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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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张震霖g本没想到程子言会推拒自己。那小小的身子明明就在发抖,却说着不由衷的话,然後把自己推进电梯。他从没想过,所以傻了。所以……他真的怒了。自进到董事长办公室已经二十分钟了,张震霖都没有说话。而男人一向沉着,自然更不可能说话。期间还悠然自在地冲起咖啡,一口一口啜着。看那男人安静地坐在董事长座上凝视着黑夜都景,好似什麽都没发生一样,怒火就随着时间层层上堆,最後还是张震霖先沉不住气。「您和他说了什麽?」男人又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转动办公椅,凌厉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又轻啜了一口黑咖啡,「在这之前,你有一件事情要做。」父亲的声音平淡低沉,让处在盛怒状态下的张震霖察觉自己的急躁。他差点忘了,眼前的男人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永远掌控着主导地位的王。问话後的短暂静默是这个人常用的手段。即使他再怎麽努力争夺主控权,男人的沉默,简简单单就夺回了谈话的节奏。张震霖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吊起自己的声音:「我为在公司处理私人情事道歉。」锋利的视线因为这句话而缓了下来。男人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喝咖啡,眺夜景,思绪千回百转。直到手中的咖啡喝完了,才悠悠说道:「……你真是让我失望。」张震霖本就濒临爆发边缘,这麽没来由的一句斥责又刚好踩在底线上,滚滚怒意如沸腾的岩浆,一下没压好便溢出来了一些。雄狮般的眼眯成线,下意识地掩盖怨怼。苦笑,「我这麽愚钝,何时让您满意过了?」「的确。」男人放下咖啡杯,对儿子若有似无的挑衅也不愠不恼,「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养着好玩的,想不到今日还玩到公司来了。」张震霖蹙眉,「养?」「工作忙碌,带个小宠物在身边也不错,当作调剂。」男人轻敲桌面,「但是在我看来他什麽都不会不说,对你的成长也毫无帮助。x格上也只是一只偶尔咬咬人的兔子,成不了大器。」张震霖冷笑,「成长?我倒是觉得待在您身边,就足以让我──」「如果你对他是认真的,那才是真的让我失望。」「……」指关节喀喀作响,怒火几乎压抑不住。但张震霖知道如果崩盘的话就是自己输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嫉恶如仇地瞪视自己的父亲──这位他从小敬爱的大人。而男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即使面对儿子的敌视,他仍像无关的人一样,不仅不感到受伤愤怒,还冷静回望。就像一片永远寂静的汪洋。那双历经沧桑的眼像黑洞,让张震霖有一种所思所想都被吸进去的感觉,完全无从抵抗。咬牙道,「……您知道什麽?」「我什麽都知道。」男人往後靠上椅背,身体因为柔软的材质而微微下陷。十指交错,将脚踝翘在另一脚的膝盖上,给人不容忽视的距离感。「我知道你给他套房住、载他上下课,我也知道,你拼命完成工作是为了提早回去找他。」「你、你怎麽会──……」「我还知道他父母的工作,他弟妹的状况。」男人勾起嘴角,「我甚至知道他meimei住院。」张震霖相当错愕,「你这样是犯罪!」「犯罪?」男人微笑,「那是什麽?」张震霖震惊难语,他差点忘了,男人是纵横商场的王。「真是没长进,还是装傻?你跟着我做事,难道不知道自己走在法律边缘几次吗?」这句话无从否认,只是他没想到父亲已经彻底视法律为无物了。不……这几年下来,所剩不多的罪恶感也会被磨光吧。张震霖凝视着男人,那双眼深沉至此,他g本/>不透。父亲清楚掌握他的行踪以及心思,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连程子言的事情也被摊在那张眼皮子底下。原来父亲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他──用他不希望的方式。男人收起笑容,平静的脸透出一丝无奈,「本以为让你工作能转移你对他的注意力,但看来是我失策了。」「……」张震霖觉得脑袋有些晕眩,a口涨涨的,呼吸迟滞。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原来只是一场局。一场让他以为自己抓住了父亲的目光、实则只是一场笑话的骗局。为了完成那些工作,他连程子言都顾不上。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与麻烦j相处的时间、连麻烦j遇上烦恼了他也无力协助。全因为男人抓准了他的心思,在工作与程子言之间,他定会以工作为重。他还想着呢,想着总算能在父亲心中有一点地位了。却没想着,若在这个人心中有一点地位,那他生病倒下时……换来的何以是一句「不负责任」。连那笨笨的小麻烦都知道要照顾他,那眼前这位与他血浓於水的父亲……为何──「不要忘了你的初衷,孩子。你很优秀,但若做错选择,现在的优秀也……」「初衷?」这两个字听在耳里格外讽刺。他如此努力,现下才明白自己g本连初衷的底都构不到。「我这麽努力才不是为了往上爬,我也不在乎什麽总裁的位子。老实说,公司是生是死我g本就无所谓。」男人显然对儿子的一番怨语颇为惊愕,但还是快速稳下心绪,眼中s出锋利的光,「你说什麽?」「您口口声声喊我孩子,但您真的把我看作您的孩子吗?还是说……那只是一种自我催眠罢了?」张震霖何尝愿意说出这种忤逆的话。但男人给他的感觉,从那一夜後就变了。他不再……是他的儿子了。面对这样的问话、那样悲怆的眼神,男人面色一沉,不发一语地别过头去。张震霖知道,能让一向意志刚强的父亲垂眼逃避的事情……只有那一件。「难过的……不只您一个人啊。」他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他多麽希望在父亲面前自己永远都是无坚不摧的样子。可是……他也很痛啊。「爸,您看看我吧,我……」「你再说一句,就别回来了。」冰冷无情的语调如一记重捶,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心上。张震霖忍到拳头都在颤抖,颈项筋骨分明,「身为父亲这麽对儿子,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极端的冰後,就是极端的火。恬静的汪洋掀起滔那不是真爱吗?但所谓的真爱……又是什麽样的?人有可能持续爱着一个人、甚至是一个自己无法欣赏的人吗?亲人尚且如此,那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呢?张震霖知道自己爱程子言的黑麒宇的膝盖又出问题了。跟一群白痴在一起,张震霖也很难绷着脸,被逗笑是常有的事……虽然被气疯的情景更常见。特别是跟黑麒宇相处时,他更像一个老妈子担心这担心那,有原则变成没原则。然後……也会露出很温和、很放松、令人感到很安心的表情……「嗯……」被身边的动静扰醒,程子言睁开迷糊的眼,映入眼帘的是张震霖漠然的神色,与梦中相去甚远,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清楚哪边才是现实、哪边才是梦。「张震霖……」脸上热热的,程子言还有点茫然,以为是自己的手捂热了脸。直到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才知道是自己被张震霖的大掌抓着亲吻。张震霖的手掌很宽很大,十指一张,几乎可以涵盖他各半张脸。被说是捧着,倒不如说是被狠狠抓着,软软肥肥的脸颊被手掌捂热了,耳边可以清楚听到手指头里面血y的流动。他感觉到张震霖并不平静。手指里横冲直撞的热流是最好的证据。「唔……」他稍稍闪了一下,谁知张震霖抓得更紧,压到颚骨发疼,粗鲁地亲吻他。似君王般霸道,又似孩子般无理。亲吻渐渐变成了啮咬,程子言被啃得唇都疼了,却比不过身上人的力气,自己也没理由闪,只得继续被压着放肆。张震霖的神情不似梦中那般恣意愉悦,此时程子言才想到,他自从上大学後就不常笑了。别人是说他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但程子言开始怀疑……也许是别的原因。「……不挣扎吗?」张震霖见程子言乖乖承受他的侵犯,一双眼却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不禁停了下来,以指摩娑那被咬红的唇。程子言面露疑惑,伸出小舌舔了舔嘴巴,有点痛。「为什麽要挣扎?」「……」张震霖坐起身,垂眼凝视着仰躺在沙发上的小人儿,细细打量。「……没什麽。」「喔……」程子言也跟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还抱着熊熊,重新将玩偶抱正坐在自己的腿上,再拍了拍,用脸摩娑。本来是想着在沙发等张震霖,但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还做了梦。梦中的张震霖……比现在快乐。思及此,程子言抬眼偷觑,却发现张震霖也望着他。以往总是英气焕发的眉宇失了光,眉尾垂着,似乎没什麽j神。「跟爸爸吵架了吗?」他问道,一手抱着熊熊,一手钩住张震霖的手臂,侧脸枕着,「对不起……害你们吵架了。」片刻後还是得不到张震霖的回应,程子言奇怪抬首,见张震霖还是望着他,忍不住奇怪道:「你怎麽了?」张震霖摇头,别眼静默片刻,又回望,「……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程子言不太懂,没头没尾的,只好说:「我没什麽想要的呀。」「我指的不是现在,还包括以後。你想要什麽,只要说一声,我都给。」听起来不像玩笑话,张震霖也一脸正经,任哪个有情人听到了都会很欣喜。但程子言却感觉哪里怪怪的。说是张震霖的神情吗……也不是;语调吗……也不是。整体的感觉就是……不对劲。「我爸他说了什麽都别在意,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张震霖倾身过来,依偎着程子言,紧紧抱着。「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一定给……」你要好的生活,我给;你要我一生为你,我也给。在这个社会里,人与人相处本来就是等价交换。「我全给你……」父亲要他接总裁之位,他要父亲关爱的注视,所以拚了命。这次……他想要程子言的全心全意。他也要拚了命。「张震霖……」程子言全身被包住,努力挤出脸,「我也、喜欢──」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缠绵的吻。明明是很浪漫开心的事,程子言却觉得有些失落。吻罢,张震霖又把他搂在怀里揉了揉。然後道:「很晚了,先睡觉吧。我去洗澡。」看张震霖起身离去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似乎承载了千斤重,身躯再怎麽挺拔高大,都掩饰不了心里的疲累。程子言其实很想说,张震霖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很好看。那是一个男人充满力量的象徵,平整、线条分明,还会反映打在身上的光,完美的线条造就完美的形象。张震霖……就是这麽完美啊。在进入浴室之前,他出声唤他。「你真的叫做张震霖吗?」看张震霖动作一滞,在浴室门口停了下来,程子言又说:「我想要……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张震霖垂着眼,也没有看程子言,只是淡淡地道:「我就叫做张震霖。」程子言抱着熊熊,拍了拍,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如果真的叫做张震霖……一般人不是都会觉得我的问题很傻吗?」「……」这麻烦j也不是都傻傻笨笨的,以前说过,他傻一百次,就会j明一次。张震霖回身看他,苦笑,「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是谁。」他没有说谎。他也迷惘了很久。程子言低头躲避张震霖的目光,假装自己在跟熊熊玩。晃了晃那两只小手,最後却觉得再装就不像了,索x停了下来。他很不想这样,但他控制不了。他好想把熊熊丢掉。「宇哥他……知道吗?」「嗯。」这一声肯定毫不犹豫,让程子言很不是滋味。「那我也要知道。」张震霖看着那只熊,程子言的手指很明显在捏熊熊的小手。「……我改过名。」张震霖忍着a口的痛,眼眶酸涩,「我以前……叫做祁震。」听张震霖松口了,程子言急急地问道:「为什麽要改?」「……」好像被什麽刺到,张震霖痛苦地阖上眼。但程子言却没有退缩让步的意思。刚刚张震霖说过,他什麽都会给他。时间滴答流逝,程子言盼着等着,最後却等到一句话,和叹息转身的背影。「……我不想说。」(indo:"0",pih:"0",ptp:"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