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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劳都没有了吗?天下的将士听到了恐怕都要笑一声朝廷不公。瓦刺在边关烧杀屠村,父亲他带兵讨伐中了埋伏……父亲可想中这个埋伏?”想到可能会被褫夺封号的魏凌,想到还小的庭哥儿,宜宁就觉得一股湿意弥漫上来,让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继续说:“马革裹尸的时候,连个名声都要败坏尽……这青山下埋的忠骨,一层一层不知道堆了多少年。哪个是哪个都分不出来,再多的错都该饶恕了!”就连旁边听她说话的管事都愣了愣。英国公府小姐虽然是闺中女子,这等心境却是少见的。说得他都有些动容了,只不过他们侯爷是个铁石心肠,没有什么柔软再能感动他,可以撼动他那副铁石心肠。但是陆嘉学听到这里却低下头,然后缓缓地合上了信,把信扔给了管事。然后道:“你先出去!”管事着实很想知道陆嘉学会不会答应,他甚至怕宜宁冒犯了陆嘉学,惹得陆嘉学对她不善。他那一犹豫,陆嘉学的声音就是一沉:“滚出去!可还要我多说?”说不紧张害怕是不可能的。宜宁跪在冰冷的地上。她听到管家走出去,然后带上了前厅的槅扇。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烛火的暖光。外面守着的青渠看到这里,本来是想冲进来的。去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住了。她看到那双皂色的靴子走到了她面前,陆嘉学俯下身,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罗宜宁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但是他靠近的时候,她看到他刀凿斧刻般深邃的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神情。他靠得极近,然后说:“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完整的说法是什么。青山下埋的忠骨,一层一层不知道堆了多少年。若是有一日去认尸骨,哪个是自己的亲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不要打仗好,没有战功就算了,免得有一日连尸骨都认不出来。”罗宜宁嘴唇微微地发抖,她觉得陆嘉学的气息很陌生,几乎就是唇齿之间。她缓缓地、缓缓地说:“都督大人这话……我不明白。您这是做什么!”她想挣脱,陆嘉学却又捏紧了些逼近她,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直看着她说,“你若是承认自己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救你父亲。你觉得怎么样?划不划算?”罗宜宁根本不记得自己在他面前究竟说过什么!难不成他过耳不忘,别人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吗!罗宜宁咬了咬嘴唇,坚决地说:“我是想您救我父亲,要是我知道您在说什么自然会答应!但是我不知道,却不可胡说。这话父亲常说给我听,要是哪里惹了都督大人不痛快了,那只能请您原谅了。”陆嘉学面无表情地,终于还是放开了她。“你一个闺阁女子,以后不要深夜来求人了。”陆嘉学淡淡地说,“我叫人送你回去吧。”宜宁从地上站起来,顿时膝盖一阵刺痛传来。她看陆嘉学背对着她,屈身说:“谢义父教诲。”陆嘉学只是嗯了一声。宜宁往外走,才听到他在背后说:“魏凌的爵位……我会替他保住。但是我只保这一次,以后要是再有,你就别来找我了。”她听完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又缓缓回过身,给他再行了礼:“我知道了,谢谢义父。”她走出了前厅,青渠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的等她。看到她出来连忙过来扶她,宜宁很庆幸青渠过来扶她。因为她随后就腿一软,支撑不住了。第章罗宜宁走后,陆嘉学再次打开了信,然后他叫了下属进来。那张轻飘飘的信纸落在下属的面前,陆嘉学淡淡地说:“找不到魏凌的尸首,那就不用找了——应该是永远也找不到了。”下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却听到陆嘉学继续说:“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死没死,却告诉李少慕,攻打瓦刺部的计划再缓几日。”下属犹豫了一下,才抱拳退出去了。回途的马车上,宜宁一直闭目不语。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夜晚只听得到外面蟋蟀青蛙的叫声。马车外吊着盏羊角琉璃灯赶夜里,一斜光照进来,是青渠挑了帘子进来了。“小姐,您和都督在里面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听到您在和他吵?”宜宁叹了口气说:“我是在求他。”青渠又问:“咱们走的时候,都督的态度有点冷淡……他真的答应救国公爷了?”她眉尖一挑,“要是没答应,大不了您给奴婢一匹马,我去平远堡给您找国公爷去。”“他既然同意了,肯定是不会反悔的。”宜宁说。青渠终于没有再问了,她放下了帘子。轻手轻脚地把琉璃灯拨亮了些,路面照得更清楚。走夜路本来就不安全,不过好在是在内城,中城兵马司会有人巡夜,他们带着护卫,倒也不怕。青山埋忠骨……宜宁看着羊角琉璃灯漏进来光线,静静地想着。是了,她终于想起来了。承平元年,北疆哈密卫所被吐鲁番部攻破,将士一度退守嘉峪关。陆嘉学那个时候要随他大哥陆嘉然出征,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她担心他有不测,求他不要去。然后就对他说了这些话。陆嘉学听了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看着她很久,缓缓地摸着她的脸安慰说:“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出事!宜宁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继续说:“要是你出事了,我找不到你怎么办。”她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些人找不到尸骨了,只能拿带着血迹的头盔充数。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目光惶惑无依。陆嘉学就紧紧的抱住了她,把烛光都挡在了她的身后。“我一定会活着的,好不好?”他说,“就算别人都死了,我当逃犯都要回来找你。”她重重地点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裳。后来他终于回来了。没有战功,陆嘉然却因为杀了敌军首领立了战功,升了副指挥使。她不知道陆嘉学在战场上怎么过的,他还是如往常一般,跟那群世家子弟玩,赌钱。有一次输了很多钱,赌坊收账的人找到了陆嘉然,陆嘉然笑着说弟弟:“他也就这么点爱好了,我这个兄长自然要给他兜着。”她想起来,似乎那个时候,陆嘉学抬起头看他的兄长,眼神就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再回来她才得知,那个一箭射死敌军首领的是陆嘉学,而不是陆嘉然。陆嘉然冒领了弟弟的军功。他居然一直忍着,什么都没有说过。反而在兄长面前总是和气地微笑。……要是他真的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记得自己的霸王卸甲。那么她对于陆嘉学来说究竟算是什么?算了,也不该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