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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邺城都督几乎将兵马都带走了,如今守城都无许多人,还从何处抽调人手巡河?”那人听得这话,露出振奋之色:“哦?这般说来邺城果真是空虚了?”“这还能有假?”石越道,“若非探听得确实,大王也不会真的来下手。”“老七!”旁边有一人道,“那日你究竟是如何被捉住,还有你今日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再与我等细细说一说,也不枉我等担心里几日。”石越露出得意之色,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们侃了起来。我在边上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在石越的叙述中,他在卢信的安排下混入那些土匪之中,在邺城周遭一带刺探,本是一帆风顺,不料遇到了一个手段刁钻的jian吏。此人不但杀了个土匪,害他惹麻烦上身,被别的土匪抓住暴打。不但如此,他还识破了石越的身份,引来官兵又将他抓到了牢狱之中。“那人是如何识破了你?”一人好奇道,“可是你露了什么破绽?”“若说破绽,也不算。”石越叹口气,“他听出了我是巨鹿口音,又看出我惯于在河湖中驶船,断定我说了谎。我那日恰好又绘了个水道的图带在身上,被他从衣裳中搜了出来。”众人闻言,皆咋舌。“如此说来,这人果真刁钻。”旁人道,“后来呢?可曾让你吃皮rou之苦,用刑逼问?”“这倒不曾。”石越道,“不过他将我关的那牢房又臭又脏,比皮rou之苦还难受。”“他还在邺城么?”“这我可不知。”“在就好了,待我等打下邺城时,将他一并捉起来,给你出气。”石越笑了笑。我讪讪。而后,石越又说起逃出来的事,添油加醋,比如何被抓的那一段有意思多了,那曲折精彩之处,仿佛是我被他救出来的一样。不过我并不打算十分惹人注目,由着他说,自己到船舱里去睡觉。待得被人叫醒的时候,我睁眼,四周早已经漆黑。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往外看去,只见岸边光照明亮,似乎点着许多火把,光照映在水面上,将一处渡口照得明亮。“阿倪,前方就是雀舌渡。”石越道,“到了。”我点头,继续看向那渡口,待得再近前些,一列大船赫然出现。看那模样,却与邺城运粮的漕船甚为相似。“那些船……”我诧异道。“那些便是朝廷运粮的漕船。”石越得意道,“你可听闻了前番邺城被劫了五十艘船的粮草?那些船都在这里了。”我明白过来,更是惊讶:“莫非一直藏在了雀舌渡?”“正是。”我说:“可雀舌渡乃是漕运重镇,如此堂而皇之,难道无人发觉。”“岂不闻灯下黑?”石越道,“越是这般重镇,才越是好藏。每日来雀舌渡的漕船那么多,停上几十艘有谁会注意?”我说:“可渡口亦有漕官漕吏,他们难道不知?”“他们?”石越笑了笑,忽而望向案上,抬抬下巴,“他们就在那边。”我跟着望去。随着船渐渐靠岸,渡口上的绰绰人影愈发看得清晰。未几,我看到了几个身着官吏服色的人,正在与人说着话。没多久,当先的船靠岸,卢信跳上岸去,与那几人见礼。我了然。果然好个灯下黑。黄遨确实了得,谁也不会想到这偌大的雀舌渡上下都是他的人。这雀舌渡就在邺城到巨鹿的半途上,黄遨要偷袭邺城,借此处中转,确可神不知鬼不觉。没多久,我乘的船也靠了岸。待得下了船,我一边跟着石越朝案上走去,一边打量着四周的人和那些漕船,未几,被漕船上的旗帜吸引了目光。那些旗帜都是官旗,纹样别致,颇为惹眼。漕船被劫之后,其实公子的幕僚们也曾担心过这些漕船会被黄遨所用,反过来浑水摸鱼,偷袭官军。于是,长史俞峥提出一计。邺城的府库中有许多先帝时的旧官旗,纹样殊异,难以仿制。将这些官旗下发至各渡口的漕官,凡漕船必悬挂此旗,以为辨识,无此官旗的漕船,便是赃船。此计其实甚好,不过现在看来,已是全然无效。那些漕船的船头都挂着官旗,可大摇大摆在水路上行走而不必担心被人发觉。正待我想要再细看,一人朝这边走过来,与卢信见了个礼,颇为恭敬:“卢掌事,大王就在船庐之中,请卢掌事过去说话。”卢信颔首:“劳汪明兄弟带路。”那个叫汪明的人应下,将众人引往其中一艘船去。我不禁问石越:“石兄,我也可去见大王么?”石越道:“怎不可?你放心,跟着我就是。”他言语间一向透着跟黄遨很熟悉的样子,我问:“大王认得石兄?”“当然认得。”石越道,“不瞒你说,我可算得最早跟随大王的人。那时我父母兄姊都饿死了,我本来也不想活了,是大王将我收留,救了我一命,那以后我就跟了大王了。”说着,他有些赧然,抓了抓头,“不过我天生胆小,不敢做那些打打杀杀之事,大王便让我跟了卢掌事,随他做些刺探之事。”我了然。心想这黄遨倒是有些识人的本事。石越胆气不足,不过机灵劲却是有的,尤其是装起怂来的时候,声泪俱下,在寻常人面前蒙混过关乃是轻而易举。黄遨所在的,是一艘大船。看那模样,原本大概是这队漕船中的首船,两层的船庐高高耸着,烛火光照之下,颇为威风。众人刚要走上船板,船上却下来几人,照面看去,我愣了愣。只见那些面容颇为面熟,却是先前回邺城时,同船的那些商旅之人。而为首一人,正是蒋亢。我正下意识要躲闪,蓦地想起自己跟他们别过之后,在进邺城之前易了容,不必担心蒋亢会认出我来。果然,蒋亢等一行人走下来,照面而过,眼神并无停留。蒋亢的面上无怒无喜,颇为平静,下了来也不与人说话,径自往岸边而去。“他们是何人?”我听到身后有人议论道。登上那船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瞥了瞥,蒋亢等几人已经上了一艘小船,也不知要去何处。我心中疑惑不已。当初在那船上,我便觉得蒋亢一行人并不太像商旅,不过哪里不像,我也说不清。他们话不多,各色物什也均是行商之人惯用的模样,并无破绽。不想,竟真的别有洞天。他们究竟是何人?来找黄遨又是为了何事?我愈发觉得这几人不简单。不过此时容不得我多想,因为船庐已经近在眼前。跟着石越等人进去的时候,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上首一人端坐着,四五十岁的年纪,生得一脸络腮胡子,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