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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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欣喜的、难受的、有趣的还是幸福的? 曾听班上的同学聊天时说想一个人的时候心脏会砰砰跳的。 可当我想起了他,想来想去,只想到悲伤,揹负在他身上沉重的伤。 心脏没有砰砰跳,只有紧紧掐住的感觉,环绕在脑海中只剩恐惧、疼痛、无奈,而唯一能用力笑着的只有这三个包围在我们之间的词汇。 我们之所以没有其他话题,并不是因为生活过于无趣,而是因为这几乎就是我们的全部,我们生活的全部。 2018年6月2日俞薇笔 2018年6月2日星期六 躺在床上的俞薇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任何事都不想做,小小的脑袋本应该存有的思绪,全被昨晚的那八个字佔据,想着想着便浮现了穆阳的脸孔,俞薇立刻闭上眼睛,摇晃脑袋,接着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搬了一本教科书拿起笔记本和笔开始研读。 俞薇觉得令人费解的心思实在太折腾她自己了,她必须把心思放在和家人建立完整深厚的感情努力,而不是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只回忆起和穆阳共处的点滴。 今天是穆阳在花店打工的时间,想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指尖停留在翻页的书上,书写的笔不知不觉停下,又望着眼前的一切发呆。 那刻,俞薇总禁不住地想,为什么世界是如此不公的对待身处在世上的他们,他们做错什么了吗?又或者亏欠于他人了吗?那些必须被隐藏起来的苦楚与伤痕并不会就死消失,精神上的牵制与挣扎也不会因此停摆,可为什么还是有许多的人认为是他们不好?只要勇于说出口,大声反驳所有的不公就会得到该有的正义,可是……正义在哪呢?所谓的正义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大声驳斥了,又有谁能真的睁大眼睛清楚看见,藏在身后的威胁远比片面的欺侮来得恐惧。 而那些威胁都夹杂了好意,有时则是大胆地说爱,只要没有被解读成威胁,所有的驳斥都是徒劳,好意和爱变成正义,一场玩笑般的正义。 俞薇松开指尖上的书页,看着那层佈满笔记的书面压在了下一页的上面,只要没有人去翻开下一页,就只能看见佈满笔跡的这一页,但这就是现状了吗?当然不是,书本里的页数往前如同过去,往后如同现在或是未来,过去、现在、未来密合在这本书当中,每一页每一章每一小节都是不可分离也如此重要,只不过大多数的人只会在乎考前的重点笔记,只会紧锁在萤光笔水画下的片段,当作新闻版面,以分数换取收视率,至于黑字底下的细节是什么无从得知,就如同学生只要结果,人们只要真相,其馀得就是其馀,不会有任何改变。 俞薇深爱她的家人,可当她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痕,总会怀疑自己是否有被爱的价值?她的皮与rou,结成痂再变成疤,再从疤变成伤,她的皮与rou沾满药水和药膏的味道,包覆着比皮肤还惨白的纱布与绷带,她实在很难想像自己竟然会对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流淌在体内的血液裸露在外,形成一道道嗤笑自己线条,让她只能藉由外力包裹自己,待在被人注目的视线内,以异样的眼光检视与他们不同的自己。 俞薇记得,儘管她身处在一个看不见光明的冬天,还有一位带着阳光般笑容的男孩,与她分享建构一个温暖雪屋的方法。 穆阳对她来说是比太阳更暖的存在,他所受的伤比她的还要更令人折磨,可他还是愿意对一切充满善意,俞薇知道此刻她所学习的知识不再是教科书上的内容,她必须重新学习的物件是那位元近在眼前,用生命活着并笑着的穆阳。 下午,俞薇出门去了趟花店找穆阳,令她意外的是花店的老闆说他昨天把工作辞了,刚好是俞薇和穆阳约好晚上去看电影的那天。 不过这不是最令俞薇意外的,花店的老闆说穆阳的外婆今年因病去世了,俞薇问什么时候的事,老闆只说有一段时间了,因为穆阳没细说也没再问下去,俞薇推敲了一下想起了穆阳说起外婆的事时,像是在追忆般的眼神,或许……早在他们相识以前就离世了。 花店老闆之所以会告诉俞薇,是因为穆阳偶尔跟老闆聊天时会提到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就是俞薇,因为穆阳没有主动交朋友的习惯,所以当有这么一位朋友出现时,是很难能可贵的。 俞薇问了关于穆阳的事,但大多都是和她现在所认识的穆阳一样,待人真诚充满笑容,除了脸上偶尔有擦伤,习惯穿长袖长裤来说,一直都是位认真努力的人。 虽然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俞薇也从未在私下问过穆阳,但她还是向花店老闆问了穆阳的住址,打算明天带一些营养补给品和治疗伤口用的药膏去探望他。 穆阳向老闆请辞的时候没有直接阐明原因,只说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想休息一阵子,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身体不适就没说了。 俞薇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在回家的路程去了趟药局顺便到附近买了些水果、补给品,到家后把东西放在餐桌上,细心地整理袋子里的物品,将它们迭放整齐。 俞薇趴在餐桌上,望着两袋明天要送出去的东西,又想起那八个字。 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俞薇侧着脸,轻轻把这八个字念出来,想起穆阳的脸庞。 明天就会见到面了。 食指戳了戳袋子,俞薇的眼角渐渐弯出笑意。 只不过,那时的她还不晓得,註定要发生的事不会随着突然出现的变化而改变。 计画是计画,变化是变化。 他们之间,註定只能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