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冲突
江夜明此时正坐在自己窄小房间的书桌前对着作业挠头，啥，啥，啥，这都是啥？脑中仿佛出现了某电影人物带着搞笑口音的台词，她不理解，同样是中文，怎么感觉自己在看天书？定了定神，她试着再一次理解题目的意思，片刻后，还是垂着头放弃了。 连她自己都不由得沮丧，明明是同父同母的基因，怎么江璟凛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她却连题目都看不懂。难道她其实和江璟凛不是亲兄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里便有了些许隐秘的喜悦。 但她很清楚，她和江璟凛就是亲兄妹，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骨像是有些相似之处的，更何况以江伟宸的慎重，不可能会把自己的孩子弄错。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女佣颤颤巍巍的声音， “小姐。。。夫人叫您下去。。。“ 江夜明心中一凛，预感来者不善，如果是喊她吃饭的，应该不是这样的语气。 打开门，她果然看见年轻的女佣一脸担忧害怕。 她没有头绪，只好先和女佣一起下了楼。 走到大厅便见江夫人楚颜脸色不善的端坐在沙发上，却依旧难掩她的娇美动人，四十的她保养得宜，岁月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出痕迹，不难想象出年轻时候的她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只是此时的美妇人在看到走来的江夜明时，脸上扭曲了一瞬，眼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向她袭来。 在离她稍远的地方站定，江夜明淡淡开口: “有什么事吗？“ 楚颜看着她包扎好的脚，冷笑着站起身来气势尖锐地对着她，“好啊，刚来第一天你就闯祸，你自己丢脸就算了，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敢叫璟凛背你？他性格善良，不会拒绝别人，你也不看看你配吗？” “你现在能住在这个家都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个灾星，第一天就害得璟凛丢脸，他岂是你这种人能沾染上的！” 她不需要思考楚颜是怎么知道今天的事的，上流圈子不大，消息传播得很快，楚颜是从哪里听来的都不奇怪。 她只是看着自己生理上的母亲，养尊处优的女人此时像个骂街的泼妇，哪里有半分面对自己孩子时的母亲的样子？ “我不配？哥哥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我就不是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在这个家里长大！” 话尾几乎是被吼着说了出来，不甘心和悲哀在心里不断扩大，江夜明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你就是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再也不能生孩子！说，是不是你占了我儿子的身体，不然怎么最后生出来的是你！” “哈，还不是你自己得意忘形，但凡你多做一次孕检，还能再搞错了不成！你当我想被你生出来? 我就是当个畜生也比投胎在你肚子里好！“ 楚颜被气的说不出话，这个扫把星怎么敢对她这样说话？江夜明这样带有厄运的人就该在她楚颜面前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如果自己心情好就赏她一口饭吃。就算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样？别说这是一个无用的女孩，她害得自己难产伤了zigong，再也不能怀孕，如果当初知道怀的其实是个她这样的孩子，就该第一时间把她堕掉！ 楚颜恨不得打烂她的脸，快步走上去，在江夜明面前高高举起手将要扇下恨恨的一巴掌，而江夜明由于脚有伤无法迅捷地躲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巴掌带着劲风扫来。 “啪！” 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紧紧抓住了楚颜带着十分力道的手腕，楚颜惊愕看向来人，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江璟凛。 “母亲，是您教导我不可以与人随意动手，您忘了吗？“ 江璟凛温柔清明的声音让楚颜稍稍冷静了下来，在自己儿子面前她不好再做出跋扈的行径，一口没发泄出来的气只能被堵在胸口。她心里叹了口气，她的儿子，一如既往的那么温柔、听话。 楚颜把手放了下来，江璟凛握着她的手腕，“母亲，生气对身体不好，“ 边说边为她揉了揉手腕安抚。楚颜心中妥帖的不行，也稍微劝解了一下自己，即使她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儿子，但是江璟凛足够优秀，江老爷子也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 楚颜狠狠瞪了怔住的江夜明一眼，不耐烦地朝她摆摆手，“行了，滚吧。” 可是江夜明没动，仿佛傻了一般立在原地。楚颜正要再骂出声，却见江璟凛轻柔地拍了下江夜明的肩膀，“小明，上楼好好休息吧。” 江夜明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回神，江璟凛注意到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抬头猛然望向他的眼神里带有浓烈的情绪。江璟凛愣住了，这就像是。。。把他当成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一样。。。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感受过无数冲他而来的情绪，爱慕、羡慕、嫉恨、崇拜、期待等等，可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眼中读到了救赎。 他很不解，待他想要仔细探究江夜明眼中的感情时，她却转过身，沉默着一瘸一拐走远上了楼梯。 江璟凛收回看着她背影的目光，对着楚颜浅笑道，“不要再生气了母亲，晚饭姜姨已经做好了，父亲最近要出差，我们自己吃吧。” 他并没有提起叫江夜明一起用餐，心里默认她自己冷静过后会叫佣人再给她准备餐食的。 楚颜的气消的差不多了，只是对江璟凛还有些忧虑，“璟凛，mama今天听说你在学校里对她挺照顾的。mama知道你心软，可是江夜明虽是你meimei，她也只能算半个江家人，以后对家业也不会有什么帮助，何况你爸爸以后也不会让她在江家了，我怕你再对她那么好，她以后会赖上你。。。“ 楚颜犹自苦口婆心地说着，没注意到江璟凛垂下的手渐渐收成拳。 “母亲，我知道的。可是她毕竟是我meimei，我对她照顾点是应该的。“ 江璟凛打断了她的劝诫。 她的儿子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就是太善良了，还不懂得人心险恶。楚颜心中酸软，算了，其实江璟凛从小到大听进去的她的话并不多，她知道，如果是江伟宸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现在他想怎样就随着他吧。 “好吧，我不说了。咱们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楚颜先行走向了饭厅。 江璟凛看着他母亲的背影，其实他一直都想问问，如果他并不优秀，他们是否也会抛弃他，就像对江夜明那样。。。 “呵，“ 他低下头轻笑一声，嘲笑自己的虚伪，明明心里看不起他可怜的小meimei，现在在想什么呢？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和江夜明一样的，他是注定的江家继承人，而且会做得比父亲更好。 江璟凛离开前注意到那个叫江夜明下楼的年轻女佣听完了全程的对话正面露着不忍，而周围其他佣人都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面色如常。江璟凛知道她，他们也算在这个房子里一起长大的，只是主人和佣人不可能玩到一起。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这个人，总是善心大发。 他缓步朝着女佣的方向走去，好像是要在她面前站定，又转身往饭厅的方向，江璟凛侧着脸垂眼看她，纤长浓密的睫羽遮盖瞳色，他落下清清淡淡的一句，“别做多余的事。“ 年轻的女佣把脸埋得更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是。。。“ 江璟凛满意地勾起唇角，终于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