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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烈亚看得挪不开眼睛,好一会才抬头,就见一只游隼停栖在一边院墙的栏杆上,直勾勾盯着他。或者说是他手里的戒指。连忙把戒指藏在贴身口袋里,安德烈亚快步回到了房子里。贝尔图乔的出现让他心里警惕起来。书房不太好进,不过安德烈亚十一岁就能把整个科西嘉岛的人家偷遍,后来还能成功越狱,溜门撬锁的本事实在不小。现在家里主事的只有一个比养母更软弱的“meimei”,再加上一个瘫痪的老头子,他想要支开几个下人,再不着痕迹撬开一个抽屉就太简单了。卡德鲁斯一案,维尔福调查了四个人。威尔莫勋爵,布沙尼神甫,基督山伯爵,班纳特领事。从勋爵那里,维尔福得知,他和基督山伯爵有深仇大恨,勋爵想要报复这个男人,身边仆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威尔莫勋爵有意查了管家和贴身男仆底细,发现贝尔图乔过去是走|私贩子,还是伯爵花钱保举出来的,以为可以借此抓住伯爵的把柄,就深入查探,发现了不少辛秘。贝尔图乔做走私贩子时,曾经受人所托,在尼斯(维尔福标注:当年线索恰好断在尼斯)接手了一个孩子,可是上线后来就没有了消息,他舍弃不了一条生命,想到他的嫂子寡居,这个孩子可以充作慰藉,便交给她抚养。后来贝尔图乔遭一桩命案牵连入狱,真正的犯人旅店老板卡德鲁斯却逃走了(安德烈亚阴沉笑了:“叔叔,我替您报仇了,您可得感激我呀。”),是布沙尼神甫为他作证,又介绍给伯爵做了管家。威尔莫勋爵找到当年那个孩子,想要借此威胁管家,最好使他出卖伯爵。结果约定见面那天,却无意撞见那个孩子杀了卡德鲁斯。“您看到那个孩子的脸了吗,勋爵,这对我们破案有很大的帮助。”“没有,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我可以把这些描述给您。”安德烈亚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翻阅。之后的报告都很简单了,可能是因为查到一半得知罪犯是亲生儿子,所以检察官写得不太详细,充满了暗语,只是充作资料方便自己未来查探翻阅。好在足够安德烈亚这个当事人看懂了。维尔福又去找了布沙尼神甫,发现这位神甫确实是好心肠,不过就是口风不太严,有失神职人员的职责。他听过贝尔图乔告解,之后为了化解勋爵和伯爵的仇恨,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反倒方便了勋爵针对伯爵。在基督山伯爵那里,维尔福验证了关于威尔莫勋爵的猜想。去见班纳特领事就更简单了,佐证了神甫确实无法保守别人的秘密,又借着领事的手,把勋爵这个唯一的案件证人给赶出了法国。安德烈亚嗤笑,觉得亲生父亲小心过了头,对一个勋爵都不敢亲自下手。更加不要指望他会帮自己去和伯爵的管家作对了。安德烈亚非常了解自己,所以也理所当然清楚维尔福的自私,一旦隐患太多,他肯定更倾向于解决自己这个问题源头。可惜信里并没有说他的亲生母亲是谁。把文件放回原处,安德烈亚记下了布沙尼神甫的地址。去的路上,那只游隼始终跟着他,安德烈亚忍无可忍用石头砸了空,那只鹰只是飞得更高,远远见到了目的地,降落到一个窗台,低啸一声,扑扇着翅膀又飞走了。安德烈亚下车,敲门。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仆从里面探出头,金色微卷的长发被绑束着,衣服洗得相当干净,面色很白,眼睛大大的。男仆细致打量了他一番,用着意大利口音的法语问:“找谁?”“我来见布沙尼神甫。”安德烈亚很有技巧说,“如果神甫问,就说是维尔福先生。”那扇门被合上了,过了一会,男仆打开门,侧着身说:“请进吧。”安德烈亚被引着走上楼,楼梯相当陡,前面男仆身轻敏捷,走到一扇门前敲了,用唱诗班少年一样轻快甜美的音色道:“老爷,客人来了。”书房内传来被呛住的声音。男仆连忙推开门,走过去拍了拍那个被长袍笼住的身子,面露微笑,语气关切道:“我说过多少次啦,您年纪‘大’了,喝水不要太急。”在布沙尼神甫的示意下,安德烈亚表情古怪落座了。他看上去已经在书房里熬了一个通宵,男仆在他们中间哼着歌整理了桌上摊放成山的经书,抱着那一摞离开了房间,顺手替他们带上了门。“您不是维尔福先生。”神甫用神职人员那种飘渺慈蔼的声线说。安德烈亚连忙恢复状态,苦笑一声:“是啊,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说自己是维尔福先生。”他把来时路上想的说辞说了一遍,先着重感激了神甫让自己和父亲团聚,表现出一个什么都不在乎,只渴望亲情的孩子。说完后,安德烈亚抬头。神甫正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他。像是在赛马前逛马棚,陡然相到了一匹会影响当天战局的马。抹去心里那点异样,怀疑自己是被那个奇怪的男仆影响了,安德烈亚继续道:“我的父亲始终不愿意告诉我母亲是谁,我心里明白了自己只是个下流的私生子,死后也要下地狱,所以不想打扰她。”“可是我多么想有一个mama啊,哪怕只要远远看她一眼也好。”神甫像是那份文件中一样口风不牢,在安德烈亚的感情攻势和哀求下,他还是告知了他母亲的身份。“是唐格拉尔夫人。”安德烈亚面上感激告辞,走出房门时,就见男仆坐在门外,正摸一只羽毛雪白的小鸽子。他刚要说话,窗外传来一阵翅膀的拍打,跟了他一路的那只游隼停在了窗台,分不清是冲着他还是男仆,用力啄窗户,把玻璃敲得砰砰响,一边歪头狠狠往里看,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进来。到底是猛禽,安德烈亚头皮发紧,连忙问男仆:“你们这里有其他出去的门吗?”唐格拉尔夫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的女儿欧仁妮唐格拉尔却没有继承她柔美的脸,反而受到唐格拉尔影响,在加上这个孩子性格倔强孤僻,好好一个小姑娘,看上去非常男孩子气,永远都是冷漠着脸,连她自己有时候也说不出为什么要怕这个孩子。和自己鄙夷的男人生下的女儿,唐格拉尔夫人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为了体面,干脆对外宣称这个孩子“喜欢自由”,所以放任她自己决定一切。唐格拉尔夫人对自己说,或许她所有的母爱全都被当年生下就死去的孩子带走了。现在,上帝把那个孩子还给了她。“……我的襁褓上绣着H和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