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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

    

造反



    陆老夫人那里已然晓得了他们的事,陆骁便不再遮遮掩掩,去她的林芳阁都是底气十足,夜里也歇在那里。

    老夫人被他气得怒火攻心,径直离了家去往庆云寺修行,以此来逼迫他了结此事。

    然而陆骁本就横行霸道,既忆起了前世,就绝不会再错一次。他索性遣了一半家中的奴仆去陪同祖母,态度坚决。

    嘉仪见老太太已经离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却养成了总摸脖子的习惯,毕竟仍有余悸。

    她心里头纳闷:他这般待祖母,难不成是已经晓得了是她杀了自己?

    她素来便不太聪慧,何况对手是他,正想要与他摊牌,可他近来总是很忙,待在镖旗营里不出来,便是回来了也是深夜,第二日清早便离开了。

    嘉仪掰了掰手指,她已有半月没见着他了。

    她怅然地放下筷子,手托在下巴上出神。

    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情况,怎么他忙得好似前世死前那段日子一般。

    陆晔咬着手中的饼,圆溜溜的眼睛转啊转,忽然叫她:“婶娘!”

    “嗯?”她呆了一呆,回过神来。

    小男孩咬着饼,比从前活泼了许多,问:“你是在想父亲么?”

    “……”嘉仪脸颊上飘起粉色,没底气地否认,“没有。”

    “我都晓得啦!你们是不是要成亲了?府里人都这样说!”他笑嘻嘻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觉得父亲和婶娘结为夫妻有哪里不对。

    她方才抿进去一口茶水,听了他这话便被吓得一呛,摇摇头:“没有,都是胡言乱语。”

    陆晔不太信,手压在嘴边神秘道:“我瞧父亲在写婚书呢,他还叫我多陪陪您。”

    嘉仪心头一跳,正要细细盘问,便见小桃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欲言又止。

    见俩人齐齐望着她,她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说。

    陆晔却以为是他在不方便,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她摆手:“婶娘,我走啦,去找陆羽师傅了!”

    他蹬着小腿跑掉,小桃这才深吸一口气,脸色莫名:“县主,我方才回来时遇见了上次的唐姑娘。”

    嘉仪应了一声,问:“怎么了?”

    她紧皱着眉头,细细地与她说了起来。

    小桃本是去街头买她常吃的那家桃花酥,哪知被个乞丐撞倒偷走了荷包,她跟着去寻却见到了唐庭月。此女瞧起来狼狈极了,不负上回见面的傲气,似是有意将她引来此处,一见她便跪了下来,求她带她去见县主一面。

    小桃有些奇怪,重复她的话:“县主,她说在被人追杀,不便露面,请您前去一见。还说上回在春日宴是她帮了您,亦有关于将军的事要说与您听。”

    嘉仪捏了捏掌心,上回在宴席上确是她帮了自己,她亦是重生之人,比前世被囚禁的自己更晓得外头的变故。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正预备叫她备车多带几个侍卫,又听小桃压低了音量:“她还说事关重大,不能让将军晓得。”

    嘉仪心里愈发怪异,依着她的意思没带人,只跟门房说自己要去街上逛一逛,戴了帷帽便与小桃一同往那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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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庭月恨极了陆骁。

    前世他只给自己虚名,与弟媳暗度陈仓,她都未曾怨过他什么。如今她重生了,还想着要好好地帮他们俩个在一起,结果却被这男人围追堵截,险些丢了性命!

    她好不容易重生,挽救了父亲的性命,眼看着境况就要与前世不同,哪知现下自己却要殒命,哪里甘心!

    她捏紧了拳头,瞧见破庙入口闪进来了两个人影,连忙换了神色,略微孱弱地坐在地上,靠着柱子呻吟。

    嘉仪见她如此,心中吓了一跳,不知她怎么变成了这般,小心翼翼道:“唐小姐?”

    唐庭月紧咬着唇,气若游丝地应她:“县主……”

    她心里存了防备,未曾靠得太近,只是与小桃贴在一起,问道:“你怎么了?找我有何事?”

    唐庭月心里暗恨,她前世那样蠢,就连最后一刻也未曾怀疑过自己,怎么今生倒晓得离她远些了。

    她轻咳了两声,低声道:“今日来找您实在是冒昧,只是我没有活路走了,才想要您帮一帮我。”

    嘉仪一愣,被她这活路唬得忘了出声。她家虽并非高门大户,父亲却也是朝中官员,一个堂堂的小姐,怎么就没有活路走了?

    她皱着眉:“你不是于我的丫鬟说有陆骁的事要告诉我么?”

    她现下想晓得那段日子陆骁究竟去哪里了,为何她到死也没等回来他。

    哪知她话音刚落,唐庭月便猛地向前爬了两步,双手抓住她的两条腿,哭诉:“此事实在荒谬,我那时不敢告诉您。其实……其实在我梦中,我嫁给了陆将军!”

    嘉仪脑中一白,瞳孔放大,盯着她回不了神。

    她们都晓得,说是梦,其实就是前世。陆骁娶了她,却把自己藏在他的院中——所以那时候,她是被他防着,又被老夫人发现,这才殒命?

    她脑中轰然一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身子靠着小桃,这才勉强没倒下去。

    她挣脱开唐庭月的手臂,又向后退了两步,道:“你、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并不在意……”

    她眼底酸涩,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里。她哪里不在意,她分明是在意得要命。陆骁不回来是去娶了别人——她忽然忆起,那时她做了梦,梦见陆骁让大公鸡替他自己拜堂,她先前以为是未来,未曾料到竟是前世?!

    唐庭月跟着她,双手抓着她的裙子苦苦哀求:“将军现下要杀我,他怕您晓得了心存芥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心里惶恐极了。她不知陆骁是如何想起来的,竟晓得了以后三皇子要弑父夺位为难于他的消息,又晓得了是她把林嘉仪推下的城墙——她那时实在是嫉恨她,谁让她那般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众人面前还敢与她的夫君眉目传情!

    她现下被陆骁追杀,躲躲藏藏地在这破庙之中,好歹把和乐县主给骗来了。她自没有本事挟持于她,只盼能得到她的庇佑,平安地出了京城就好。

    嘉仪有些喘不过气来,恍恍惚惚地问:“你,在你梦中,你可是与一只大公鸡拜的堂?”

    “!”唐庭月抬头看她,眼里满是震惊,答案不言而喻。

    她答:“是,其实我心悦赵聿风,是他不愿意与我和离。”

    后面那段日子,她对他身边的侍卫赵聿风有了感情,又从陆府捞了不少钱财,想要与陆骁和离,可连与他说话都没有机会。

    这一次,她原想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与赵聿风在一起,哪晓得陆骁想起了往事便过河拆桥,实在可恨!

    听她这样说,嘉仪心中愈发气闷——他既不肯放离妻子,又暗地里囚着她,想要这齐人之美!

    她仍记得自己的身份,未曾表露在面上,只淡淡道:“你要如何?”

    “我要出京!还有,你让赵聿风来见我!”唐庭月急迫说道。

    嘉仪把三个隐在暗处的暗卫叫出来,点了点她:“保护她。”

    她想了想,又道:“赵聿风不是我的人,我没法使唤他。至于出京,你再等上几日,他们会护着你。”

    她须得向陆骁问清楚。

    唐庭月说得固然有几分道理,但前世自己不晓得外头的情形,她想要撒谎自是信手拈来。

    说罢,她不再管她,在小桃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了出去。

    嘉仪想要问清此事,便只得等陆骁回来,哪知一连几日,他仍没有回府,她身边被他派来守着的侍卫却愈发多,她也等来了母亲的信件。

    安荣公主在信上道,已从陆老夫人那里晓得了她与陆骁的事,她父亲发了好大一通火,一定要她今日便回府。

    嘉仪没有法子,只得又匆匆收拾了东西回了公主府。

    她父亲自是火冒三丈,却不是对着亲生女儿的,只是拍着桌子骂陆骁:“好个不要脸的老男人!竟然敢哄骗我闺女!我看如今他被押入了大狱是报应!”

    嘉仪心头一跳,有些急了:“您说什么?”

    他这样久没回来,竟是因为入狱了?!

    林启云冷冷一笑,:“是啊,你的情郎在朝会上顶撞皇帝,如今被押入了刑部。”

    安荣公主的语气不大好:“你以为我们叫你回来做什么,还不是怕陆府要被抄家,届时你也要受连累。”

    嘉仪心里一慌,吓得坐在他们身边,握住了母亲的手:“娘,他究竟怎么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把女儿的急迫看在眼里,晓得了她恐怕是真对陆骁上了心,更为头疼。

    莫说陆骁是她名义上的大伯,便是他如今深陷造反风波,恐怕二人也不得善终。

    终究是心疼女儿,安荣公主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别慌,朝堂上的事千变万化,不定后头成什么样呢。”

    林启云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与父亲早推算出皇帝有意除了陆家,未曾想到下手这般快,且这一遭,倒是像陆骁故意激怒于他。

    念及京外异动频繁的镖旗营,他眉头皱得愈深:他只怕,是陆骁真的要反了周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