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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草药味,谢行俭悄声进去时,里头已经跪满一地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是老族长的子孙后代。“小宝?”“小宝当官呢,咋回来了?”“我没看错吧?”“娘,小宝是谁?”盖着麻色孝帽的小孩歪着头问。“嘘。”旁边的妇人急忙捂住小孩的嘴,不悦的警告道:“小宝是你该喊的?没大没小。”小孩嘴巴一瘪,水晶泪光瞬间荡满眼眶,谢行俭摸摸小孩软嫩嫩的脑袋,小孩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哥哥。谢行俭这会子没心思哄玩孩子,应了声后跟随谢松青来到帷帐前。掀开细纱帷帐,露出床上两鬓花白,形容枯槁的老族长。老族长此刻尚且还沉浸在昏睡中,谢松青凑在老族长的耳边旁喊了几声,须臾,老族长这才挣扎着睁开浑浊的眼睛。喉咙里裹着痰,喘息道:“小宝…回家了?在…哪呢?”谢行俭忙接过松青叔的位置,双膝半蹲在床头,紧紧握着老族长的手,一个劲的点头,说他来了,说他回来迟了,望族长爷爷担待。老族长说话费劲,眼睛也不太好使,甚在耳力还不错,虽看不清来人是谁,但听着声,便知来人是族里有出息的后生,是他老人家念叨多日的孩子。谢行俭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话,老族长只管听着,听谢行俭讲述京城的趣事,讲他五月间娶的新嫁娘,又说他不负众望升了官,还替家里挣了诰命。诸如此类的琐事,他一字不漏的在老族长耳边诉说,活像个拿了奖状的小孩一样,希冀说完后能得到老族长的笑语夸赞。可惜,气若游丝的老族长除了嘴角动了两下,再也没有开口说话。顷刻间,屋子里哭嚎声沸起。门口早已备下的送灵手吹起唢呐,声声哀鸣。谢行俭伏在老族长身上放声痛哭,闻讯赶来的谢长义劝了好久才让儿子止住泪水。谢行俭被他爹拖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老族长的几个儿子开始给老族长换寿衣,老族长后期病了一场,身子轻的只剩下一把老骨头,前些年备下的宽大寿衣现在拿出来穿,尺寸足足能装下两个老族长。穿戴好寿衣,剩下的时间都要交给老族长的后人,他们要抓紧时间跟老族长告个别。“小宝,你跟我来。”谢长义见儿子头发散了大半,急忙拉着儿子往旁边过道躲。“爹,怎么了?”谢行俭吸吸鼻子。“你瞧瞧你头发,还有你钻哪旮旯去了,咋碰了一身的灰。”谢长义垂泪训道,边说边伸出手将儿子散开的头发重新束起来。谢行俭闻言弯下眸子,这才发现膝盖处蹭到一大块灰黑,想来是在老族长床前跪下时揩到的。“咱爷俩换衣服穿。”谢长义二话不说道。“为啥啊?”谢行俭拽着身上的衣服不松手,“脏点没事。”“咋能没事?”谢长义固执道:“我刚进来的时候,远远就瞧见咱们县令进了村,正朝这边过来呢,我估摸着县令大人定是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了,专门来拜访你的,县令登门,你总不能一身邋遢的过去吧?”“大清早的,县令怎么可能会来!”谢行俭噗通一下坐倒在地,盘着腿轻声道:“老族长才走,这边正乱着呢,县令纵是有心过来,我也没心情见他。”见儿子神情萎靡,谢长义顿觉心疼,可听到这番孩子气的话,又觉好笑。“县令是地方父母官,便是你在京城做再大的官,小宝,你也要切记不能得罪县令。”谢长义耐着性子教导:“你不待见他,你这时是爽了心情,可你走了呢,咱们林水村的百姓怎么办?天高皇帝远,说不准县令大人就给林水村小鞋穿。”“他敢!”谢行俭怒而起身。还没说下句话呢,外头就闹哄起来。“不知家中今日有丧事,得罪了得罪了。”谢行俭探出脑袋往院子里看,只见之前在老族长床头哭的人此刻都围在县令大人跟前,躬着身子纷纷赔笑。“是喜丧,不碍事的。”说话的是老族长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快七十来岁的谢松柏。二儿子谢松辉缓缓靠近县令,连连拱手的问:“大人这会子上小人家,可是有什么急事要交代?”“大人有事只管吩咐。”谢松柏老脸一笑。老族长一生育有四个儿子,三儿子早年没了,如今老族长前脚才走,后脚两个儿子就拭干眼泪恭维起别人。谢行俭讥讽的拧紧眉头,黝黑的眸子里灌满无边的冷漠。县令背对着他,瞧着身架就能看出来不是从前那个县令了,谢长义小声道:“新县令姓何,去年从外地调来的,据说一来雁平,就跟老百姓打成一片,名声比上一任县令要好。”“真好的话,他就不会没眼力界今天跑过来打搅老族长。”谢行俭嗤鼻,厌烦的瞪了一眼县令。县令心有灵犀的转过身,入眼撞见低矮的房梁下立着一位面色不善的少年。谢松柏仗着年岁老,拄着拐杖招呼谢行俭过来。“小宝,这位是咱们雁平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你还不快些过来拜见!”何县令好整以暇的笑看向谢行俭,还装模作样的数落谢松柏两句:“放肆!谢大人是翰林院清贵的翰林大人,岂容尔等召之即来?”“再大的官,说破了天,回到林水村,也是我谢氏的后生。”谢松柏最会察言观色,心知何县令刚才一番话不过是在抬举谢行俭,便顺着何县令的话,大言不惭的接了下来。“大哥,”谢松青忍不住喊一声:“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宝可是朝廷大官……”“什么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