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与红(下)
在夏尔为自身名誉焦头烂额,并撰写奏信向女王解释的时候,另一个房间里的阿洛伊斯陷入了一场过去的梦里。 大火、风铃草、以及空无一人却摇摆着的秋千。 阿洛伊斯像一个局外人,看着悲剧重演。当他想做出改变,一切又在指尖化为水镜的波纹。 先一圈圈地变得模糊,然后扭曲,最后全部消散。 等他在挣扎中再次抬起头来,却置身于一片空荡荡的田野上,身边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阿洛伊斯猛然回过头,山坡下是和卢卡的家——即便没有靠近,他也知道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跪倒在地,将脸紧紧埋在手心里。 “别留下我一个人。” 一句呓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令守在一旁的汉娜立即湿润了眼眶。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爱着这个男孩,还是体内的卢卡在为哥哥的孤独而悲伤。 这三年来,她对阿洛伊斯的感情十分复杂。 在察觉到阿洛伊斯爱上克劳德之后,她就开始不安——果不其然,狡猾的恶魔利用这一点,令阿洛伊斯愈陷愈深。 “站在您身边的并不应该是克劳德,而是…” “卢卡。” 这一次没有克劳德从中作梗,她轻轻将这句话吹落阿洛伊斯的耳畔——是卢卡的灵魂所想,借由她的喉咙奏鸣而出的,名为对吉姆马肯的爱。 “我们都深深地爱着您。” 汉娜温柔地注视着熟睡中的阿洛伊斯,抬起的指尖悬在眉心上方,一寸一寸地移向了嘴唇——她的眸光温柔如水,凝视着仿佛花瓣一般轻轻闭合的双唇。然后像是不受控制地下移指尖,直到尖锐的指甲触碰到一缕温热的气流。 “汉娜。”一声打断从头顶响起。 她猛地抽回了手。纵使心中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却头也不回地维持着不屑的姿态,冷冷瞥向后方的身影。 克劳德的语气并无不悦,反倒带着一种炫耀般的嘲讽:“终于忍不住维持那具深情的皮囊,想要对可口的灵魂下手了吗?” 汉娜不在意对方嘲讽自己,却无法忍受克劳德以这种轻浮的字眼形容阿洛伊斯。 她愤怒地转过身:“你懂什么!” “嘘。”克劳德靠在窗边,匿于月下的阴影之中。低低的两声轻笑,仿佛来自深渊的魔诏:“别吵醒他。” 阿洛伊斯适时地翻了个身,侧向着二人。一张恬静的睡颜浸在苍白的月色里,似有一种不堪一击的破碎感。 “回来…” 主人仍在试着回到从前——只这一点,就让汉娜彻底无法再与克劳德较劲。她一下子颓败下去,紧紧地咬着嘴唇,nongnong的不甘与懊悔交织于心。 克劳德瞥了她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人。他的目光渐渐幽深,仿佛一片无法餍足的深林,将那一枚金色的灵魂困于其中。 “我要走了。”汉娜站起身来。 “这是通知?”他依旧藏在阴影里,仅有一对深金色的眸光微闪:“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放肆了,剑鞘。” “克劳德,别太自以为是。主人的灵魂因何得以苏醒,想必你很明白。”汉娜看着他,露出一个冷淡的笑:“这个时候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一个彻底失去了信念的,绝望的灵魂?” “还是说现在的你,仍然不长眼地觊觎着其他人的猎物呢?竟把我珍视的人当作诱饵…”她走到站在窗边,轻轻推开两扇玻璃。夜风轻轻拂入,吹过遮挡眼眸的白发。她的神情坚定,道:“只要主人没有下令,我就随时有机会取代你。即便我只是个…” “剑鞘。” 窗棂下的阴影一一褪去之后,露出了月光。阿洛伊斯在梦中皱了皱眉,不安地又翻了个身。 与此同时,在三楼伏案工作的夏尔终于放下笔。这一松懈下来,便觉得头疼得厉害。塞巴斯蒂安从旁迎过来,伸出的手还没接触到主人的身体,就被一纸信塞了回去。 “尽快送到。” “是。”塞巴斯蒂安收下信,便准备服侍他歇下。可才跟了几步,就被对方扭头呵斥:“叫你去送信!现在连命令也听不懂吗?” “……”他有些惊讶,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进了卧室。 三个小时之后,屋外的天已大亮。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夏尔麻木地从被子里坐起来,思绪恍惚地换上一旁准备好的衣服。 喝过第一口热茶之后,他才恢复了状态。看着眼前的餐点,不由得又皱起了眉。 这个恶魔… 三人于一楼大厅汇合后,便打算按照昨晚设定的计划来进行——先处理眼下的杀人案,洗脱嫌疑。然而在他说话的时候,阿洛伊斯一直神游在外,不知想着些什么。 夏尔叹了口气。 原本也没指望对方派上用场。只是不带上的话,又恐会有的闹腾。 这时候,几个年轻的警察穿过人群而来,目标明确地围住了三人。 “喂,把这个金色头发的带回去。”其中一个红头发的青年指挥道。 “这是在做什么!”夏尔立刻出声阻止:“叫你们的长官出来。” “已经确定的杀人犯就不要再挣扎了,乖乖跟着我们走。” 其他几个人也围了上来,塞巴斯蒂安向前一步,隔开企图靠近夏尔的人。桌子对面的阿洛伊斯却被几个人缠住,眼下正费力躲开抓向他的手。 夏尔盯着这几个人,心中渐生狐疑。他刚要与对方交涉,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叫。 “啊、我的耳朵!”一个人坐倒在地,捂住右耳的手掌已经被血浸透。 阿洛伊斯丢掉一根染血的叉子,嫌恶道:“都说了别碰我,听不懂人话吗?” “阿洛伊斯——”夏尔又开始头疼了。 这时候,他发现这个人的警服粗劣,就像是胡乱搭配的仿制品。 塞巴斯蒂安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转瞬出现在为首的那人身后,一把抓住对方伸向腰后的手。 “喔?还持有枪支吗。”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假冒警察,加上偷窃警枪,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那人努力想要抽出手,下一秒却被扭断了手腕。 “啊——我说、我说!”他扭曲地大叫,“都是因为这个杀人犯,我的jiejie、弟弟全都被残忍的杀害了!仅仅因为我们有一头红发,这个家伙就盯上了我们!” “红发?” 突然,门口闯进来又一群警察——这次看来是真的。警察之中走出来两个便服打扮的男人,他们走到夏尔面前,神色沉重:“伯爵,请您亲自来一趟警局。” “兰德鲁卿?” “请。” 由于夏尔的身份特殊,警方叫了一辆马车。夏尔和阿洛伊斯登上马车,而塞巴斯蒂安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悄然匿去。 “这回算是被抓住了把柄。”夏尔皱了皱眉,不满道:“你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 阿洛伊斯啧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沟通。 警局的装饰相当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旧。夏尔面不改色地坐下,对所有问询都回答得体有度。即便是一直对夏尔抱有不满的兰德鲁,也无法挑出毛病。 反观另一间房里的阿洛伊斯,一问即三不知。拿出当时拍下的报纸之后,更是莫名地发了脾气,对问话的警察破口大骂。 这一番糟糕的表现——若是没有塞巴斯蒂安及时送来的女王手谕,恐怕就要被立刻拍板关进牢里。 无论如何,这都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阿洛伊斯·托兰西是来协助解决城中的杀人案。 至于他杀的那些人。 身为贵族,怎会对无辜的百姓下手?何况这样残暴的手法,无疑是那个杀人犯的所作所为。 警察对此显然难以接受,他们为这个案子头疼多日,好不容易出现了线索,却因为二人的身份不得不将嫌疑人放走。 “贵族也不能无缘无故地伤人吧!一定有某种动机…”一个年轻警察忍不住质问。 “啊。当然是有罪名的。”阿洛伊斯扔掉擦手的绢布,倨傲地瞥着那个警察:“对贵族这种态度,你也想被惩罚吗?” 这句话一落地,周围立刻没人再开口。连兰德鲁也只是在旁冷冷地注视着,对这位托兰西伯爵的任性不发一言。 这一刻,年轻警察终于意识到“贵族”一字的重量。他低下了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离开警局之后,夏尔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添一笔烦躁。这时候,阿洛伊斯突然不肯走了。 夏尔以为他还在为身份暴露而生气,随口安抚道:“克劳德就算是找到了哪个乡下,也迟早会知道我们在伦敦。与其被扣在大牢里等死,还是一起……” “你脑子有问题吗?”阿洛伊斯怒道:“还以为你有多机灵,到头来不还是依赖身边的恶魔?你口口声声作为人的尊严呢?” “你疯了吗?” 百般为人折腾,非但不讨好还要被指着鼻子骂。夏尔终于也对他忍无可忍,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你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我发脾气!为了配合你这一出戏我已经赔进去多少了!任性也该有个度!” “那也不叫依赖而是利用,相比起你被恶魔追着跑性命都保不全要好得多!” “别只会挑别人的毛病,你有这个能力自己去想个好办法啊!” “甩掉克劳德的办法不是我想的吗?结果你说的杀手锏就是告诉我没有解除契约的办法!你这个废物!”阿洛伊斯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夏尔瞪大了眼睛,对阿洛伊斯的自大简直出乎想象。 事态一触即发,硝烟味愈发地浓。塞巴斯蒂安认为应该叫停了,然而下一秒,就收到两声呵斥。 “不准插手!”夏尔呵斥道。 “别插手人类的事,畜生!”阿洛伊斯对恶魔的厌恶,于此可窥一斑。 “你接下来老老实实的,我还能帮你一阵子。但如果你继续这样任性,就算是我也…”夏尔咬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服从了自己的良好教养。他甚至还在犹豫是否要说这一句威胁。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就像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你说从没想过献出灵魂,这句话也是假的吧?其实你只想知道我是不是你的仇人。”阿洛伊斯指着一旁的塞巴斯蒂安,嘲讽道:“即便弄清楚了一切都是这个恶魔的谎言,你也无动于衷。你就是个只会依赖恶魔的废物!” “住口!别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夏尔没想到他会这样口不择言。因被他随意的揣测又一股无名火起,气急道:“我才不像你那样卑劣!” 阿洛伊斯仿佛被深深刺中了,脸色一下变得扭曲。他抬起一拳头就要砸向夏尔,近乎低吼着:“那你就滚远点吧!” 一记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夏尔的脸上,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你是个蠢货!夏尔!”阿洛伊斯扬声道:“我不要再和你们一起了,原本我就不是来管什么狗屎杀人案!我是…” 夏尔捂着吃痛的脸,直到对方跑出视线也没有去追。 “少爷。” 塞巴斯蒂安刚开口,就被夏尔狠狠斥责:“你是个摆设吗!就让他打在我的脸上了?” 塞巴斯蒂安顺从地谢罪,拿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给夏尔擦拭唇上的血。 “少爷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呢?” 夏尔推开他的手,皱皱眉:“先去调查早上的假警察,问出那个红头发的到底在听谁的指示。” 此时,阿洛伊斯却正好碰上了夏尔的目标对象。 “早上的红头发。”阿洛伊斯一下就认了出来。 “你现在应该在警局。”他直截了当地问:“果然你们和臭警察都被买通了。背后的人是谁?一个nongnong发胶味的老男人?” 面前的几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不往前走一步。 “嘁。一群傻子。” 阿洛伊斯不想再多添一笔糟心事,也不想动手。他正欲离开,忽然发觉了地上拱起的一大团影子。 身后的人就像一座山,令天都黑了下来。 自从活过来之后,阿洛伊斯总会做同样的一个梦——恶魔的肚子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回响着脚步声。他从走到跑,发现脚步声源于自身。然而当他低头看下去,却是一地散落的肠子。 这是一个令人崩溃的场景。 阿洛伊斯惊恐地尖叫着,大哭着。他无助地伸手去捞,却听到内脏噗噗掉落的声音。无边痛意像水一样漫上来,令他忍不住地呕吐,却反被吐出来的东西粘住了喉咙——一团团白色的蛛丝,像有生命一般,正试图撕裂他的身体。 突然,他的身体开始规律的摇晃。四周的漆黑也开始四分五裂,一条长虫贴着地面游了过来,阿洛伊斯怔怔地跪在地上,忽觉身下一空。 下一秒,他在现实中睁开眼睛,贴着冰冷的笼底缓缓吐息。 被抓过来的这段时间,环境里nongnong的铁锈味和酸臭味几乎快把他腌透了。阿洛伊斯的手被反捆在腰后面,两条腿也一样,没有一点行动能力。 “啊——啊——” 住在下方的象人停止了对他的“触碰”,张开空洞洞的大嘴叫了两声。阿洛伊斯烦躁地踹了一脚笼门,警告对方立刻闭嘴。 这一牵动,令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 “啊——” 空旷的地下水道里,象人的声音越传越失真,即便有好事的小鬼趴在井盖上,也只会当成下水道里的水声去编个烂俗的鬼故事。 如果没生病的话还有机会逃出去。真是可恶,那个垃圾畸形人,竟然一袋药都不肯买。 阿洛伊斯刚翻了个身,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已经病了很久,嗓子痛得像卡着刀片。即便口渴得不得了,也尽量不去吞咽口水。 可他现在越病越重,肺部炎症令他咳得厉害。牵动着奄奄一息的气管,令他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喷出血来。 象人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待阿洛伊斯喘着气,睁开模糊的泪眼之后,周围一下子静下来,就像一块坟地。 熬到晚上之后,终于有人来了。 个子矮小的人分不清男女,推着一辆装满了剩饭剩菜的手推木车。此人披着一件雨篷,唯一的特征是一只过于宽大的左手,而为了遮掩这只手,此人戴着一只黑色的特质手套——手套只有两根手指,酷似一对虾钳。 此人走到一大一小的两个笼子旁边,熟门熟路地把推车上的剩饭菜倒进象人的饭槽。即便是他自己,靠近象人时都嫌弃地捏着鼻子,然而阿洛伊斯已经被吊在上面许多天。 在此人看来,这是针对“贵族”最好的折磨。 象人的半张脸都埋进了脏兮兮的石槽里,发出猪进食一般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上面的小笼子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哈哈。”此人仰起头,露出一张小丑脸。他用一个木勺子舀入推车,兜出一点残留的泔水,然后笑嘻嘻地问:“饿了吗?要不要也来一点?” 阿洛伊斯死死的瞪着通道前方的亮光,恨得几乎要咬碎牙齿。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现在已经无所谓克劳德的想法,只有一件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到的事情——在死之前,一定要让卢卡的灵魂离开恶魔的肚子。 那是一个太过恐怖的地方,绝不能让唯一爱着自己的弟弟留在那里。 眼下,舌尖的契约或许是最后的一把刀。可用出来之后,谁能保证不是换了一种死法。 克劳德·浮士德!这个可恶的、狡猾的、贪婪的的恶魔! 下方的小丑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动静,视线中交杂贪婪与嫉恨。 刚被抓进来的时候,阿洛伊斯就像一只刚被捉起来的野兽。他愤怒地大吵大闹,弄得笼子在天上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经过了七天的驯化,显然野兽已经奄奄一息。 小丑满意地勾起一抹笑,说:“阿洛伊斯·托兰西,你就认命吧。成为我的演员有什么不好?我看你和大象的关系相处得就不错。” 阿洛伊斯暗暗地啐了他一口,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不听这些令人气恼的挑衅。 “怪物!”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又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随即,小丑的表情也冷了几分。不知是为阿洛伊斯还有力气还嘴,还是因为被拒绝。他紧紧抿着嘴,目光中的嫉恨愈发地浓。 “很快,你也会成为怪物!” 阿洛伊斯自然没有听见这句话。从剧烈的咳嗽中停下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地降落。那个山一样的象人还在进食,顾不上周围发生的一切。 装着他的笼子最后贴着水面停下,一点污水没进来,打湿了阿洛伊斯的背。他艰难地调整了头的方向,看见岸上有一高一矮两个人。 矮的那个不必多想,他认得出是这几天一直挑衅自己的家伙。重点是高个子的那个男人——那是克劳德,对方甚至只简单乔装了一下,连发型都没有换。 “就在这里看,他什么时候能动手术。”小丑问。 克劳德站在岸上,那种打量货物一般的眼光令阿洛伊斯浑身发僵。也令他的头脑一片混乱,说不出一个字。 他被捆得严严实实,拘在这一方铁笼子里,病得快要死掉了也没敢召唤对方。而眼下,看着克劳德扭过头和小丑耳语密谋着什么,一副勾结良久的样子,令阿洛伊斯彻底抓狂了。 “你竟敢这样对我!”他大吼一声,惹得那两个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他看见克劳德的冷漠表情一如既往,便更加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你这畜生!恶魔!我可是…” “你?”克劳德只是一个字就打断了他,嘲讽道:“你是伯爵,或是野狗,于我而言没有意义。现在,你只是一对漂亮的手臂,刚好能用于治疗我可怜的病人。” 捕捉到那个关键词,阿洛伊斯被惊恐和怒火冲昏的脑子已经无法消化即将面临的遭遇。 手臂。只是一对手臂。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沙哑的嗓子连哭声也无力发出。 此时,阿洛伊斯正好停在一个如狗般跪伏在地的动作,伴随着终于崩溃一般的哭泣,令岸上的小丑心中大快,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克劳德收回目光,理性地提出建议:“移植手术需要活体进行保证新鲜度。看他这副样子,恐怕还没切到骨头就会直接痛死过去。” “要怎么做呢?”小丑心情大好,语调仿佛唱歌一般上扬。 “治好感冒再动手术。”克劳德推了推眼镜,说:“地下潮湿,易感染皮肤细菌。先换个地方进行治疗。” 小丑显然很犹豫,但在克劳德的耳语一番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只是出于警惕心,他并不愿意靠近阿洛伊斯,而是让克劳德进入笼子将阿洛伊斯牵出来。 “滚开!不准碰我!”阿洛伊斯尖叫着抗拒,竭力抗拒像狗一样被拉着铁链拽出去。因他的剧烈挣扎,铁笼子也在水面上摇摇晃晃,令不少地下污水流进来。 在脸即将泡入污水的前一秒,他被人抱了起来。肩膀抵上对方胸口的时候,阿洛伊斯一抬头,正好对上克劳德垂下的目光。 一句无声的唇语落在了眼里。 “克劳德…”阿洛伊斯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二人转过去之前,克劳德又轻声说:“请您装作睡着的样子,否则我就要用上安眠药了。” 随即,阿洛伊斯感觉到抵上大腿的一根管状物。 在失去意识任人宰割与假寐找机会逃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然后放松身体躺在克劳德的臂弯之中,闭上眼,就像是真的睡了过去。 “他怎么了?”小丑依旧站得距离他们好几步,警惕地盯着阿洛伊斯。 当克劳德展示出手里的空针管,小丑终于打消了最后一丝顾虑,带着二人离开了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