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10 回归

    「好，我答应你。」赫卡忒看起来丝毫不在乎卡俄斯的理由，他笑着朝尤里乌斯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仪，「请吧，先生？」

    「……开什么玩笑。」尤里乌斯喃喃道，「我不接受。」

    熔岩巨像因魔力纹路出了差错，在空中如同掉漆的墙皮一样崩落了，变成漫天飞扬的火山灰。尤里乌斯顾不上这些，也顾不上赫卡忒已经将传送门放到了他的眼前，他死死地盯着卡俄斯，吼口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除了一个「你」之外，死活发不出声音。

    卡俄斯蹲下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假肢机关，颇有种赴死前的郑重仪式感。调整完后，她又站起来，将手杖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左胸口，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刺入位置。

    「……你在报复我吗？」

    沉默到最后，尤里乌斯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如果放在平时，我多半会敷衍你两句。」卡俄斯头也不抬，只是平静地做着回应，「既然都这个时候了，我也说点真心话。把我自己命搭上算哪门子报复？别往你头上贴金了。」

    尤里乌斯顿了顿，没太理解她言语中的礼仪成分：「……这是在故作幽默？」

    卡俄斯心说我天生就幽默，不用故作。

    「就算不是你，只是随便哪个学院里的成员，我也是一样的选择。踩在别人尸骨上来维系的恶心日子，哪怕只是几秒，我都过不下去。」

    赫卡忒闻言，「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卡俄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只是拜你身份所赐，如果我真的出不去了，麻烦你跟奥菲还有克莉丝汀说一声，代我道个歉。另外就是，我的宿舍里——」

    她的遗言平静又不正式，比起嘱托，更像只是朋友间的什么闲聊。简直像是一场荒诞派的喜剧。尤里乌斯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与她这样闲聊的场景，可绝对不该是现在。

    卡俄斯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为自己的英雄主义而死不可悲，但救了的人是你，算我倒霉。接下来这件事很重要，你得发誓你会做到。」她说，「否则我们俩就一起等死吧。」

    尤里乌斯那双赤红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连她嘴唇的细微颤动也不放过。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和奥菲莉亚一样，选择了妥协：「我发誓。」

    「……想办法进我的宿舍，进去之后你就知道我想让你干什么了。无论谁都不要告诉，哪怕是奥菲莉亚她们。」说完这句，卡俄斯像是吐完了最后一口气，她握紧手柄，尖端抵在胸口，已经微微嵌入了rou中。

    所幸他依旧是原作里那个言出必践的尤里乌斯·罗兰。

    卡俄斯没什么存活的把握，最多三四成。这只yin魔将幻境用得出神入化，魔法根本没用，靠着这根手杖，她实在不敢说自己能赢。

    但即便如此，在说着刚刚那段宛如「遗言」一样的话语之时，她却没有任何的多余情感。或许她坚信自己身体强悍，即便少了一颗心脏也无关紧要；又或许她不恐惧死亡，甚至期待已久。

    尤里乌斯吹在腿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接着又松开了。他沉默着转过身，越过赫卡忒，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那道门内。

    始终没有回头。

    ●

    卡巴拉魔法学院，行政楼顶层，中央观测室。

    从期末考试开始，已经过了两天。由于内外时间流逝不同，通常只要三四天时间就能完成全部流程的监控。也就是说目前考试已经进行了一半，不少老师都从一开始的神采奕奕变得无精打采，有的甚至还会盯着镜面发呆。哪怕学院长贾斯帕就坐在这里也一样。

    就在不少人都在昏昏欲睡，克莉丝汀也抬手打了个哈欠的时候，房间另一侧的墙面上悬挂着的巨大光幕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伴随着令人烦躁的嗡鸣声。短暂的失明过后，众人看见一个银发的人影跨了出来，正是奥菲莉亚·卡尔提斯。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克莉丝汀就一把拉开椅子，「唰」地站了起来，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显得鹤立鸡群。

    片刻之后房间内开始窃窃私语。至于被关注的中心奥菲莉亚，她根本无暇估计这些，就连看见克莉丝汀出现在这里，她也不过惊讶了一瞬，接着就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往前走了几步，距离她最近的老师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跑上前去拦住她：「同学，前面不能过去！」

    「请让开！我有重要的事找贾斯帕学院长！」

    「同学，同学！你先冷静一下！你是第一个从出口出来的，我们需要回收你的准考证作为成绩判定的依据！在那之前请不要随意走动！」

    奥菲莉亚的动作一顿，卡俄斯嘱咐她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她咬着下唇绞紧了手指，将手上那枚「盈」的准考证脱了下来，递给了一直阻拦他的老师。

    趁这个这个工夫，有几个老师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擅离职守来看看这个第一名的学生究竟是什么模样。克莉丝汀从人群里挤出来，赶紧蹦到她面前：「奥菲！你怎么样！」

    「克莉丝汀……我没事。」奥菲莉亚语气急促，唇色也苍白，「但是卡俄斯还在里面，她有可能会出不来！我们必须去找学院长！」

    「同学，记录完了，你可以走——」

    那人话音未落，奥菲莉亚就迅速越过围着看她的人，随便在大厅里找了一面离她最近的镜子，试图查看场地内部的情况。但不知为何，那镜面上只有一片漆黑，不管怎么调试都毫无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观测室吗？为什么……」

    「你要看自己队友的情况吗？」她身边的老师好心回复道，「他们应该进入中央迷宫了吧？那就看不到了。那里的结构是最精密的，体积也最小，贾斯帕先生担心即使是最简单的监测魔法也会影响领域稳定性，所以那里的画面是没有的。」

    「奥菲，别管这个了。」克莉丝汀叫她，「跟我过来，学院长在里面。」

    她指了指前方，能看到越过排排不规则摆放的镜面和座椅，在二楼楼梯走廊的下方有一扇双开雕花木门。克莉丝汀敲响房门，得到回应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房间。

    学院长贾斯帕·珀金·阿奇博尔德坐在半人高的办公桌后，他抬起头示意克莉丝汀把门关上，似乎对两人的来访并不意外。

    看到他之后，奥菲莉亚才略微松了口气，将整个小队自从与克莉丝汀断开联系后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你是说，你们遇到了外来侵略者，并且卡俄斯小姐称其为『yin魔』？」

    「他的体态特征与记载中的yin魔也非常相似。鉴于这是学院内监管不力造成的，请允许我向您申请无代价援助。」奥菲莉亚脸色微沉。

    「合理的请求。」贾斯帕推了推单边眼镜。

    克莉丝汀急道：「那还愣着干什么？你倒是想办法介入啊！魔族都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东西，万一它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稍安勿躁，克莉丝汀女士。请恕我直言——我们无法介入。」贾斯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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