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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三瓣
夜永,更漏滴。 忽而闱幕动,妙风一惊,瞌睡之意暂时消退,坐正了身子。 丽麂在素絺睡袍外裹了金碧色披帛,披发跣足出,步履有些虚,眼睑沉重。妙风简直以为她在梦游,直到她吩咐:“拿玫瑰药脂来。” 妙风答应着,面上有些红热。 小郡主在南朝时,娴静文雅,过江之后,竟变作如此yin娃。适才她弄出的动静,听得妙风腿间都湿了,垂目不敢抬头,不知别个婢女是否也有反应。 此刻无旁人,妙风觉得是个好时机,取了药脂,连同短笺家书,一齐塞到丽麂手中。 遵照丽麂的命令,她与南朝的家人定期通讯,也传递一些钟陵宫廷、朝野、坊间的新闻过来。 这一回的消息很惊人:北朝楼船造成,即将兴师伐南。 身在雒邑,长伴齐天子,反而要辗转从南朝听见风声。她这个妹喜,很不称职啊。丽麂望着短笺从蜡灯上引燃的火焰,缓缓烧向指端。刚刚还在血管里澎湃的yin欲,飞烟一样从她体内蒸发掉。 “娘子!” 妙风低声唤,飞快扑落她手指上的红烬。 丽麂从怔忡中醒来,谢过她,回到祖茂身旁躺下,枕着他毛茸茸的武夫手臂,小脑瓜又开始转起来。 这样也好,不然北朝一片兄友弟恭、叔侄敦睦,一定要有这样的大利害事件发生,才能激发矛盾。祖勋挂帅,祖劭会服气吗?他会有什么动作?齐天子之上的“上诉法庭”,是卫国公主。祖茂如此措置,当已征得了长姊的同意。 祖劭的确认为,大姑母背叛了自己,愤怒而委屈:“齐之基业,是我皇父开创的,当由我来绍继。” 祖莘平静地指出:“却是阿茂光大的。论功,他优于汝父。” 祖劭自是不服气,“我可以继续光大之。” 祖莘抬目看他,“你自问一定会比阿勋做得好么?” 祖劭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阿勋声名狼藉。” 祖莘不以为意,“那是汉文、汉武都有的毛病,并不妨碍他治国。单从才略上看,阿勋与你不相上下。恕我直言,你还没有优秀到值得我们为你一个人颠覆现有法统的地步。” 祖劭讽刺地重复:“现有法统?” “是也。”祖莘颔首,“哪个功劳大,哪个为天子,这就是我朝的法统。” 祖劭又愤怒起来,“可他把建功的机会给了己子!” 祖莘却笑了,“好事先顾已子,那是人之常情。你做父亲,也会这样自私,不是吗?此刻阿勋得父支持,运气是比你好一些。将来么,终究还要靠自己的。” 祖劭思及将来,有些沮丧:“一旦南朝平定,天下无事,我还能有什么作为?” 祖莘澹澹道:“那就安然待在命运将你放置的位子上。吴大帝不是也没把孙绍怎么样?” 祖劭颓然伏于她足侧,“大姑母,您怎么变得这样……” “从权?” “疏冷。” 祖莘叹息,“然而,阿茂、阿勋亦是骨rou。我的一颗心,已然分成了三瓣。我保证给你的一瓣不缺斤短两。” 祖劭有些哽咽,“不够。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您应当多偏爱我一些。” 祖莘又在心中叹了口气,祖劭不知,祖茂、祖芃等趴在她足侧撒娇乞怜时,也是一样脆弱的独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