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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侍婢难得。”他感叹道,“不像我院子里那些,只知道夸公子好,问好在何处又半天说不出来。”我听他这话,有些得意。到了公子身边之后,我拍马屁的功力的确一日千里,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公子看他一眼:“你有甚好不满?谁教你挑人只挑长相?”“挑长相又如何?”桓瓖反问:“依你所言,霓生长相不好?”公子冷哼:“霓生长相好不好与你无干。”二人如往常一般斗起嘴来,我虽觉得他们无聊,却并不觉生气。坦白说,我也觉得我的脸生得不赖,不过从别人嘴里听到,即便是为了抬杠,也不禁有些受用。不自觉地,我又瞥向沈冲。他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公子和桓瓖,神色无奈。不期然地,目光相遇。沈冲看着我,笑了笑。阳光下,他的笑意温暖又明净,我脸上没来由地烫了一下,回过头来时,觉得那两人再斗久一些就好了,最好能在沈冲面前为我有多美对骂到天黑。在我想入非非之时,三人说着话,到宫中的汤殿去沐浴。汤殿的回廊下,聚集着好些宫娥,都是为看公子他们而来。经过的时候,引起一阵窃窃的声音。公子仿若未觉,径自向前。沈冲察觉了动静,转过头来。宫娥们旋即红了脸,以袖掩面。妖孽。我瞅着那些宫娥们,心中长叹。原以为有公子挡箭,沈冲可为我一人欣赏,如今看来,却是不保险……汤殿中早已备好了沐浴的香汤,以屏风和绣帐隔开内外。公子照例不要人服侍,入室之后,自顾走进了殿内,将我和青玄留在了外间。沈冲和桓瓖则走到屏风前,伸开手臂,任由侍从将汗湿的衣服宽下。我假装为公子准备干衣,目光偷偷扫去,欣赏沈冲的胸膛和臂膀。“霓生,”入殿之时,桓瓖忽而回头,道,“我正好少了个女婢。你要是闲得无事,便来与我更衣,如何?”“霓生。”公子的声音从殿内缓缓传出,“你且出去,不必管他。”来汤殿里沐浴的都是皇家贵戚,除了公子等三人之外,寥寥无几。我在廊下等候着公子,百无聊赖。外面很安静,能偶尔听到汤殿里说话的声音。说得响亮些的是桓瓖,低沉些的是沈冲,而不紧不慢的则是公子。每到此时,我都特别羡慕青玄。我肖想着,他现在大概就站在汤池边服侍,或许正正站在沈冲身后,为他递巾帕,再为他搓背,咳咳……正在我神游之时,回廊那边忽而传来些脚步声。我看去,一人正朝着殿前走来。待得看清那容貌,我愣了愣,是秦王。殿前的內侍见到他,忙上前行礼。我不料会在此处见到他,站到一处偏僻的柱子下,跟着垂手低头。“何人在殿中?”只听秦王问道。內侍答道:“是桓氏与沈氏的三位公子。”秦王没答话,忽然,那脚步声踱了过来,未几,一双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听闻这汤殿附近有一处凉亭,乃前朝时留下,你可知在何处?”我说:“奴婢不知。”秦王道:“孤知晓,带你去看。”我:“……”他没有等我应许的意思,说罢,便往另一头走去。我并不打算跟从,道,“殿下,奴婢正服侍主人,恐不得走开。”“嗯?”秦王看着我,毫无愠色,却道,“有一事,你想来还不知。”“何事?”我问。“那日凌霄观上的璇玑先生谶言,乃是伪作。”“哦?”我毫不意外。“京兆尹当日即在城中搜寻驯鹤之人,在慈孝里查到一个近日新到的养鹤人,口音是南方人士,举止甚为古怪,只有一人一鹤来京,平日也不到街上杂耍。”我点头:“确实古怪。”“可惜在府吏去到之前,他就不见了,房中物什杂乱,当是闻风而逃。”秦王道,“雒阳驯鹤之人大多住在大市周围,当日,京兆尹在周围布下重围,携带货物活禽之人,一律细搜,然一无所获。”我说:“百密一疏,亦是常情。”秦王笑了笑:“不过有一事甚是有趣。据一个搜人的伍长说,当日,一位大长公主府上的内侍从慈孝里驾车出来,被拦下时甚为张狂,硬是不许搜查,闯了过去。孤听他所述,觉得你兴许认得,若让那伍长与你见一面,兴许有所收获。”我看着他,只觉此人像个鬼魂。“不想殿下这般热心,竟还插手京兆府之事。”我说。秦王神色自若:“孤从前曾在长水校尉营,赵绾乃司马,尚算熟识。”我瞅一眼汤殿,心中叹口气。原想着就坐在这里,听着沈冲洗澡的声音想入非非也甚为愉快。现下看来,不跟秦王走一趟,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第26章远遁(下)汤殿附近确有一处凉亭,就在十几步外的园子里。秦王脚步缓慢,仿佛真的是在赏景。我跟在他的后面,一语不发。“此亭的来历,你可知晓?”秦王忽然道。我心如乱麻,对他的花招毫无兴趣:“不知。”“此亭乃前朝时,章帝为窦后所建。”秦王道,“传闻当年武陵侯云晁曾在此劝窦宪领兵外出,莫回雒阳。”听到这个名字,我一怔。“窦宪听了他的话,不久即领兵外出。和帝欲铲除窦宪党羽,然忌惮窦宪身在兵营,迟迟未敢动手。可时日久些,窦宪终舍弃不得雒阳荣华,班师回朝。待其入城之后,和帝即发诏拘捕,云晁身为党羽,亦下狱诛死。”秦王看着我,“此事乃幼时,宫中老人所述。孤在外多年,每思及此事,皆以自省。”“哦?”我笑了笑,“不知殿下为何自省?自比窦宪么?”秦王道:“窦宪乃死于麻痹自大,虽有贤人提点,亦难免覆灭,此乃你我之鉴。”我说:“殿下可是糊涂了?璇玑先生前几日已重现,而奴婢的祖父早已去世,奴婢与璇玑先生毫无干系。”“璇玑先生?”秦王看我一眼,反问,“与他何干?孤与你说的只有云氏。”我气结。事到如今,我只得见招拆招:“殿下所言,奴婢实糊涂,不知何鉴之有?”“于孤,乃危墙之鉴。”秦王道,“于你,则错投之鉴。”我说:“奴婢错投何处?”秦王反问:“元初连你是何人都不知晓,使你埋没于奴婢之属,怎非错投?”我不想与他纠缠这些,道,“殿下所言危墙,不知危墙在何处?”秦王眉头微微扬起:“天下最大的危墙,不正在雒阳?”“殿下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