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陌生到冷漠
他陌生到冷漠
宫宴设在含元殿,王公贵族,臣子命妇,人群纷杂。 周蔷走到嫔妃席,想挑个不显眼的地方随意坐下。 这时过来一个小宫人,自称太极宫的,受圣命嘱托,引她坐在皇帝座位右侧。 大殿上首并排两个座位,一龙一凤,当属皇帝和太后。龙凤两座旁,各有一座,周蔷猜测,风座左下侧应坐云婉音,右下侧,是萧度给她留的位置。 高座往下是台阶,阶下分两排,左边是大臣,右边是嫔妃。 周蔷婉拒宫人,坐在阶下的妃嫔位置。 太后捧云婉音理所应当,萧度捧她…… 她和淑、德二妃同为一品妃子,并没比别人更有资格坐他身边。 虽说皇宫有时不看品级,只看宠爱,但妾就是妾,哪怕她现在与云婉音同坐一排,身份还是矮人一头。 周蔷不想要这种对比。 旁人看了,只会羡慕皇帝,皇后端庄大方,宠妃艳丽无双。 她不想当他龙位旁的点缀。 没过多久,太后皇帝到来,云婉音坐在太后身侧,萧度旁边的位置,淑妃笑意盈盈地补上。 笙歌丝竹,霓裳舞衣,大殿内歌舞升平,众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周蔷安静坐在一旁,如往常赴宴般,只用些清茶,不敢多吃菜肴、多用酒水。 期间她能感觉到萧度自上位向她投来的灼灼目光,连小桃也提醒她几次,莫名地,周蔷不想看他,不想回应。 云婉音没进宫,她能自欺欺人和他好。可人摆在眼前,周蔷忽略不了,很难心安理得继续当他的宠妃。 每次看到云婉音,心口如堵了块石头。 她知道,作为妃子,不嫉不妒不动心,才是长久的立身根本。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怪只怪萧度会演戏,会哄女人。 若他像旧帝一样雨露均沾,她不会抱任何希望。 偏偏夹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宫宴散尽,周蔷本以为能回宫,谁知后边还有活动。新朝初立,皇帝携太后要登宫楼,与百姓同庆。 妃嫔们自得跟在后面。 皇宫城门正中有一座高约十几丈的楼台,宫人搀扶妃子登上,皇帝身后大臣随行。 萧度倚栏而立,太后牵着云婉音推到萧度身旁,云婉音推辞,“姑母,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就当你提前和皇帝一起给百姓拜年了!”太后道,暗示地给萧度使个眼色。 众人面前,萧度不好拒绝,眼尾余光扫向后排妃子中的周蔷。 周蔷躲在最后边,萧度望过来时她撇开眼,装作欣赏宫楼檐角垂下的彩灯。 等他回身,她隔着人头看过去,男人背影高大英伟,女子身姿窈窕端庄,明亮的焰火升起,两人抓过宫人送上的金制元钱,洒向城下。 街上百姓哄哄嚷嚷,齐呼“陛下万岁,太后千岁。” 不知谁带起了头,“陛下”、“太后”后边加上一句“皇后千岁”。 除夕佳节,君民同乐。 一派喜气洋洋。 除了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只能凭栏自赏的妃子。 皇帝和未来皇后相伴,无人敢有异议。可免不了有人拈酸吃醋。 周蔷心事重重,怔忡之间听得一人刺她。 “珍妃,亏你是我们妃嫔中生得最好的,可最近云娘子进宫,你怎么跟耗子见了猫,头都不敢露一个?” 话里带着几分轻蔑。 周蔷侧目,容貌秀美的淑妃斜睨着她。 在云婉音面前,淑妃挑拨云婉音针对她。这会儿萧度和云婉音琴瑟和谐,淑妃又想拿她当枪使,和云婉音对上。 周蔷心中嫌恶无休止的算计和争斗,面上不显,柔声道:“天冷,嫔妾体弱,近来养病,淑妃多虑了。” “哎呦喂。”庚答应接口,“鬼才信,珍妃是我们当中承陛下恩宠最多的,怕是太液池整个宫的醋坛子都打翻了!什么体弱生病,依嫔妾看,是气出病来了吧?” 语毕,挑衅地上下打量周蔷。 “本宫《女德》《女诫》学的很好,庚答应莫要以自己心肠猜度本宫。” 周蔷端起高位嫔妃的架子,淡淡瞥她,“本宫身子难孕,对皇后构不成威胁。倒是答应,花容月貌,芳华正好,看着好生养,又爱出风头,当心成为皇后的眼中钉才是。” 庚答应哑口。 周蔷的话有道理。一个不能生养的妃子,再得宠,只能看皇帝和皇后的脸色过活。等年老色衰,还不知晚景凄凉成什么样子。 她们这些能生育的,皇后才会更加防范。 淑妃拉拉庚答应的衣袖,“行了,我们好好看焰火,难得出来一次。” 其实不算出宫,只在高耸的城楼上看京城灯火,人流涌动。 做娘子时的日常,当了妃子,却成惊喜的奢望。 周蔷看着周围欢喜的脸庞,和朱栏前那对相配的身影,明明一切熟悉,这一刻却觉得陌生到冷漠。 “小桃,我不舒服,你问问,这边有没有地方能让人休息一下?”周蔷掩嘴咳了两声,嘱咐小桃。 小桃向守卫询问,带周蔷去了附近一个待客的偏房。 周蔷在房中没歇到半盏茶的功夫,外面飘来一阵浓烟,宫人形色匆匆地大叫,“走水了走水了——” 周蔷带小桃跑出去,华丽的彩灯,朱红的绸带,在长廊一一被火苗吞噬。 她在混乱的人群中和小桃走散了,跑下一层楼梯,刚想回头去找。一个蒙面黑衣人猛地蹿出来,抓住她的衣袖,将她拖进一间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