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秋月(五)
玲珑秋月(五)
直到外面闪烁的火把光远去,谢南陵稍稍平静,开始打量这间帐篷。她眯着眼看床上的人,但床上似乎没有人。 她大着胆子凑近几步细看,床上被褥已被拉开不算凌乱,应是床的主人本来掀被准备要睡,又被什么事叫出去了。 也就是说,这间营帐只有她一个人。 谢南陵放下捂嘴的手,大口喘息。 现在还不能冒然出去,只怕巡逻队杀她个回马枪。 方才太紧张,一直猫着腰,现在腹部抽筋,趁现在没人赶紧舒展下。她直起腰走了两步,敏锐感觉到这间帐篷似乎要暖和点,像是在烧水?但绝不应该,烧水必会有火光。 床对角处有一块小屏风,她走过去,扒着屏风侧头看里面,大浴桶里盛满热水,热气蒸腾。 谢南陵心道不妙。 热水干干净净,水温仍热,帐篷的主人十有八九会马上回来。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她拔腿往外走。 世事就是这般巧。谢南陵还未走出屏风背后,帐篷骤然亮起。应是帐篷主人回来了点上了灯,他似乎还没注意到这里,还在和帘子外的士兵说话。她慌忙找地方躲避,这浴桶背靠帐篷壁,连给她躲到浴桶后面的机会都没有。 再犹豫屏风映出她的人影就来不及了。 谢南陵抬腿迈进浴桶。 程朔风方才刚要洗澡就被戚大将军叫去。好在不是什么复杂事,只是简单交代了下最近几日的安排。这会回来,洗澡水应该还没凉。 程朔风从来到塞北,洗热水澡次数屈指可数。倒不是缺水,成日的大雨再加上附近有充足的水源,军队储备水极其充足还有余。只是烧水颇费工夫,他不太好意思把家中小王爷的习惯带到军队中。 和外面的人说完话,程朔风把帘子遮严实了,回到帐中脱衣服。 谢南陵看不见屏风外面的动静。露出半张脸呼吸,心中默默祈祷帐中主人尽快入睡,不要再洗澡了。 有脚步声走近,谢南陵拉过桶壁上的毛巾从水面上挡住自己,深吸一口气身体一沉,整个人没进水里。 程朔风把帐中亮的烛火熄灭,留一盏灯照明。他走进屏风内,把最后遮身的衣服脱下搭在屏风上,抬腿迈进桶中。 谢南陵在水中半睁着眼,眼看着一只脚迈进来。 终究是躲不过。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这浴桶实在是大,程朔风刚进来还没感觉到对面有人,只是稍微疑惑了下毛巾怎么掉进桶里了,正欲伸手去抓,毛巾霍然被掀开,水中哗啦冒出一个湿漉漉的人。 程朔风有被吓到,抽了一口气,贴近了桶壁。 谢南陵大口大口喘气。眼前人因为惊吓紧张全身肌rou块绷起,水面颤动,隐隐看得到水下赤裸的腹,沟壑分明。谢南陵不敢再往下看,别过眼去。 气氛尴尬。 程朔风惊讶短暂失语,看清眼前人恍惚了下。 谢南陵心中叹息几百次,转过头来,最终嘴上化作一句,“打扰了。” 程朔风回神,“你是……?” 谢南陵想了想,“我来找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是哪位?” 谢南陵想,如果直接告诉他她的未婚夫是程小王爷,恐怕人家不会相信,毕竟这个婚事本身就是个骗局。 心里编排好要说的话,刚要张口,帘外人叫门,“将军,我们方才查到有生人闯进军营,不知将军是否有看到陌生人影?” 谢南陵一听果然查过来了,看向眼前人,身子往前一探,手扶紧了他的臂膀,整个人缩到他身前,目色紧张。 她很难求眼前人不要出卖她。两人刚刚认识什么关系也没有,况且她理亏在先,擅自闯入他人营帐,又和人家共浴到一起,已经失礼至极。 程朔风看着身前她靠近的脸,扭头清清嗓子,“没有。我一会要睡下了,等会不要来叨扰我了。” “是,将军。” 帘外军队人影走远,谢南陵松了口气,也放下扶他臂膀的手,“多谢。” 程朔风手臂麻麻的。 她全身湿透,方才从水中一冒出来,程朔风就看出是个女子。衣服湿透紧贴身躯,女子特有的曲线一览无遗。被热水浸泡过的脸粉嫩嫩,几缕湿发贴在额边,意外的娇憨。 只是这女子言谈间稳重持礼,不像寻常女子柔软温婉。 “你方才讲你来寻你未婚夫,你未婚夫叫什么,我可以帮你寻到他。” “不必了,他不在这军营中。”谢南陵信口扯谎。 她扶着浴桶壁沿站起来,“打扰了。”她迈出桶去。 刚没走几步,屏风那边传来他的声音,“你现在出去被巡逻队抓到便是暴露我包庇你了。”谢南陵顿住脚步,只听得屏风那边哗啦啦水声,他自浴桶中站起来,擦了擦身体,穿上中衣出来,系上带子,“今晚巡逻会比往常严,今晚先别出去了。” 方才在水中看起来块头挺大的,穿上衣服倒是更精瘦些。 其实谢南陵刚一出桶就想到这点,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现在他留她,她正好顺坡下,“那,打扰了。”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新毛巾递给她,“擦擦吧。” 谢南陵又道了谢,接过毛巾,擦了擦头脸,又想到什么。身上的湿衣服总得换下来,只是她包袱里都是女装,女装在军队一众男人里实在太招眼,她又没有备用的男装可穿。不行将就穿一宿吧。 她低头擦脸,眼前出现一套男装,程朔风道:“穿我这套吧。” 谢南陵迟疑的接过,“多谢……” 他太周全,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方才听人称他为将军,将军也会这般细心吗。又或者他对她有什么图谋。她现在身无长物,不过一副躯体。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服。 程朔风眼不自觉跟着她。屏风后的人影朦胧,衣服被搭到屏风上缘,一点一点脱下贴身的湿衣。 她此刻应该是赤裸的。 他猛然回神,自己这般想她与市井流氓登徒子有什么区别?霍然别开头去,闭目驱散脑中旖旎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