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纯”爱校园-27

    “302床的病人家属在不在？”

    “在。请问她……醒了吗？”

    “醒了，我们还要做其他检查，你先去交一下费用。”

    抽出检测单的医生这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还穿着校服的男孩。

    医生环顾四周，皱眉道：“你家长呢？你爸没来吗？赶紧叫你家里人过来！”

    麓眠看着医生递出又收回的单子，平静接过，回应道：“医生，还需要做什么吗？”

    医生愣了愣。

    想起里面病床上那个女人身上的伤痕，他大概猜到了什么，语气温和下来，仔细交代了一遍后，对面前明显还是学生的男孩安慰道：“不用太担心，你mama现在没什么大碍，其他的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定性。”

    麓眠拿着单子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去吧，先去交费，交完费就可以回病房看你mama了。”

    “谢谢。”

    看着拿上自己签了字的单子下楼的男孩，站在门口的医生叹了口气。

    三大常规检查的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根据症状和表现，他们已经能初步确定里面那个病患的病症和……感染来源了。

    手臂上的针孔不多，应该是近期才开始静脉注射毒品的。

    麓眠在一楼大厅排队，脸色憔悴得发白。

    如果不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想把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人抱回她自己的床上，就不会看到那支从她手上滚落下来的针筒，更不会发现怀里人浑身痉挛颤抖的挣扎狼狈。

    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他知道那种东西意味着什么，接触它又意味着什么。

    赌，让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彻底破碎，父亲溺死在河中，母亲背负重重骂名自甘堕落。

    现在，毒又缠上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它想夺去什么呢？他还有什么值得被觊觎夺走的……

    来医院的一路，麓眠大脑一片空白。

    救护车里仪器响起的尖锐声音就像一段听不清辩不明的魔咒，在他耳中跳跃，嚣张又残忍的剥夺生命中残存的仅有的一切。

    交完费，麓眠没有去病房，他等在检验报告机前，等着报告出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孩眉眼低垂，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在心里一遍遍的自我安慰。

    没关系，可以戒掉。

    他会陪她戒掉。

    就算进入戒毒所也没有关系。

    一定能戒掉，一定能……

    她的身体，根本就承担不起毒品的摧残……

    时间一点点过去。

    麓眠旁边不断有家属或者医护人员来取走报告。

    在报告出来的瞬间，麓眠取了报告，但是他几乎有些拿不稳手中的报告单。

    三大常规、心电图检查、梅毒血清血检查、艾滋病检查、免疫学检查……

    HIV抗体呈阳性，血常规淋巴细胞的比例下降、淋巴细胞数值具体下降……

    “艾滋？”有些不敢置信的呢喃。

    旁边正要取报告的病人家属听见这两个字，又看见他这副样子，瞬间退离好几步，捂住口鼻满脸惊恐。

    麓眠脸色惨白，拿着检查结果，只觉得无助。刚才想好的未来和打算都被现实打击得粉碎。

    “怎么会是艾滋？”嘴里呢喃着这一句，眼眶早已不可抑制的红了，“你让我怎么做？”

    不可治愈，丧失免疫力、无法根治、传染性极强——

    “拿了报告就赶紧走啊！挡着机器干嘛！你不治别人还要治啊！”

    退到一边的人大声嚷嚷，一脸的嫌恶，仿佛在极力避免沾染上什么晦气东西。

    麓眠垂下眼睫，沉默地拿着检查结果往住院部走去。

    看他离开，后面的男人才放开遮掩口鼻的手，啐了一声：“妈的，什么晦气东西！”

    现在都是什么风气，小小年纪还穿着校服就得了艾滋！

    出电梯后，麓眠来到医生的办公室，把报告交给他。

    “报告拿来了？来，你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仔细看着报告，不出意料的看见了自己预料到的结果。

    “你们家就你和你妈两个人吗？”

    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问话很直接。

    “嗯。”

    “医院会将你mama的血液送到疾控中心做进一步的确诊，医院的检查结果我们现在可以作为参考告诉你，你也可以等疾控中心确诊后再来确认。”

    “生物课上学过一些重症的检验情况。她近期也有过高危行为，所以……”

    平稳的声音忽然哽咽住，脸色发白的男孩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她是……艾滋吗？”

    医生因为他的回答怔住，脑子里充满了疑惑。现在生物课都开始教授病症的表现情况了？这类知识不是医学生才涉及的吗？

    看着男孩强忍着的神情，他有些不忍心：“很有可能，不过还需要疾控中心确诊。你mama的身体状况也需要住院观察。今天早上我们已经报备给警方了，他们可能会来医院询问你们一些关于毒品的事，你不要担心不要紧张，我们会尽全力救治。”

    “谢谢医生。”

    “住院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护士站问问护士。”

    “嗯。”

    “这两天……你最好还是多陪陪她，如果她已经成瘾了，我们采取治疗手段也方便及时通知你。”

    虽然知道女人对毒品肯定已经成瘾，但是作为医生，对未成年的孩子他的表达还是尽可能的委婉。

    “好，我会陪她。直到出院，我都会一直陪她。”

    “其他就没什么了。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就是遭遇不太好。

    有时厄运就喜欢挑这类人下手。

    他在医院这么多年了，依旧觉得医院的各处充满了凉意。

    吸毒加感染艾滋，那个女人的肠胃基础病只会进一步恶化，最重要的还是艾滋……

    虽然凉飕飕的，但医院也是最容易看清人情冷暖的地方，他早已经习惯了。

    麓眠来到病房外，安静的站了很久，才走进去。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色青白，手背上还输着液。看见穿着校服的男孩走进来，她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没打吊针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声音轻得近乎于无。

    认真盯着她看的麓眠却听清了，她说的是：

    “小麓，我饿了……”

    来到床前，麓眠伸手把她伸出来的手放回被褥中，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声音很轻很温柔：“医生说你这段时间不能沾辛辣和油腻，我去给你买饭，你等我回来。”

    满脸虚弱的女人对他点点头，就侧头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在纯白的枕头上。

    麓眠看了眼吊瓶里还有大半的液体，往病房外走去。

    身后，睁开眼看着他离开的女人，眼中的情绪随着男孩背影的消失渐渐寂灭。

    她浑身开始发寒，手忍不住紧紧攥住床单，额角脖颈青筋毕露。纤细的手臂上突显几个青紫色的恐怖针眼。

    骨头和血液中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钻爬噬咬。

    难受……

    好难受……

    小麓……

    mama好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