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弹琵琶,不慎伤了右手
“王公公。” 陆明呦坐在殿外的台阶上,抱着白玉琵琶,仰头望月,叹道:“你看天上月亮,年年夜夜挂着,见惯了人间离合丑恶,会不会觉得人间可笑?觉得厌烦,所以就时常躲在乌云后呢?” 点你呢,王公公! 她在朝堂上实在没有什么势力,加上有一个黎江虎视眈眈盯着,她只能立单纯无害绿茶人设,从来不与百官交往,当然凭她的微弱实力,她就是想交往,大部分百官也不会理她。 登基不到一年。 她的主要目标是放在王公公身上。 结果赔了。 血亏啊! 刚才黎江要是给她来一刀,王公公你现在过来就能给她盖白布了。 老王,太让人失望了! “陛下,您明日还要早朝,早点歇息。”王公公语气还是毕恭毕敬,甚至给她拿来了一个披风披着。 早朝? 他大爷的黎江都要推翻家天下,恢复禅让制了。 明天那叫早朝吗?那叫她陆明呦的笑话大赏。 大陈亡了。 亡在她手上。 虽然她不是大陈的第一个开国女帝,但是,她是亡国女帝啊! 陆明呦站起来,抱着白玉琵琶,目光失望地看着老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算了,不如不说。 人心向利。 利,是活下去的希望,是活得更好的动力,也是权力,也可以是情感。 但妄图用情感去撼动别人利益的,往往都是输家。 但她输得也忒惨了。 老王,你昨天晚上好歹提醒我一声啊! 哪怕给她点时间写点什么遗书。 你就躲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会儿又出现了! “王公公。” 陆明呦向王公公屈膝一下,保持距离,接着目光三分漠然,三分讥讽,还有四分无所谓地说道:“我祝王公公另佐新君,前途似锦。” 心寒。 真正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她转身去上朝,理也没理这个王八蛋小王,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朝堂上。 陆明呦抱着白玉琵琶,时不时调弄一下弦,漠视文武百官,存在感十足。 百官里少了很多人。 “丞相。” 一个官员站了出来,直接向黎江诉职。 陆明呦弹了一下琴弦,试音,嘴角勾起,无限嘲讽。 她这皇帝当的,也真是可笑。 黎江看了她一眼,随后大步走了上来,站在她身侧,面对百官,朗声说道:“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 陆明呦坐在他侧后方的皇位上,光明正大地打了个哈欠,笑容越发止不住,嘲讽之意几乎要从眼眸中溢出。 下面的文武百官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个个有盟友的,与盟友对视后,安静如鸡,没有盟友的,埋着头,更安静如鸡,好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的游戏一样。 然而他们的眼角余光都在关注着黎江,当然,还有她这坐在皇位上的女帝。 陆明呦等着黎江说完长长一段话,引经据典,言辞沉博绝丽,不愧是能当上丞相的人,这文采,她都想为对方鼓个掌了。 “禅让?”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转过来看她的黎江,尾音上扬。 下面的文武百官越发大气也不敢喘。 陆明呦昂着头,垂眼看向白玉琵琶,她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作为十七公主时,如此,作为皇帝时,也如此。 一生高光时刻,大概就是在父皇驾崩后,她被立为继承人的那一刻。 但是。 今天她要刷一波存在感了。 “啪!” 陆明呦扬手,重重拍打在了琵琶弦上,仅剩的三根弦,勒入白皙细嫩的皮rou,勒破皮rou,不知道有没有碰到骨头? 但鲜血霎时从皮rou里变成血珠子迅速而密集地冒出,然后瞬间聚成一股股鲜红的血,如泊迫小泉,涌出,染红了白玉琵琶,和她如玉般白皙的右手。 弦音震动,嗡鸣未止。 陆明呦抬起右手,她甚至能感受到琵琶弦从血rou里分离的感觉。 三根琵琶弦,将她的掌心rou分割成了两块完整的长方形,坠在手里,摇摇欲坠,鲜血还在不停地涌出。 她可以死在皇位上,但绝不会退位。 她可以亡国,但不会送国。 “朕弹琵琶,不慎伤了右手,不能拟旨,也不能握玺。” 你他大爷的让我写退位诏书? 反正右手已经这样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在朕养好右手之前,政务,便由丞相替朕处理吧。” 你要皇位。 朕肯定抢不过你。 但那你抢的,不是朕给的! 是朕护不住,不是朕送出去的! 陆明呦面冷如冰,说完,便站起身,抱着白玉琵琶,直接从百官中间穿过,往清凉殿去。 她的掌心鲜血淋漓,跟随她的脚步,流过白玉琵琶,从皇位上一路淋在百官中间。 她不陪这群狗官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