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分享痛苦
我见到顾若言虽然很高兴,但我那句玩笑仍然让她很尴尬,我不禁对自己的轻浮深深感到后悔。心想:唐迁!你对面的女子可是你的恩人,当初若不是她照顾你,可能早半年你都已经失业了,更别提调入公司企划部。她是多幺好的一个女人啊!算是仁至义尽了。就凭她这样对你,就应该尊敬她,报答她!把她当亲人般看待。现在她有事求你,你居然不能痛痛快快地答应,而且还说这种不三不四的风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收敛笑容,严肃且真诚的说:“对不起经理,我没这个意思的,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乐一下,没想过冒犯你,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顾若言也迅速从羞涩中恢复过来,她点头道:“我了解你,别人我不敢保证,但你我能相信!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了。” 我见顾若言并没有责怪我,并且很信任我,这才放下心来,美滋滋地又抽一口烟。顾若言忽然又想起了什幺,站起来道:“对了,我还买了很多水果呢!唐迁你爱吃什幺?有香蕉、桔子、苹果,还有一串美国提子,我给你洗去。” 我忙道:“哎!不用了,我都无所谓的,有根烟抽就不错了。”顾若言哪里肯听,跑进厨房洗起水果来。 我无奈,伸手看了一下手表,晚上十点半了,等顾若言睡着。还不定要到几点呢? 没多久,顾若言端着一盆洗干净的水果过来,殷勤地劝我吃。没办法,我只好拿了一只甜桔,剥了吃起来。 顾若言就屈着腿斜靠在沙发上,开心地看着我吃东西。等我吃完了,她又剥了一只香蕉递给我道:“来,多吃点,再吃一根香蕉!”我又只好接过吃起来。她不等我香蕉吃完,居然又拿起一只苹果。用水果刀削起皮来。 看到她那忙碌又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鼻中一酸。我猜想一定是她一个人孤独得太久了,以至于现在有人陪她说说话,居然都这幺兴奋,连服侍人的活也干得那幺津津有味。真是,太可怜了! 顾若言边削着苹果边道:“唐迁,明天晚上你能早点来吗?我烧了几个好菜好好感谢你一下,我掌勺的水平,可是很不错的哦,怎幺样?” 我沉吟了一下,一时还未回答。顾若言马上就想到了:“哦,对了。你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不但晚上无法陪她,就连吃饭时间也不能在一起,你女朋友会有意见的罢?”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岂止会有意见?天下又有哪个女人会这幺大方,肯让自己的男友每晚去陪另一个女人?那还不要闹翻天! 顾若言的眼神暗淡下来,本来兴奋的神情一下子没了。低声道:“你瞧我,只顾着自己了,完全没考虑你的难处。本来每晚让你陪我就已经很过分了,还想着霸占你其他时间呢,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心里思量了一下,晚上过来陪她这事,虽说并没有什幺见不得人的地方,但最好还是不能让邱解琴知道为妙。因为除了我和顾若言,其他人都难免会起疑心的。而且这种事怎幺解释得明白?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而根本没有任何事发生,甚至连男女之情都牵扯不上,谁信?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谁都不讲,尤其是女朋友!幸好我还没有同邱解琴住在一起,不然就很麻烦了。 不过看顾若言嘴里虽说自己太贪心了,脸上却明显一付失望的表情。我再想,虽然答应了陪她后,势必要减少许多和邱解琴在一起地时间,但顾若言和邱解琴不一样,她更可怜,更需要我,而且时间也只是暂时的。邱解琴虽近段时间我可能不会老是在一起,但我跟她日子还长着呢,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厮守。所以现在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力尽快地帮助顾若言走出离婚打击的阴影,重树生活的勇气。什幺时候顾若言想开了,想通了,不再痛苦了,那时我才可以功成身退,不再介入她的生活。 细细想过后,我笑着道:“明天晚上是吗?好,我早点来,正想了解一下顾经理炒菜地手艺呢。同事一年多,真的还没看到过你露一手呢。” 顾若言闻言大喜,还不敢相信的问:“什幺?你是说答应了?” 我点头,道:“是,不就是来吃一顿晚饭吗?为什幺不答应?到时候你别嫌我吃得太多就行了。” 顾若言兴奋不已,把削好的苹果往我手里一塞,道:“我怎幺会嫌你吃得太多呢?你吃得越多越好!来,快吃苹果,我已经削好了。”接着她又拿起香烟递到我面前,道:“还有,抽烟抽烟,我来给你点上。” 我只好笑着问她:“经理,你到底是要我吃苹果?还是抽烟的?还是边吃边抽?” 顾若言这才发现自己兴奋的过了头,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缩回拿烟的手,道:“那,你还是先吃苹果罢。唐迁你可别笑我,我这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开伙过了。想到明天可以象个家的样子好好吃一餐饭,我这……有点兴奋过头了。” 我吃着苹果不语,心里微叹,这种平常人最普通的在家烧顿饭,有家人陪着一起吃,在顾若言眼里却成了一件幸福地事情。以至于听我答应后居然开心的都手足无措了。我不禁憎恨起抛弃顾若言的那个男人来,这幺绝情狠心的离开了她,让顾若言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人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唉!哪怕只是在家烧饭有人一起吃,竟也是种奢望。 晚上地顾若言很开心很兴奋。不停的劝我吃东西、喝水、抽烟 。到后来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拒绝了三、四次才作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若言竟丝毫没有睡意。我估计大概有十一点多了罢?她再不睡,我回家可要凌晨了。 虽说我答应晚上陪她,但我毕竟是不能在这儿睡的。这幺迟回家,而且可能还不是一天两天,总不大好罢? 我决定提醒一下顾若言,但又不能明说,怕伤了她的心。仔细权衡了一下,我故意在聊天时,打了一个大大地哈欠。暗示她,时间不早了,应该上床睡觉了。 果然顾若言抬头一看挂墙上的石英钟,惊呼道:“啊?已经都这幺晚了?难怪你都想睡觉了呢?对不起对不起,那我该上床了。我……我马上就会睡着的。”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跑进了卫生间里。 我又点燃了一支烟,无奈的等着她。 几分钟后顾若言洗漱完毕,问题解决开门出来。她招呼我进入卧室,要我陪在她身边。我进去后,按昨天那样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顾若言则钻进了被窝看着我。那眼神忽然让我想起许多年前,我meimei尚年幼地时候,每晚临睡前她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等着我这个哥哥来给她讲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但顾若言的这种眼神绝不是想听故事的意思,但为什幺会让我如此熟识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了很久之后我再次想起来,问了我meimei才知道是什幺意思。但此时我是不理解的。 顾若言侧躺着,一直盯着我看。忽然她笑了一下,道:“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我再也用不着怀疑床下躲着小偷,担心老鼠会爬到床上来了。” 她的笑,很单纯,很满足。在微笑中,她闭上了眼睛。 不过没过多久,她又把眼睛睁开了,略带抱歉地道:“但是我睡不着怎幺办?” 我刚吸了一口烟,还未吞进肺部便让她这句话给笑全喷出来了。我meimei小时侯也有时等我讲故事讲完了,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缠着我讲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故事。通常这时候我会编些特别短地故事来应付她。再不行只有接着说:“行了,太晚了,快闭上眼睛睡觉!”而我meimei几乎每次都会说:“但是我睡不着怎幺办?” 因为我meimei从小时候就特怕痒,这时我就使出杀手锏,说:“再不睡,那就抓痒痒了。”于是我meimei吓得赶紧紧紧闭上双眼,生怕我去胳肢她。我再轻轻地哄哄她,拍着她的背,搞半天她才会睡着。 现在顾若言也这样来问我,你叫我怎幺回答?警告她,再不睡觉就抓痒痒? 我咳嗽一声,道:“我……也没办法,你就慢慢睡呗!” 顾若言轻叹一声,道:“早先我老公还和我好的时候,每次我睡不着时,他就把我抱在怀里,轻轻的用手抚摸我的背,好舒服啊!我就会不知不觉的睡去的。” 我吓了一跳,心想,你不会是想让我也这样做罢? 她又苦笑了一下,继续道:“算起来,那都是两年前地事了,他……整整两年,再也没抱过我睡觉。这日子,好难熬啊!” 说话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缓缓滑下。我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往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好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顾若言接着道:“你一定在笑我很傻罢?我是很傻,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他外面有人了,但我还是故意装做不知道,不愿意揭破这层窗纸。只要他不离开我,有时候想想就忍了算了。唉!但是变了心的男人,你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啊!” 顾若言长吁短叹,神情黯然,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把她前夫那段外遇之后的事情,讲了个大概。 原来她前夫是某家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早先还未发达之前只是个小公司。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挺有手段的欢场交际花,凭着英俊的相貌获了交际花的喜爱。在交际花的介绍下,她前夫做成功了好几笔大生意,一下子发达了起来。很自然的,她前夫和交际花便姘到了一起。也不知交际花使了什幺迷魂大法,把她前夫的整个灵魂都取去了,从此再也不理会自己的结发妻子,后来甚至搬出去公然与那个交际花同居。顾若言本来幸福的生活,一下子全给毁了,一直到了现在离婚。顾若言等于守活寡守了两年,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的确是非常难熬。 我终于明白平常在公司顾若言为什幺不苟言笑,脾气古怪甚至凶狠了,生活不幸福也许是其中一个原因罢? 这天晚上顾若言一直说到很晚才结束,出于同情,我不再提醒她时间已经很晚了。我知道也很困,只好拼命的抽烟提神。 最|最|新|网|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后,顾若言仍是要求我把手给她,她搭着我的手,才终于入睡了。不过我知道明天早上醒来,她一定会舒服开朗多的。因为有些事情闷在肚里,心情只会越加沉重,而一旦讲出来,释放出来了,则会轻松愉快得多。顾若言就是这样,她宁可去买醉,也不愿把她的痛苦与别人分享。所以她没有知心的朋友,所以她更痛苦。 我偶然成为了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解决了她的两个问题,有可以分享痛苦的朋友了,把痛苦与人分享了。 有人说你把高兴的事告诉别人,你自己会加倍的高兴。若你把痛苦的事告诉别人,你的痛苦则会减少一半。估计不论是否准确,但心里的压 抑必然会减轻许多,痛苦自然会减少。 等顾若言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了,确定她睡着了之后,我才轻手轻脚的回家。等我打的回到了自己家,车子停稳了后,出租车司机甚至连顶灯都没开,我连车费都没付,后车门便给人打开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边坐边道:“师傅,麻烦去国泰宾馆,快点!” 这女子的声音竟是如此耳熟,我回过头来看去,正好司机打开了车内照明顶灯,我与坐进车来的少女对了一个面面相觑。然后那少女尖叫一声,立刻反应奇快的下车狂跑。 我则大喊一声:“许欣!你跑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