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更重要的是全了他对赵钰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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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第二日,赵靖说好了要带齐瞻月去京郊走走,可不想今年初雪来的这样早,上午还阳光明媚,中午街道上就絮絮开始下起了雪。 想着齐瞻月畏寒,赵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去无遮无挡的郊外吹冷风了,齐瞻月苦苦哀求许久也没有同意。 赵靖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你若不这么贪睡,上午日头好,原本是能去的。” 哪知这话却把齐瞻月给点着了,涨红着脸又气又委屈,可又不好对着皇帝直言怨怼,支支吾吾。 “还不是您昨夜……” 说了一半,齐昌明正好入了堂室,齐瞻月只能把后半句话给憋回去。 赵靖见她因去不成那郊外撒野,难得露出生气的神色,可因自己父亲在,又不能发作,只能忍着坐回那椅子上,直把赵靖给看乐了,见到齐瞻月吃瘪,他好似高兴得很。 齐昌明见自己女儿闷不做声,可皇帝却在偷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得压低声音去问齐瞻月。 “娘娘怎么神色不太好?” 齐瞻月没法讲出那满腔的不乐意,赵靖见她真有些伤心去不成了,才转了脸色,认真说到。 “你放心,等一切安定了,朕会带你到处走走的。” 到处?距离远近,时间长短他都没有讲,可说话的语气,齐瞻月便知他不是随口一诺,这才收敛了内心的遗憾。 而后皇帝便和齐昌明在书房下了一下午的棋,齐瞻月安心地陪在他们身边,只看着自己父亲不敢赢也不敢明着输的样子,又心酸又有些可乐。 第二日一早,皇帝便带着齐瞻月要回宫了。 离别之时,哪怕齐瞻月早有心理准备,又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可看着父亲日渐丛生的华发,心里一股股冒着酸楚,她压下眼泪,说了许多嘱咐的话,便和皇帝上了马车。 进去之前她最后看了眼父亲的方向,可齐昌明早早就背过了身去,并不让她看到自己的不舍。 那背影佝偻又孤单,齐瞻月深吸一口气进了暖和的车厢,赵靖将人搂进怀间,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背,吩咐启程回宫。 齐昌明听到马车轴轮转动之声渐远,这才敢回身去目送女儿的离去。 前几日的惶恐与担忧,在这两日亲眼见了皇帝是如何对待齐瞻月的,终于是松懈了不少。 看着那马车队伍渐行渐远,他低声呢喃到。 “这下,你在天之灵也该放心了。” 小雨润如酥,今日是立春,从此雪消风自软,梅花合的柳条新。 凌冽的寒风褪去,春暖花开,今天赵靖要与文武百官在京郊举行迎春劝农之礼,祭芒神,鞭春牛,民间还有游行,撒痘和抢春的活动,十分热闹。 涉农耕自然是大节庆,君王必须得重视,寅时天不亮赵靖就动身了,整个庆典要持续大半天,齐瞻月早早起来,帮他穿戴好,送他出行。 她起来了也不太想睡,看书打发着时间,至中午正要传膳,长阳宫的另外一个宫女华珠却求见。 往常皇后若有吩咐,都是让华芯来,今日却是华珠,皇后产期本就在这几天,她估摸着日子一直有些紧张,一下猜到华芯是走不开,华珠急匆匆进来行礼,还没有开口,她就已经问到。 “可是皇后娘娘发动了?” 华珠年纪小些,不如华芯沉稳,已快速点点头,满脸焦急。 “是的,皇上不在,还请婧妃娘娘过去主持局面。” 她与皇后亲厚,如今又是妃位,自然都是应该的。 齐瞻月难得顾不上打理仪容,已吩咐华春、周俐和自己同去,嫌轿撵慢,哪怕有些倒春寒,直接步行向长阳宫走去,华春只得回屋,又追着步子给她批上氅袍。 齐瞻月一边焦急快步走着,一边和华珠问到。 “太后娘娘、德妃和盈妃可知道了?” 华珠答到。 “太后娘娘那已经派人去说了,皇后娘娘不愿扰了六宫清净,说离正式生产也还早,不着急知会六宫。” 哪那能行,太后年纪也大了,肯定不好亲自来坐镇,她又没生产过,实在怕误事,想了想对华珠吩咐到。 “你还是去德妃那请一趟,让她一同来看顾。” 这种时候知道齐瞻月的是正理,也知道皇后不会怪罪齐瞻月,华珠连忙转了方向离去。 等到齐瞻月忐忑地赶到长阳宫,却发现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长阳宫虽有忙碌的宫人不停在进进出出,可都有条不絮,没有喧哗吵闹,一点也不像待生产的急切情况。 可若说齐瞻月多了解女子生产也不是,仅有的经验,也不过是她五岁那年,母亲产meimei,她躲在院外偷听来的动静,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只约莫和眼前的镇定不大相同。 齐瞻月顾不得许多,止了宫人们的行礼,就快步入了寝殿。 皇后穿着寝衣,盖着大红的多子多福被躺在床榻上,太医候在殿外,产婆和嬷嬷在反复检查皇后的生产进程。 张锦欣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脸色倒还算好,见到齐瞻月来了,对她勉强笑了笑。 齐瞻月走进,正要给皇后行礼,却已被皇后软软拉住了手腕。 “今天要辛苦你了,你没生产过,一会儿在外面帮本宫看着些就好。” 齐瞻月蹲跪在脚榻上,摇摇头。 “娘娘,这种时候,就别说这些了,您平安产下皇嗣才最要紧的,嫔妾会陪着您,您安心待产。” 皇后也实在腾不出精力去客套,只能任由齐瞻月守在榻边。 齐瞻月不算特别有主事能力的人,之前都靠帝后庇护教导才不至出错,现下虽有些心慌,可看着皇后那张温柔的面容,她强定着心神,按着这个月皇后所教,一一指挥着。 好在她心细,周全着各处调动,等到德妃也来了,才逐渐安心下来,只专心在榻边看着皇后的状况。 皇后羊水破了,也早早开始了阵痛,可宫口却开得慢,产房中逐渐压抑不住的痛呼越来越大声,天都黑了,可胎儿还是没有落地。 哪怕皇后不肯打扰皇帝祭祀迎春这样的大事,齐瞻月还是偷偷让刘善快马去禀告了。 酉时末,赵靖已经赶了回来。 齐瞻月和德妃迎出来行礼,赵靖礼服龙衮都没换,让二人平身。 “皇后情况如何?” 刚问完,就听到产房内皇后因阵痛的哀嚎。 齐瞻月见赵靖皱紧了眉,满脸风尘仆仆,忙扶着坐下,德妃也及时参了杯热茶递上。 德妃答到。 “皇后和皇嗣都安好,只是生产得慢些,皇上请放心。” 赵靖这才略舒了神色,耐心在正殿等着,默了默又对两人说道。 “你们二人陪产辛苦了。” 再见齐瞻月那脸色不是很好,眉峰又蹙了起来。 “皇后生产是大事,你也别累着了,快歇会儿。” 齐瞻月抿了抿唇,当着其他人的面恭敬谢了皇帝的关心,只是不肯坐下,在殿中止不住来回踱步,皇后叫一声,她的心就抖上两下。 她没同赵靖和张锦欣讲的是,她其实是害怕的。 母亲生四妹时,也是拖了许久,才至母体衰竭,她怕,怕皇后有恙,怕皇后不能长命百岁。 胎儿久久不下,太医已让人送了几碗催产药进去了,听着内里的哀嚎,齐瞻月红了眼眶,实在忍不住,再次进了产房。 赵靖见她那样子,想着她自己都没有生产,急促起来。 “齐瞻月!” 可婧妃好似根本听不见,衣角都跟着转入了内室,倒显得皇帝这声厉呵有些突兀尴尬。 德妃见婧妃如此不顾皇帝旨意,只得打着圆场。 “婧妃是挂心皇后娘娘,没有听见,臣妾去叫她出来。” 已经在正式生产了,为让产妇安心待产,也是因忌讳,其实是不该进去的。 赵靖呼了口浊气,又担心皇后生产,又有些生齐瞻月的气,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让一个宫女来回进出汇报情况。 齐瞻月跪在榻边,并没有多话,虽内心害怕,神色也只有紧张,拿着软帕一点点给张锦欣拭汗。 张锦欣虽出生江南,可那张脸长得十分大气周正,不威不浮,往常总是气定神闲,自有国母的风范。 可这一刻,女子生产的狰狞面容,与平日的气度大相径庭,齐瞻月是又心疼又难过。 又过了一半个时辰,终于是听到脚那头接生的嬷嬷喜悦的大声喊着。 “生了!生了!” 齐瞻月喜出望外,忙看着宫人把那血淋淋的孩子接过去,用甘草汤擦去胎脂、血迹。 然后才用龙凤呈祥的锦被包裹到皇后跟前。 嬷嬷跪着朗声恭贺道。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是位小皇子。” 张锦欣面容产白,满布冷汗,却也喜笑颜开,因脱力只能掀开那锦被看着那张红澄澄的小脸。 想着皇帝在外必定着急,顾不得自己想多看孩子两眼,已让齐瞻月抱出去给皇帝看。 齐瞻月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很是无措,可皇后这时也不忘安慰,更让嬷嬷教着她。 齐瞻月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和皇后对视了一眼,才抱着四皇子出去,跪在皇帝面前恭贺。 “皇上,这是您的四皇子。” 这虽不是赵靖的第一个孩子,盈妃日前也刚生产过,可却有不一样的含义。 不仅仅是正妻所生,更重要的是全了他对赵钰的遗憾。 赵靖龙颜大悦,先是吩咐好生照看皇后,又赏了长阳宫上下,接着已说到。 “名字朕定了,为钦。” 钦——意钦定,重要,更因这个字是皇帝专用,可见赵靖十分看重这个孩子。 齐瞻月怕皇后挂心,给赵靖看了一眼,就让嬷嬷抱回了内室。 赵靖有些不满,瞪了齐瞻月一眼,那意思是分明自己都还没看够。 齐瞻月只当没有看见,讪笑着让他去侧殿坐憩一会儿,等皇后休息养养神再来请他进去与皇后说话。 皇帝正出去,华芯却来悄悄同齐瞻月讲。 “盈妃那边已经遣人来问了许多次情况了。” 齐瞻月低了低眉,看似关心,其实她明白,盈妃大概真正关心的是这胎的男女。 其实太医应该早就大概诊出孩子的性别,只是后宫这种环境特别,皇后不愿声张,赵靖那里知不知情,齐瞻月不知道。 她也从没仗着和皇后亲密去问,连送的小衣都是男女各一份。 这一刻她没有气恼盈妃有这么多的心思,只是想着三皇子和四皇子,两张婴儿稚嫩的面容,和赵靖曾言,他与他的四哥是一辈子的仇人,就觉得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