已经如此直白地表达出来,她又不瞎又不傻,岂能不知这里面所包含的东西。 瓜田李下人心莫测,搞计生本来就是非多,可人过一百形形色色,稍微有个保持不住便会卷入欲海漩涡之中难以善了,这种事儿身边太多了,她不想因此招惹是非被人说她柴灵秀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更不想背着家里给老爷们戴绿帽子,让丈夫抬不起头来。 若是那样的话,早在十多年前丈夫读书时她就放任自流了,以她的姿色男人一抓一大把,排着队等着她呢,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褚艳艳肚子越来越大,整个人蠢得不像样子,眼瞅着就要瓜熟落地,人也变得愈发敏感:“秀,你说姐这胎儿是不是小子?” 柴灵秀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咋这表情?再有半个月就落生了,别瞎屄嘀咕。” “你老哥说了,大哥们那挖地脚前儿他得跟着过去盯夜。” 说着,褚艳艳又给柴灵秀看了眼槽牙边上缺的那颗:“这牙整个都掉了。” 看着褚艳艳脸上的寂寥,柴灵秀把这个脸色有些黑苍的女人搂在怀里,再也没了玩笑的心情:“四十啦,” 这话透着悲情又透着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怕褚艳艳多想便又笑着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她:“放心吧,到时候我过来陪你。”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肚子里闹闹腾腾,折腾人不说,我是越来越没底了。” 看着怀里这个平日咋咋呼呼的女人竟收敛了性子,柴灵秀又鼓励了一句:“生啥都是咱的娃,把心搁肚子里。” “秀琴那边忙叨叨的,得回有你陪着。” “怎还见外了?心里有鬼还是有愧?” 相互凝视中,褚艳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我性子是不是变了?” “变傻了,变神经了!” 咯吱吱地笑声里,燃烧殆尽的太阳竟出奇的亮,亮得邪乎,那照射下的云彩似乎也在跟着一道幻化起来,张牙舞爪的悬在半空。 斜睨中,柴灵秀紧紧盯着窗外,没来由地蹙起眉来。 出嫁头一天她也曾看到过这样的天气变化,当时她说不清,现在仍说不清,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搂紧了褚艳艳的身子,再次呢喃出来:“甭怕,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