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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军政,二者从来相辅相成,一损并损。我知道公子的意图。他想从兵户入手,重振凉州防务。这倒并非是因为他官职是关中都督诸军事,而是当今局势已是紧张,凉州若不能迅速组建出一支强兵来,只怕会再蹈前番鲜卑兵临城下之耻。但诸多弊端,乃多年积攒下来,凉州非世外之地,诸多制肘,比初见之时更为严峻。这些事,其实不独凉州,各地都有。不过现在主事的是公子,各种难题一下堆到了眼前,我也不可坐视。“如此说来,于兵户而言,倒并非田地不足,而是大片田地无人耕种?”“正是。”公子道,“兵户贫困逃亡因由,乃苛捐杂税盘剥甚重。可惜如今就算消减弊政,亦无法即刻挽回。”我说:“公子可知,秦王治下兵户如何?”公子道:“黄先生从上谷郡回来时,与我说过一些。他说秦王的兵户之政甚为得力,麾下兵马强壮,与此乃有莫大干系。”我颔首,将秦王的兵户之政详细说了一遍。“秦王兵政之始,亦在于人口。至今仍有中原民人源源不断前往秦王治下各郡,就算每年有所损耗,兵户之数也不减反多。”公子讶然:“你是说……”我颔首,道:“中原近年流民愈多,如荆州,其流民乃周围各州之患,三年以来不但悬而未决,反愈演愈烈。凉州与荆州相近,不若将荆州流民吸引过来,补充兵户。而兵户之制,也不可再似从前。公子可效法秦王,废除兵籍,原来兵户名下所占田地不变,新来的人,则将无主的田地和荒地分与他们开垦。”公子道:“此法我亦曾想过,但恐怕不可。”我问:“怎讲?”“仍是钱粮之事。”公子道,“要将流民引来,首先须得准备许多衣食屋舍,这大批钱粮,凉州无处可出。那招募之法亦然,养兵须得大笔钱粮,府库供养不起。”说罢,他露出些苦笑。“霓生。”他长吁一口白气,“我从前总不解你为何喜欢钱财,如今方知晓,钱财确是好物。”我虽觉得他能想到这一层是好事,但看到他那类似于为生计发愁的无奈之色,心底却有些不忍。“不过凉州如今已经有一支精兵,就算那慕容显再来,也必不会再蹈覆辙。”我讶然:“哦?”公子道:“凉州兵户虽疲弱,但当地素来民风剽悍,尤其胡汉杂居之地,颇有骁勇之士。你离开之后,我往各郡发布告示,在健儿中选拔三千人,募为新兵。如今这些人马都由黄先生训练,加上原有人马,已可一战。我去斩杀昌珖时所带的人马,便是出自这支强兵。”我欣喜不已,却又有些疑惑:“这三千人既是招募而来,必须得大笔钱财,你又从何处匀出?”“自是先前抄没的郑佗等人家财而来,这些钱虽不足以弥补府库空缺,用来募兵却是足够。”我明白过来。怪不得公子能有底气跟秦王讨价还价,他手上已经有了一支强兵,加上与羌部联合,无论如何,秦王也不能轻举妄动。“但这不过是一时之计。”公子继续道,“眼下这支募来的强兵只是一时之计,若为长远打算,仍要从兵户着手。你方才所言的办法,乃是上策。无论是养这支募兵,还是重建兵户,我等都须得大笔钱财。”我察觉出了这话里有话,道:“你有何想法?”“你不是问我为何回雒阳么。”公子苦笑,“便是为了筹钱。”“筹钱?”我讶然,“如何筹?”“上回我与你说的北海郡那些赏赐和岁入,可取来用。不过算下来,数目仍远远不足,还须得借些。”“借?”我问,“找谁?”“桓府。”我愕然,少顷,皱起眉头。桓府豪富自是不在话下,公子跟他们开口要钱养兵,大长公主和桓肃不但不会拒绝,应当还会大力支持。其中原因,除了公子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之外,自然还有凉州。公子如今是关中都督,手中皇帝和太后,还与秦王和羌部结盟,这么大的好处,那夫妇二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公子开口借钱,他们便可顺理成章地提出各种要求,把手伸过来。其中,大概还会牵扯到我。“自古断钱粮如断性命,”我说,“一旦将钱粮之事依赖桓府,只怕将来就要受桓府要挟。”公子无奈道:“此事我亦曾反复思索许久,眼下可帮我的,恐怕只有桓府最为可靠。”我想了想,道:“你已与秦王结盟,他既想将你和凉州兵马收为己用,那么向他讨要钱粮乃是合情合理。”公子道:“昨夜结盟之后我亦想过此事。凉州虽归附秦王,但首要之事,仍是护卫圣上和太后,凉州兵马须独立于秦王cao纵之外方可自行其是。而秦王一旦把持钱粮,此计定然步步落空。桓氏则不然,势力在谯郡,就算拉起兵马,亦无法越过秦王攻来凉州,与之周旋仍有余地。故两害相权,仍是向桓氏求助为上。”我了然。其实就算公子向秦王讨要钱粮,只怕也无法全然满足。秦王目前的地盘,与凉州一样,皆是边陲,物产贫瘠。秦王的人马皆半兵半农,有事征伐无事屯田,多年下来才积攒下些家底。将来一旦举兵,府库将迅速减耗,为保后勤,秦王早已经在着手节俭囤积之策。如今多了凉州这么一张大口,秦王就算愿意贴补,也不会给得太多。细想下来,最好的办法,仍是自给自足。我笑笑:“其实你有许多钱财可用,只是你未想到罢了。”公子愣了愣,忙道:“怎讲?”我说:“你忘了柏隆。”“柏隆?”公子看着我,诧异不已。“正是,”我说,“海盐的官办盐场,如今都在柏隆手中,盐利半天下,海盐的产量又是吴郡诸县大头,以海盐的盐利支撑凉州军费,绰绰有余。”公子目光动了动,随即皱起眉:“可柏隆不过是县长,头上还有郡州各级管束,他如何挣脱。”我有些欣慰。公子现在到底是变得务实了,听得这手段,首先问的是可行不可行,而非正派不正派。“那是现在罢了,”我说,“待东平王倒台,便大不一样。”“怎讲?”“圣上藏在凉州,天下无主,诸侯必群起争位,各地成割据之势,原本朝廷体统便崩溃不存。柏隆在海盐已经暗自练起了县兵,便是为应对这般局势。海盐虽地处偏僻一隅,但有险峻可守,只消阻断要道,便可成割据之势。”公子道:“可你先前告诉过我,那些盐场已老旧不堪,盐工懈怠,以致量少质劣,柏隆还须靠虞氏的私盐才能凑足十万担。以当前盐价,只怕就算拿出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