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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嗶--!」 哨声响起,球场上的球员渐渐放慢奔跑的速度,转为步行。 澄双手叉在腰间,汗水随急促的呼吸滑落。夕阳已届西沉,将天边映得橘红,暗示练球时间已近尾声,他习惯性地抬头往cao场边看去。 空空的,较远处的教室大楼一览无遗。 对哦!直人应该已经回家了。 澄对自己笑了笑,差点忘了是他叫直人先回去的,怎么还在期待直人会出现呢? 「嘿,你在看什么?」健次递来毛巾,同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出惊疑的声音。「咦?你那位坐轮椅的朋友今天怎么没有来?他不是都会来等你回家吗?」 「我叫他别等我,先回去。」 「为什么?」 「因为今天我们要去约会啊!」躡手躡脚走来的南野真希忽然插嘴。 「约会?」健次瞪大眼,把南野真希的话给当真,难以置信地望着澄。「你……什么时候和学长在一起的啊?」 「嘿嘿,」澄顺着临时剧本演下去,笑得乐不可支。「其实我们很早就在一起囉!是你太迟钝,所以才没发觉。」 健次给一搭一唱的两人弄得说不出话来,咬着唇,一付「不会吧?」的表情。 「我说健次啊,你未免太单纯了。」国夫走过来,从呆愣在原地的健次手上抽取一条毛巾,边擦边笑。「他们俩合起来唬你的,你真相信啊?」 「咦?咦?」健次有点分不清楚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脸上急得红通通的,既有趣、又可爱。 澄忍不住捏了他的脸一把,爽朗地笑道:「骗你的啦!你的反应太好玩,让我们不自觉地想逗你。」 南野真希与国夫跟着澄大笑,惹得健次忍不住也笑出声;其他队友纷纷凑近来探头探脑地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哨声又响起,教练挥手要所有队员集合,讲解起各种队形的优点与缺点。 听说明时,南野真希特地坐到澄旁边,像是亲密好友,又像是有些依赖似地靠在他身上,玩着他颈后因剃短而有些刺刺的发根。 感受着南野真希的触碰,澄低头看看心湖,恋爱的芽自湖中萌发,逐渐茁庄。 或许不久的未来,就能看到它开花也说不定。 晚间八时许,澄置身于南野真希家里,只有三坪左右的小房间里不失五脏俱全,床、茶几、电视、衣柜、书架等等,该有的都有。 由于房间里舖满榻榻米,因此两人都席地而坐,茶几与榻榻米上摆着喝完或才刚打开的啤酒,还有一些零食与简单的下酒菜。 「你看!」南野真希喝得双颊已泛红,有好几分醉意;他自书架抱下许多本相簿,翻开,全是他和女朋友的照片。 澄细看,发现相片里的女主角正是今天在楼梯口后方与学长吵架的女同学。 南野真希大口地吃着洋芋片,指着相本,以忿忿不平的语气道:「我和她交往好久了,去了很多地方玩,我那么疼她,她却因为我曾经喜欢过男生而离开我!」 澄翻阅着照片,无论背景是什么,南野真希与女孩总是带着幸福的笑容,很让人羡慕。 曾经感情深浓,如今却分开,无怪乎南野真希会这么难过。 「学长,你看开点。」澄尽量不去吃女孩的醋,让自己先以朋友的立场待在南野真希身边。 「看开点?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对吧?」南野真希拿起啤酒,连灌好几口,而后出神地瞪着天花板,颓丧得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今天在球场上耀眼挥汗的球星。 或许不应该这么想,但澄仍不免觉得自己有幸看见学长脆弱的一面,象徵他在学长内心的地位是很特殊的。 儘管这样好像很坏,澄还是忍不住告诉自己,若能趁这时接近与安慰学长,将有助他们之间的进展也说不定。 「学长,」澄拍拍南野真希。「你们分手,实在是个遗憾,但并不代表你是个失败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遇上更好的人。」 「我遇上明美时,以为她是最好的了。」南野真希不住叹气,索性爬到床上躺下,将头埋在枕头里,肩膀微微颤动,像是在哭泣。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平常英姿焕发的学长遇到感情,也从硬汉沦为爱哭鬼,缩着身子无声地哭,让在身旁看的人更是难受。 「学长,你别这样。」澄摸着南野真希的头,哄小孩子般地轻声细语。「没事的,还有我在啊!」 南野真希抬起头,泛红的颊上沾染忧伤的泪,溼透澄的心坎,悲凉得鼻酸。澄忍不住用手拭去悬在南野真希眼角的晶莹珠儿,搜索枯肠却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真的很爱她,我们还约定要手牵手永远不放开,要白头偕老,没想到她却先转身离去,叫我怎么办嘛!」南野真希像无措的男孩,扑进澄的怀里放声大哭,揉疼了澄的心,令他生起想守候与陪伴的念头。 「学长,你还有我啊!」澄拥住南野真希,不断在他额上轻吻。「我会陪着你,不会离你而去的。」 「你骗人,你只是在安慰我而已。」南野真希挣脱澄的拥抱,伸手拿了桌上的啤酒罐来一口气饮尽,然后将空罐子往墙壁扔过去,撞击出他内心的忿恨与不甘。而后他倒回床上,以两手将脸掩起,像是不愿被看见他的脸似地。 澄望着他,对眼前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早上直人也是像这样把脸遮着不让他看见,都是为了掩饰泪水,故作坚强,殊不知反而更惹人怜爱。 也因此,澄悄悄起身上床,紧紧抱住流露出脆弱的英雄,拉开他的手,在沾着热泪的唇上印了吻,深深地进袭,温柔地征服。 南野真希没有抗拒,或者说对他来讲,当下需要的就是亲密的抚慰,会让他感觉不孤单,晓得即使女朋友与他分手,也不代表他一文不值--至少还有个人愿意拥抱他,给予温暖和爱。 这样的温暖再发展下去,渐渐转化为肢体上的接触,点燃慾望的能量。 性,是一种本能,也是情绪低落时的治疗剂,会让人暂时遗忘苦痛,沉醉于欢愉。 澄与南野真希于本能的催化下开始探索彼此的身体,澄基于爱慕,南野真希基于想拋开忧愁,各有各的目的,做的却是同样的事。 正难分难捨之际,澄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别接……」南野真希咬着唇,不希望澄的爱抚离他而去。「别让那个叫直人的又打断我们……」 话说,澄原本是有意忽略铃声的,因为他也已陷入慾望的漩涡,只顾着想满足性的渴求;然而南野真希提到了「直人」,反而令他犹如大梦初醒,回归现实,担心真是直人有事想找他。 「不行,我得接电话。」澄冷静地推开南野真希,拉过包包来翻出手机,却发现是他不认识的来电显示。 南野真希不死心,又靠上来磨蹭,澄一边避开他,一边接起电话。「喂?我是日向,请问您是?」 「日向先生您好,这儿是文京区区立医院,请问您是藤井直人的家属吗?」 一听到是医院打来,又讲到直人的名字,澄马上紧张起来。「我是直人的朋友,他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 「他在十字路口被车撞上,伤势虽然不重,神智也很清醒,但仍然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由于他自称才刚到东京不久,所以我们问他在这儿有没有熟人能来帮忙照顾,他给了我们您的姓名与电话。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当然可以!」澄不假思索地道:「我马上过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