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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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喉咙里满是反酸的灼烧感，眼泪因为剧烈的呕吐溢出眼眶，腺体还在用疼痛加码。高启盛呜咽两声，他已经没什么能吐的了，可生理上的反胃感依旧存在，只能呕出透明的黏液。 好难受，好想哥哥……哥…… 高启盛瑟缩着缩在盥洗室门后，双手抱着腹部啜泣，冷意从地面爬上身体，若不是因为暖气的存在，只怕要更加难熬。 最近他总是克制不住情绪，时常边吐边哭，等结束后又陷入自我厌恶，觉得自己没用。还不能现在暴露，要快点起来…… 靠着缓了许久，高启盛扶着门把靠门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他脱掉外套直接丢水龙头底下冲，也不管这衣服能不能直接拿水洗，毕竟不让人察觉他的状态才是最重要的，罗威尔不会缺一件西装。 匆匆换完衣服，高启盛跟着小夏普去找伯特伦。 “怎么突然着急了？”虽然嘴里这么说着，老人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反倒顺手拿给高启盛一碟甜品，“刚刚看你没吃什么东西。” “他们两个可能想把我吃了。”这段时间高启盛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为了遮掩还得硬逼着自己吃，三餐和上刑似的。 两天前的晚餐时刻，当伯特伦轻描淡写地抛下“我会收养他”时，科琳娜和伦纳德的表情，高启盛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安娜坐在那里姿态优雅地用餐，自始至终没有看伯特伦一眼，也没有更多反应。而科琳娜和伦纳德显然感觉到十分突然，表情惊讶，两人都表示反对。 “这里谁说的算？”伯特伦一句话将他们堵回去。 高启盛察觉哪里不对劲，他透过桌面上华丽的水晶枝型烛台观察着，科琳娜僵硬掩饰的愤怒很正常，但是伦纳德……高启盛直觉有问题。 所以他提出想要快点实施计划，伯特伦尽管有些诧异，还是同意了。商量后在今天晚上伯特伦就宣布了正式收养高启盛的宴会日期，到时候所有罗威尔家族重要的成员皆需到场，收养的事也会变得板上钉钉。 有的人自然该着急起来。 高启盛找了个理由，虽然也不算假话，“我想早点结束，每次派对上那些人看我的眼神真是时时刻刻都期盼着我死，”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给他们这么盯着，再喜欢去玩也吃不消啊。” 伯特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那帮人，“沉不住气。” “恐怕宴会过后有得我受罪了。”高启盛接着话头提起收养的事，“估计没人看我顺眼。” 那是当然，毕竟他一个没有血缘还来抢家产的外人，贫穷人家可以为了一只鸡打得头破血流，Lowell这种体量的集团呢？更何况，那位凯文虽然也有亚洲血统，到底是混血。 伯特伦接过话题，这让高启盛放下心来。真正讨论起后续在一定程度上表示伯特伦确实打算收养他。 “必然的。”伯特伦说道：“如果你是白人的话会轻松些。” “要不是因为霍根，我也会是相同的态度。不能指望我们这些人更高尚，或许有，但罗威尔的？”他摇头，仿佛讲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态度又十分随意，明显不太在意，“这个社会如此，只是有表面上的约束罢了。那群人——” 高启盛猜是伯特伦平时接触的那个圈层的“朋友”们，“白人至上主义者。对普通人的所谓约束对他们更没有意义，他们本来就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根本无需遮掩自己。” “不过他们对Alpha的接受程度很高，毕竟被人用信息素击溃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挺可笑的。大多数乡村俱乐部在有内部会员邀请的情况下，还是会接受高等级的Alpha。说起来，测等级的机器还是Lowell弄出来的。” 身为Omega的高启盛沉默了。 伯特伦大概以为他在担忧自己的腺体损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出言说：“我会带你进去。”这声安慰真情实感，高启盛想他一定这么和霍根说过。 “谢谢先生，我确实对此挺担心的。” 可不止在外面这些人面前。高启盛抬起手又放下，他抱着双臂用手指掐自己，在腺体的抽痛下其实很难有多少感觉，只是为了克制自己的动作罢了。 计划完成并被收养后，恐怕他的性别瞒不过伯特伦。伯特伦对此的反应无法揣摩，看在自己拿命去冒险的份上，应该不至于想杀了他或者动哥哥他们。 他本就一无所有，其他的也不怕了。 “大部分人向利益看齐，你不用太担忧。”或许看出他情绪不高，伯特伦又说道：“等你有孩子后，孩子要融入他们的圈子还是很容易的。” 这后续太远了吧？！ 高启盛被吓了一跳，毕竟还在对自己的性别心虚，突然讲到孩子让他心脏加速跳动起来，然后他强行冷静下来。假装好奇地问：“为什么？” “像我们这种人还能有的友情，也就年幼时一起长大的情谊了。唔，等结束后我带你去见我的几个老朋友。” “你就当我难得的发一次善心，”伯特伦的绿色眼睛没有看高启盛，“如果你想放弃的话也可以，我承诺过的信托基金已经生效，不过其他的就没有了。” “真正开始后将无法停止，你明白吧？” 高启盛当然明白，但正如那句话，他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他哥，不论是读书也好，回去开小灵通店也罢。他哥想要他飞出旧厂街，可高启盛也要高启强飞出旧厂街，不，那还不够，旧厂街不够，京海也不够。 高启盛想高启强这辈子不需要再卑躬屈膝，他哥已经够苦了。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最快的路。 也只有这条路可以真正通天。 ＊ “二哥，你之前说最近能出来，要不要这几天回来一趟啊？” 高启盛十分意外会接到高启兰的电话，他大脑里转了一圈有些犹豫，伯特伦的消息放出去后，想他死的人只怕时时刻刻都在暗中注视着他，离开这栋别墅就意味着计划的开始，但是去找小兰……他到底不愿高启兰经历太多危险。 伯特伦却不这么觉得的，他还算赞同高启盛以这个理由走一趟。 “去看亲人这个理由很合适。”他说：“多派几个人去保护你的meimei即可。” 高启盛思考许久，最后同意，他给高启兰回拨电话定下日期，那日期非常近。接着高启盛准备好两封信。他想借机交给高启兰，如果真的出现意外，留下的东西也能帮助哥哥。 一封给小兰的，算是告别，再让她多关心哥哥，不要再像上辈子，即使是演戏也很让人难过。一封给哥哥的，里面写了他刚回来时记在本子里的关键信息，大多数记忆已经模糊，但他背过这些，高材生的记忆还是不容小嘘的。 写完后他竟不知还能留下什么，想说的话太多，无从下手。思来想去，写了一个“哥”字。 另一边高启强找到剩下三个下属，看见那位被关在仓库深处被注射过药剂昏昏欲睡的“客人”，高启强看了两眼，就重新回到酒店。 高启兰说的话足够他明白高启盛在做什么，林亮专门去打听关于Lowell集团的情况，高启强听了，无力和痛苦再次蔓延。他仿佛又回到曾经零六年时知道高启盛贩毒的那刻，他不在乎高启盛做什么，干坏事还是干好事，他从来不在乎。 高启强只怕自己保不住高启盛。 这种体量的集团哪怕在他最巅峰时期也无法抵抗，高启强非常明白，它想要撕碎他、建工、后来的强盛是轻而易举的事，就像大象踩死蚂蚁那般。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似乎更加无人可求。当年他还能去跪陈泰、跪赵立冬，或者京海的随便哪个官，不，当年他也没有保住他的小盛。 他感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高启强闭眼咽了咽，他想到最坏的情况，高启盛就又在他回忆里跌落一次。 那边高启兰约好日期，过来打断了他痛苦的回忆。高启强睁开眼，视线扫过没有反应的小范和他插在兜里、攥着刀的手。林亮站在旁边，聪明人肯定意识到什么，但忠诚是高启强选择他的原因，他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高启强对唐小龙说道：“你去通知郑辉，让他明天准备好。” 但他不会放弃的。 即使做无用功也没关系，无论情况糟糕到何等地步，他还是会像曾经零六年那般。所有人都放弃了，你放弃了，你也放弃了，但我没放弃。 高启强不会放弃高启盛。 他坐在轮椅上，望着紧闭的房门。曾经他在梦里一遍遍走过京海无数门阑，带着飘渺的希望寻找却一无所获。如今旭日东升，这场梦似乎醒了，只是。 高启强看见被推开的门，和他记忆里永远年轻的孩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