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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五脏六腑像空了似的,从内里虚脱出来。这天晚上,他跟戴巧珊还是像前一晚一样,以他的右胳膊为“签”,烤串儿似的串着两个渴望拥抱却不能的人。本来前一夜就像没睡过,今天一天又这么多事,到了睡觉的点儿,段正业一闭上眼就困得眩晕反胃,像要吐出来。可偏偏,更睡不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劝自己睡觉越劝越清醒。他怕惊醒她,就这么一动不动,气都不敢大声喘,静默望着她的背影。戴巧珊也一动不动。要不是他手背上那拂过的,一阵凉一阵热的规律气息,甚至看不出她在呼吸。在这无边的夜缓慢而干硬地耙过他们的身体时,蓦地,段正业轻声道:“小珊,有件事想告诉你。”“啪!”几乎同一时间,戴巧珊的床头灯亮了。她灵巧坐起身,转过来望向他。目光清透,根本没有一丝迷糊的样子。段正业有点儿乱,也赶紧坐起:“你没睡着?”戴巧珊微微笑笑:“你总算肯说了。”第81章实锤其“实”段正业跟呼延晴的关系,还要从段正才说起。5年前,3月的一天,北京刚停了供暖。段正才突然召集全公司文职开会,宣布:“我要走了。明儿起,公司就正式交给我小弟,段正业来打理。”当时,常年被外派的段正业,听到这么一出,就像当头挨了一棒。在人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段正才闲闲拿起一张纸,说:“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事,公司感谢各位多年支持。下一个阶段,大伙儿分道扬镳。当然,公司会依据劳动法,给予相应补偿……”那一刹那,会议室的空气像被倒春寒“唰”地冻裂了一般。所有人眼睛骤然瞪大,在听完段正才接下来念的那一串长长的名单后,会议室炸锅了。公司几乎所有的元老,都在他“分道扬镳”的名单内。众人又惊又怒,忿忿不平。“为什么呀?”“凭什么?”“才哥,弄错了吧!”“我才不走,给多少钱都不走!”……段正才抬起手,手心朝下,在半空中作势向下按了按,笑笑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各位现在走,还能捞到点遣散费;否则,新老板一上任,想辙把各位挤兑走——赔偿没了是小事,今后在圈子里,各位老脸要往哪儿搁?”有人说要“评评理”,他懒得搭理;有人怒气冲冲摔门而出,说“法庭上见”,他也乐呵呵说“请便”。一场会议开完,“正业影视”办公区里人头清空大半。剩下的人不是精神游移不定地缩在电脑后,就是神叨叨帮着清洁工收拾现场空座上的纸张、文具,人人一副不知下一个“裁员”是不是就会轮到自己的模样。段正业跟进段正才的办公室,关上门:“哥,你怎么了?”段正才扫他一眼,面无表情:“什么?”段正业头绪很乱,一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公司能用的老手,基本上都没了。”段正才笑:“呵呵,是吧?”段正业紧盯着他:“你说要走,哪儿去?”段正才:“隐居。管得着吗?”段正业:“哥!”段正才脸色突然变得厌烦,他生抽一口气,皱眉笑看段正业:“你是不是忘了,这家公司的继承人、法人,是你,连名字都是你?”段正业一顿,调开目光。段正才:“爸爸走了这么些年,怎么你从来没跟我争过?让你干嘛就干嘛,让你滚多远你就滚多远?你是没事业心,还是……”他冷笑,“不要告诉我,因为我是你哥。”段正业:“你是我哥,我们是一家人啊!而且我觉着,你管着挺好的。”段正才一怔,忽然咧嘴:“那你说,爸当初为什么不把公司给我,名儿也改叫‘正才影视’?”段正业瞄他一眼,没说话。段正才看着他,笑着站起身:“事实证明,爸的决策英明!他希望他创立的这家公司、他在意的这门营生,不但能经营得红火,还能往下传得远。最好能养活所有‘子孙’,再‘子子孙孙’传下去——这里面,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呗!”段正业:“不是这样儿的哥!我相信爸绝对不是这意思……”段正才:“你懂个屁!你就一傻帽儿!”段正业:“……”段正才仰了仰头,眯着眼睛打量他,像在看一滩愚钝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像一个不放心弟弟独立的严厉兄长。他忽然表情振作了一下,从手包里哗地往桌上丢出一串钥匙,往旁边移出半步,做出一副让请的姿势,一指办公室里的各类文件柜:“以后都是你的,保险柜密码是妈的生日……”他说着就拿起自己的东西,从办公桌后面出来:“对了,你今年28,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段正业一愣。段正才:“这么些年,你不是一直对那姑娘死心塌地的?叫……叫什么来着?成天疯疯癫癫,清醒的时候要跟人隔离三公里的那位?”刹那间,段正业的世界变红了。段正才还在装疯卖傻,两眼翻着天花板,手里抛着车钥匙,摇摇头:“随便吧!该娶娶!公司拿着,咱家备份儿彩礼砸过去,够砸死她们家的了,”说着转身往门边走,“呵,这姑娘福气也忒好……”段正业:“哥!!”段正才回过头来,冷笑着看了看他捏紧的拳头,抬眼挑衅道:“你想揍我?”段正业瞪着他。段正才:“来呀,揍!打死我算你毕业!”段正业:“……”段正才:“不敢?愚孝?不——‘愚悌’?”他往回走了两步,抬手拍了拍段正业的脸,拍得啪啪响,咬牙切齿笑说,“我往家里拢共带了三个,那两个我都没碰,就碰了她!怎么样怂货?!你打呀!!!”令人意外的是,段正业的眼泪令他自己都感到错愕地滑落,啪嗒滴到他的鞋面上。他说:“哥。”忽然,段正才眼中那咄咄逼人的光和嘴角锐利的恨意,倏地消失。取而代之是抽掉了精神的涣散目光和松垮的法令纹。他像是站不稳,就着肩头靠到了一边的墙上,拿着手里的皮手套往段正业头顶一抽,虚弱道:“二货!”他的脸色铅灰惨白,眼下淤青。这一瞬间,段正业看到他高大强壮的大哥垮塌了。就像一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蚁xue的佛像,到最后脆弱得连一丝风雨都禁受不住。段正业被一堵浓厚的悲伤塞紧了口鼻:“你究竟怎么了?”段正才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肩:“送我去医院吧!”事实证明,亲人之间某些联系是难以言喻的。段正才说的“隐居”,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