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在爱情里迷了路（2）

    时光搭乘着行驶在颠簸路途的大型巴士，他从未搭过巴士，但仍旧懵懂的坐上了车，这时窗外的景色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厚重的纯白堆积在屋簷，也铺满整片大地，这样的气温是习以为常的，大伙一件厚重外套，一双手套，一顶毛帽，相较之下，裹得像颗粽子的时光令人耻笑。

    他还没有时间到城外旅游，居住的繁华已经让他目不暇给，更何况繁重的课业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来到美国约有一年光阴，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饮食还有居民的态度，远远不及台湾乡下的热情，但至少时光所认识的人里头，没有冷漠无情的人，时光突然很想念关陈，他想着关陈会不会还在生他的气。

    突如其来的决定打翻了所有人的安然，薛佑湘、余宛、关陈，还有时光自己，第一个得知消息的是关陈，原先冷酷的态度就已经像极一座冰山，那日的他面色凝重，目光直直落在双脚的鞋缘，关陈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木已成舟的事实，可他更不愿往下思考，心爱的女友余宛会发多大的脾气，还有薛佑湘呢？时光要一个人远走高飞吗？

    关陈还没能来得及将一切理清楚，他只是淡淡向时光说一句：「保持联系，保重。」

    时光寧愿关陈赏自己重重一拳，也并不想得到如此安心的祝福，如此便是加重他心中的罪恶，慢慢地扩散，从四肢蔓延开来。

    「唉。」

    才刚下了巴士，时光便重重叹口气，习惯性地用手机拍了张眼前景色的照片，传给了关陈、传给了余宛、传给了父母，却没有传给薛佑湘，两人从前对话的讯息早已被刷到下头，他始终没有删除，却也不敢点开。

    薛佑湘传来满满的思念，时光一点儿也不敢碰触，他害怕一看见，自己的想念也会倾泻而出，他害怕自己会奋不顾身地回到她的身边，可是他不能……

    「在美国的生活枯燥乏味，我每天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校，不是在学校就是在路途上，但是那里四季的景色真的很美丽。」时光的声音便得轻盈跳跃，他闔上双眸，脑海一边回忆，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

    春季的时候微风中夹带着一丝清香，光秃秃的枯枝都开始冒出绿叶新芽，枯黄的叶片都飘落到地面上头，气温还透着一丝凉意，可耀眼的阳光已经足够炫丽夺目，繽纷灿烂的粉色樱花渐渐盛开，街道一整排的緋红映在湖面上头，争艳的花蕾与万绿春色相映。

    夏日的艷阳火辣辣的彷彿能将肌肤烫伤，比起台湾乡下打赤膊的情况，美国人更喜欢备齐装备到海边游水，公园里的喷水池会定时冒出水花，小孩子会玩得浑身湿透，夜晚的景色比起其他季节更加亮眼，大楼的灯光映照在街道与湖面，漫步在桥上放眼望去，波光水影。

    秋天来临的时候，叶片皆渐渐转红，金黄和火红层层交叠，一望无际的美景惹人心醉，比起春天空气里的清香更能闻到土壤潮湿的味道，或许远不及着名的加拿大枫叶，但也足以让人流连掛齿，那崎嶇的叶片与普通的圆弧叶片相比是与眾不同，它们掛在树枝上闪耀，与其称它们为叶片，在夜晚月光照耀时，它们更像是满天星空。

    初来乍到的一片雪花落在鼻尖时，才是人们所谓的冬季，那是最美艷的初雪，当纯白覆盖住一切面目时，所有的景象都变得相同，却又不相似，包裹住树枝叶片的是比秋叶更加闪烁的点点繁星，气温让湖水凝结成冰，白雪交杂着灰暗和湛蓝，有时亮眼的惹人窒息，有时却黯淡的让人提不起劲。

    时光喜欢冬天，那样的一幅景色，反映了他的心情。他心里乘载的思念，终于又熬过一整个年头，他是有些害怕回国的时间到来，倘若在大街上遇见薛佑湘，时光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她肯定有许多话语想对自己说吧，她肯定愤怒地想往她身上揍几拳吧。

    但时光更想知道，薛佑湘是不是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可还记得他的发丝、他的脸庞、他的嗓音……可还记得他？

    比起街道上的景色，时光更喜欢仰头望着那片始终如一的天空，他曾经告诉过薛佑湘，如果想念就看看天空，思念有声音，儘管周遭的人事不同，但湛蓝不会改变，除非天塌下来。

    一阵清风搔刮过鼻腔，他用力地打了两个喷嚏，时光用手指摩擦着鼻尖，扬起浅浅的嘴角，往学校的路途迈开步伐。

    每天每天，他都等待着这响亮的喷嚏到来，说是迷信也好，也许这一切也只是巧合，但在感冒来临以前时光都认为那是薛佑湘的思念。

    时光也想知道，他万分想念薛佑湘的时候，在台湾的她也会打喷嚏吗？

    他无从得知。

    在美国度过一年的时间，时光终于熬过夜晚的悲伤，他不在潸然而下，可他失眠的程度严重到需要依靠药物来安抚自己，一篇篇充满爱意和思念的日记从未停止，时光也鼓起过勇气给薛佑湘发信息，但除了「嗯与好」以外他只能用想像来猜测薛佑湘的表情与生活。

    时光忘不了，那年他第一次久违的点开与薛佑湘的讯息窗，他终于已读了一年前传来的满满伤痕。

    「佑湘。」时光浅浅的笑着，细腻而温柔。

    「嗯？」条起眉头，薛佑湘对于露出这样表情时光，心脏似乎漏跳几拍。

    「离开后，我给你发得第一条信息你可还记得？」时光的大掌覆盖住薛佑湘的小手。

    薛佑湘只是转了转眼珠，拼命的在脑海中搜寻，可惜的是早已过了两年，有些事情终究会被时间淡化，薛佑湘最终只能摇着头，露出黯淡的眼神。

    「我说……」

    时光悄悄握紧薛佑湘的手，撇过头看向窗外以夜幕降临的天色，被窗户遮掩的天空漆黑一片，终究是和美国的景色不同，他记得发讯息的那晚也如同现在这般心情，紧张、无法入眠，他辗转在床铺上头，最后打开手机传了封信息给长达半年不曾联络的薛佑湘。

    明知道那头的她正顶着炙热日头，或许还在教室里吹着冷颼颼的凉风，可时光儼然在寻求心安。

    「晚安，睡吧。」

    睡吧、睡吧，彷彿当年他哄着生病的她，那声，像是从诗句里偷来的情话。

    那日在美国的时光睡得格外安稳，依靠的不是从医生那取得的安眠药，而是薛佑湘的已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