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楔子 （背景）

    火伞高张、暑气逼人，已到末伏，晟京的天气仍旧燥热出火。

    程琳儿在晋王府的水阁中悠悠转醒，接过侍女送来的冰酪，浅浅尝了两口才勉强提起几分精神。

    侍女见王妃面上没了倦怠之色，就要开口汇报府上出伏宴的诸项事宜。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一下人面色焦急进屋，匆匆行礼后压低声音汇报：“侯府那边传来消息，太后薨了。”

    陡然听到这个噩耗，程琳儿心下大骇，炎天暑月一下子彻骨生寒。

    程琳儿是太后的亲侄女，这些年太后专权，他们程家依靠太后庇护，得以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她自己也凭借太后侄女的身份成为三皇子晋王的正妃。

    如今太后突然薨逝，圣上必定要对程家有所行动，怕是连晋王府都要波及。

    太后把持朝政，圣上久不立东宫，本来三皇子得到太后看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可如今程家即将失势，三皇子怕是也难登大统。

    程家早就和三皇子捆绑到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能说动三皇子……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程琳儿当下决断：“王爷在何处，快去请他务必回府。”

    下人得到命令快速出门，然而没过一会便面色惨白地跑回来：“全城戒严，禁止外出。”

    程琳儿的身体摇摇欲坠，她狠狠掐了把掌心，强迫自己镇定。

    太后薨逝不过半个时辰，陛下就全面控制了皇城。如此雷霆手段，想来筹谋已久，程家此番生机渺茫。

    穷途末路，此时唯有断尾求生或可有一线生机。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这期间京城的大事一桩接着一桩，弄得人心惶惶。

    首当其冲自然是太后薨逝，程家老侯爷听闻噩耗哀恸惊厥，不久也撒手人寰，小侯爷请求辞官返乡，还自愿捐出全部家产，只愿为太后祈福；晋王妃也因哀恸过度自请去庵堂为太后、祖父祈福。不过因为晋王情深义重，不忍和发妻分离，再三劝阻才没有让王妃去庙中守孝。

    偌大的程家一夕覆灭，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国丧向来隆重，程琳儿跟着一众王子皇孙在宫中守灵多日，今日总算能回府。

    她也没能料到，向来和自己貌合神离的夫君在危难关头竟没有与自己撇清关系，反而处处维护自己。患难见真情，她又愧疚又感动。

    因而夫妻两个回到王府后，她便屏退下人，俯身长拜：“多谢王爷相救，是妾身和程家有愧夫君。妾身愿结草衔环，以报夫君爱重。”

    “琳儿不必自责，你我夫妻一体，本该相濡以沫。若我堂堂晋王连妻子都护不住，如何守护这我大虞疆土？只是今番我惹父皇不快，以后必然举步维艰，京中也再难容身。近年北狄屡屡犯境，我已向父皇请旨去北疆为国效力。你京中已无亲眷，不知可愿与我同去大漠涉险？”

    程琳儿听后恨不得为晋王赴汤蹈火，当即俯身再拜：“妾万死不辞。”

    不消几日，派晋王去北疆的旨意便下来了。

    晋王领着三万军马浩浩荡荡出发，程琳儿因身娇体弱，便由王府侍卫护送，乘着马车远远跟在后面。

    饶是如此，行军路途颠簸，也让她这个自幼养在深闺高门贵女吃了不少苦头。

    舟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程琳儿半路便病倒了。但一想到夫君被自己拖累，不得不去沙场拼杀挣军功，她怎么再忍心让夫君烦心，也只能咬牙坚持。

    就这样紧赶慢赶，还是比军队晚了半个月才到军营。

    马车稍加检查便被安置到一处营帐，军营似乎早收到消息，见到女眷并不意外。

    出乎意料的是，与他们同时入营的还有三四辆马车。当然，还在病中的程琳儿并不知情，也无暇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