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闹情绪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感情时，是非常渴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的。 哪怕是拒绝，也能让这颗不安份的心得到平静。 可问题在于，卫庄不敢找盖聂求证。 师哥单纯得像未被踩过的雪地，叫人不忍有任何玷污。 更何况，这种禁忌之情，根本不能说破。倘若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别说说破后丢脸，更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亲近他了。 这样犹犹豫豫地，既舍不得，又得不到，卫庄一时间陷入无尽的焦灼之中，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与此同时，盖聂也陷入了深深的不解与疑惑之中。 自从他对卫庄说出那句深藏在心里的真心话后，卫庄看似没变，却又好像变了，可究竟哪儿变了，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庄这是，并不认同他给出的定义吗。 慢慢地，他发现，卫庄似乎在无意有意地疏远他。 最明显的表现莫过于，他不肯再牵他的手了。 当他想要用牵手表达亲近的时候，他就故意站远，或者干脆走开。 明明是他百般乞求，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不理他的；可现在不理人的人是他，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总不能死皮赖脸贴上去强行拉住他的手吧…… 两个人这么相互猜疑着，又相互惦记着，谁都不肯再往前多走一步。 感情这个东西，一旦出现一丝疏离，往往会越来越淡。 除非…… 除非，他们之间其实从来就没有疏离过。 云梦山的夏天并不那么宜人。只要太阳一出来，烈日下便酷热难当，即便躲在树阴下，也觉闷热无比，身上总感觉湿漉漉粘乎乎的，十分不舒服。唯有傍晚到第二天清晨，才能感觉到些许凉爽。 卫庄坐在回廊上，看着师哥忙出忙进，趁阳光灿烂将冬被和褥子翻出来晾晒，他忍不住喊住他：“师哥，你歇会儿不行吗。看着你，我更热了！” 盖聂早已满头大汗，衣衫被汗水浸湿，紧贴后背，勾勒出少年清秀挺拔的背影。 卫庄转过脸想避开这画面，可目光却像被施了咒一样，一旦粘上师哥，便再也挪不开了。 于是当盖聂转过身望向他时，看到的却是——小庄怎么在……偷看我？…… 盖聂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看到了因晾晒而扯开了的领口。正要抬手去整理衣裳，转念又想，小庄不是这样的人，自己这么做，倒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虚伪。 他坦然用袖子擦了擦汗，安慰道：“还有一套就好。要不你到蝴蝶谷去歇歇。” 卫庄抱紧双臂，扭过头轻轻哼了一声：“不去。” “那你想去哪儿？”盖聂走到他面前，躬着身子，像哄孩子般温和。 卫庄用力抿了抿嘴，道：“我要吃冰砖。” “冰……砖？”盖聂睁大了眼睛。 这大热天的，哪里找冰？还……砖？ 转念又想，作为卫国王族后裔，能在夏天吃到冰砖应该不足为奇。 可民间没有啊……起码他所熟知的青岩镇上就没有。 卫庄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作声了。 盖聂暗想，想是小庄意识到这东西在鬼谷吃不到，不想为难他。 他抬手抚了抚卫庄的头顶，冲他温婉一笑：“那你稍等，一会儿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卫庄眼睛一亮：“什么好玩的？” 盖聂故意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当卫庄站在河边，望着潺潺流水发怔时，他才明白，师哥说的好玩的，是游水。 盖聂已然脱了上衣和鞋袜，将宽大的裤脚在脚脖子那里打了个结。准备就绪，转头看卫庄，发现他仍坐在一旁一动没动，他不由打趣道：“怎么啦？下河不脱衣裳，你不会现在才告诉我你是女孩子吧？” 他还真记仇。 卫庄嘟起嘴，不屑道：“没意思。” 盖聂奇道：“游水怎会没意思？泡在水里多凉快！” 肯定比吃冰砖还惬意！ 卫庄很是懊恼地换了个坐姿，就是不肯脱衣裳。 盖聂上前趁他不备挠他痒痒，他也只是被动地躲避，对于下河这件事，十分地抗拒。 这么努力都得不到回应，盖聂只好放弃：“那好吧。不过来都来了，你让我去游一会儿，好不好？” 卫庄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算是答应。 盖聂笑了笑，转身扑进河里，欢快地游走了。 当他潜入河中，从水底望向河岸时，他看到卫庄似乎有些焦虑，居然站起身拢近岸边，好像在担心他的安全。 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愧疚。 这是他第一次把小庄扔下，只顾自己玩耍……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他决定逗逗卫庄，缓解下气氛。 卫庄站在岸边，神情颇为严肃。他死死盯着河水，努力寻找着盖聂的踪迹。好几次他以为是他，可那身影一晃而过，只是一条大鱼。他便失望地抿了抿唇，又开始下一轮寻找。 却不知，盖聂已然悄悄游到他旁边，突然从水中钻出来，水花溅了他一脸一身。 卫庄脸色骤变，转身就走。 盖聂急忙从河里爬上来追他：“小庄！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弄湿你的衣裳的……” “你就是故意的！”卫庄生气了。 盖聂无语。他的确是故意的。 他顿了顿，小声道：“我也是想让你感受下下水的感觉……” 河水浸湿了卫庄的发带。他应该是觉得很不舒服，抬手想把发带解下来，可刚一触到它，他又放下了手。 盖聂心中倏然一动。 卫庄一直戴着发带，就是为了遮掩他额头上的烙印，那他现在不肯脱衣裳，难道，他身上还有？…… “小庄，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卫庄别过脸，好像要哭出来了。 他身上没有让他觉得羞耻的烙印，但他身上有着让他这辈子也无法释怀的伤疤。 那是在五年前，他被紫女从冷宫救出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