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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美人成为太子妃后 第6节

    白家凶名太深,权势高涨,朝堂经三年大乱,早已被重新洗了牌,一些新上来的门第成了混入白粥里的沙子,总被人看不顺眼,白家便是最大的一颗。

    白夫人笑说着:“有本事去你阿耶阿兄面前说,你看你爹的脾气还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不闹的天翻地覆才怪。”

    “郎君们可是最是疼二娘的。”桂mama也跟着安抚着。

    “好好休息,宴会上可要好好惊艳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白夫人摸了摸女儿柔嫩的脸颊,夸道,“我们二娘当真是长安城最美的小女郎。”

    白淼淼羞红了脸:“阿娘又打趣我。”

    “可不是,二娘这容貌谁见了不是一句夸。”桂mama也跟着笑说着,“那些嚼舌根的可比不了。”

    “要知我们二娘,可是明珠一般捧着的小娇儿。”

    白淼淼一向好哄,被人来回夸着,连着耳朵都红扑扑的,笑眯了眼,显然把刚才那点的郁闷散得一干二净。

    —— ——

    更深月色,北斗阑干,层层宫瓦下,昏暗的宫灯挂在走廊上,北风略过,缓缓悠悠,黑影摇动。

    “台省传来的消息。”黑夜中,一个瘦小的影子悄无声息走了过来,停在月光照耀下的边缘,不小心露出灰扑扑衣袍下的深蓝色衣袍,上面绣着特殊的银色花纹。

    乃是从五品下的内给事。

    直棂窗窗边坐着一人,身形挺直,一半落在月光中,一半隐秘在夜色中,高挺的鼻梁阴影倒影在脸颊上,显出几分深刻的沉寂。

    “诸位相公希望殿下以前线战事为重。”内给事的声音被暗色笼罩着,只剩下模糊不清的余音,“忍。”

    窗边之人蓦地轻笑一声,身形微动,蓄满月光的眸光轻轻垂下,看向悄然而至的人。

    内给事下意识浑身紧绷,弯腰弓背,低眉顺眼,强打着精神,却有没有听到面前之人继续开口。

    “他们的要求,我可以办到。”就在内给事后背被冷汗打湿之后,那人终于开口,就像挪开捂住他人口鼻的一只手,瞬间让人喘了一口气。

    “但我的事……”那人转过头来注视着内给事,那张深刻硬朗的眉眼被阴暗彻底笼罩着,明亮的瞳仁却因为夜色而越发锐利,只要被他这般看着,就好似被丛林中的孤狼危险盯上。

    内给事一口气瞬间提了起来。

    “诸位相公可想好了?”

    第6章

    宁国公主是陛下第二个女儿,深得陛下恩宠,年少时曾出家修道,及笄后先后嫁给荥阳郑巽,河东薛康横,谁知两位驸马皆不是长命之像,新婚不久便暴毙而亡,年仅二十二岁的公主殿下如今寡居在永福坊的公主府。

    今日开宴就是为殿下庆生。

    陛下沿袭前朝十王宅的制度,年幼的皇子居住在大福宫,一旦大婚便搬到安国寺东附苑城内修筑的十王宅内。

    与此同时,公主们也在如此,大婚后的公主府就在距离十王宅不远处的公主府,只公主各有府邸,相互并肩,并不如皇子们分院而住这般严格。

    宁国公主行二,府邸的位置靠前,白家马车刚进永福坊的大门就看到坊门下李家的马车等在一侧。

    李明霜自己特立独行,身边的侍女不似寻常女使般穿着衣裙,而是穿着交领袍子,头戴幞头,乍一看就是一个清秀的小郎君。

    “可算是来了,今日的雪也下得太大了。”李明霜直接钻进白淼淼的马车,呼出一口白气,抬眸说话时眼睛一亮,“今日打扮得真好看,年纪轻轻就该穿的花里胡哨一点。”

    小女郎上着团娇纹绯红衫子,下着折枝花纹郁金香色裙子,肩披紫四角菱纹帔子,梳着小巧的蝉髻,玉色翡翠头面精致大气,头顶的小蝴蝶羽翼清晰可见,浅色的小山眉下画着浅绿色的梅花子,越发显得小娘子面如美玉。

    白淼淼皱了皱鼻子,娇气说道:“你也就比我大两三岁,怎好意思说这话。”

    “你三哥比你大一个时辰也是你三哥,我大你三岁,天经地义比你大啊。”李明霜眉飞色舞说道,顺手捏了捏小娘子的小脸。

    “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平日不是都是踩点来的吗?”白淼淼被人捏着脸,还是好脾气问道。

    李明霜叹气:“想来打探一下消息。”

    白淼淼还没问出所以然来,就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驾车的马夫低声说道:“路堵住了,许是今日拜访的人有些多。”

    白淼淼惊讶:“殿下这次生辰请了很多人吗?”

    宁国公主得宠,喜好奢华,却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满长安看得上眼的人可不多。

    “不多,但是闻着味道过来的人可不少。”李明霜意味深长说道,“来者是客,总不能赶了出去。”

    白淼淼一脸迷茫。

    “三殿下昨日卸了兵权,如今闲赋在家。”李明霜捏着白淼淼软绵绵的小手,沉声解释着。

    白淼淼蓦地想起之前阿娘说的话。

    “他们怎么,欺负人。”她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盛昭在前线三年,沦陷的土地都是他随军一点点收复的,为国家出生入死,为百姓殚精竭虑,之前收复长安时,甚至阻止回纥军烧.杀.抢.掠,再到如今收复洛阳,也是九死一生,如今怎么就落得闲赋的下场。

    他明明,一点错也没有。

    李明霜明艳的眉间闪着怒气,咬牙切齿骂道:“前线战事刚有起色,朝中jian佞就忍不住分权,实在恶心。”

    “那陛下可又说如何处置?”白淼淼担忧问道。

    李明霜神色凝重:“不知,如今台省都是那阉相把持,只怕三殿下落不到好,今日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来打听消息的,我们也跟着看看。”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外面是金吾卫维持秩序的声音。

    陛下对宁国公主颇为宠爱,今日办宴连金吾卫都舍得放出来拱卫永福坊安全。

    “不立国储,朝野难安。”许久之后,李明霜低声说道。

    白淼淼不懂朝政,却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不知道三殿下现在如何?

    一行人好不容易进了公主府,李明霜听说要去拜见公主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美其名曰打探消息。

    白淼淼只好自己前去,沿途不少闺秀见了人都忍不住打量着。

    白家二娘子以前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娇花,娇气又漂亮。

    可如今,这娇花却是头顶一片乌云,毕竟在婚事上出这么多幺蛾子的实属少见,

    白淼淼在外一向不输人,昂首挺胸朝着交辉楼走去,所到之处,议论纷纷。

    两人绕过长廊时,碧酒脚步一顿,惊讶喊道:“三殿下。”

    白淼淼闻言,握着手炉的手指刺啦一下滑了一下,顺势看了过去。

    不远处有一人背对着众人站在门口,披着黑色大氅,撑着一把水墨伞,听到动静便看了过来。

    伞面的雪滑落下来,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动静。

    浅色的眸光被雪光反照着,连着瞳仁的颜色都黯淡了几分,冷不丁看了过来,比着漫天大雪还要冷上几分。

    那眸光先是落在头顶颤动的小蝴蝶,再滑落在小娘子漆黑的清亮瞳仁时,蓦地温柔下来。

    “二娘子。”

    雪越下越大,不远处的交辉楼楼顶已经覆盖上一层厚雪,花园内的树木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白淼淼来得早,这里的人并不多,大都在外面的花园里走动,如今月牙形拱门前后只站着白淼淼和盛昭两人。

    盛昭也不知站了多久,眉宇间带着刺骨的寒意,可很快那点寒意很快就被浮现的笑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在这里?”白淼淼惊讶问道,随后又想起阿霜刚才说的话,顿时局促起来。

    ——他现在无事,去哪里不是去。

    “来送礼。”被人同情的盛昭反而没有落魄之色,只是把手中的东西提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白淼淼的目光落在他手中握着的盒子上,惊讶问道:“三殿下是来给二公主过生的嘛?”

    陛下后宫中皇子和公主的关系并不亲密,尤其是盛昭母亲早逝,冷宫长大,在内廷吃了不少苦头。

    宁国公主却是自小骄傲锋芒,在诸多子嗣中格外娇贵。

    盛昭见小娘子靠近自己,手中的水墨伞自然过度到了白淼淼头顶,头顶的影子落了下来,恰好遮住小娘子娇小的身形。

    “和政病了,让我来替她送礼物。”盛昭笑着反问道,“倒是你,来的还挺早。”

    白淼淼半张脸埋在披风里,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漆黑眸光,小声说道:“来得早,能选一个避风的好位置,今日好冷。”

    盛昭失笑。

    “既然来送礼,殿下站在门口做什么?”白淼淼捧着手炉,被风吹得鼻尖通红,瓮声瓮气问道,“要一起进去吗?”

    盛昭嗯了一声,随她一起走着:“几位公主都来了,就连长乐公主都来了。”

    白淼淼惊讶:“长乐公主不是在清修吗?”

    长乐公主自小就信佛,及笄后拜真化寺多宝塔院寺主尼姑李如愿为师,每逢冬日都会在庙中清修,避不见客。

    盛昭眸光微动,握着伞柄的手指轻轻一转,雨伞便顺势低了下来,避开头顶的竹枝,细小的雪从伞面滑落,飞落在安静的雪地上,惊起一片雪沫,连着后面说话的声音都飘忽了片刻:“许是想见人了。”

    两人一起朝着交辉楼走去,门口候着的女使看到来人,眉心一动,但还是忙不得撑伞,亲自去迎。

    “三殿下,二娘子。”女使穿着二等女使的豆绿色衣裙,见人三分笑,盈盈行礼,“不知两位贵人联袂而至,门口女使多有怠慢,还请两位恕罪。”

    白淼淼嗯了一声:“没看到门口有人,许是都忙前院的事情了。”

    女使笑说着:“应该是接待几位公主殿下的女使,这才出了空子,如今只差和政公主还未来,不知可是和三殿下一同前来。”

    和政公主和三殿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盛昭顺势解释着:“和政病了,托我送礼物过来,如此我便不进去打扰了,礼物就请二娘子带进去。”

    “殿下竟然病了。”女使脸上露出可惜之色,“殿下前几日布宴还特特给和政公主备下梅花汤饼,言公主殿下喜好梅花,这才刻了梅花模子,又让厨娘们早早熬炖了鸡汤,只等着公主殿下一来就下锅,如此便是可惜了,殿下是没有口福了。”

    盛昭笑了笑,眉宇间的疏色却并未随着笑意驱散,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冷淡:“等和政病好,且要她再来讨一碗吃食。”

    女使脸色微变,握伞的手不经意收紧。

    白淼淼下意识抬眸去看盛昭,她虽然听不懂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却又隐约察觉出盛昭的不高兴。

    台阶下,盛昭停了下来,顺势把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

    一直不说话的白淼淼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反而抬眸仔细打量着面前高大的郎君。

    三年的马背上的颠簸,让这位曾经瘦弱的郎君也长成这般高大的模样,好像阿耶书房内那把开了锋的宝剑,目之所及便会被刺伤,可此刻这般沉默着,低头看她时,却又隐约让她回到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耍的日子。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不一起进去吗?”她的视线落在他黑色的大氅上,上面有绣着一朵小小的银丝梅花,应该是和政公主给人绣的,“礼物还是亲手送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