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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杰斯特一脸麻木的扣掉来电，单手拎着砍刀又一次打开门。

    委托人是个女学生，做皮套主播的，这段时间一直被私生饭跟踪，两天前因拒绝那个未成年私生饭的告白而惨遭报复，背上咧开一大口子。她要求给那个私生饭一个教训，让私生饭别再干涉她的生活，没有附加条件。

    坏消息是距离东九区零点还有57分钟，好消息是杰斯特正在气头上。

    鼻梁上架着墨镜的恶魔一觉踹开大门，瞅准了窝里这堆吸嗨了的未成年其中一个的脑袋一刀飞了过去，连刀都懒得拔便撞上门呼啸而去，前后没五分钟。

    但是往返路程40分钟。

    “J，新身体还没适应好呢？你干脆开个小吃摊，没事儿就秀秀你那个奇迹大力刀活，佣兵的活先放一放。”

    杰斯特拧着车把疯狂超车，听着来电里曾经的传奇佣兵如今的神奇中间人V阴阳怪气，忍不住道:“我这不效率挺快的。”

    “……效率，”电话那头的女性轻啧一声，尾音拖出一丝空灵嗡响，“现在你欠我十万零两千。”

    “欸——你真的很缺钱吗？”

    “下周还我，多欠一天加200利息。”

    “哇，好吓人！”恶魔用手指掏着耳朵，“下周一打你账上，挂了。”

    比起任务失败，杰斯特更不想看见铃木悟委屈巴巴的表情。

    他看见铃木悟那个假装没事的脸就烦，哦，还有那个装作平静的落寞语气。这屁孩子小时候也是长大了也不改，他杰斯特好歹也有点儿资本，根本用不着让一个被他领养的小孩受委屈精打细算的生活——但铃木悟从小到大都不听话。

    到了家的杰斯特随意甩掉外套，顾不上擦洗，脚掌擦着地板滑坐到接口旁，在最后两分钟打开了脑机。

    23：58：03

    重新见到黑曜石圆桌，杰斯特顾不上看看四周，私信唯一在线的会长飞鼠。

    『可燃乌龙茶（我）：你搁哪呢，我去找你

    可燃乌龙茶（我）:快快

    飞鼠（铃木悟）:欸?！王座之厅

    』

    来不及回复了，杰斯特催着传送条，刚落地便撒丫子就跑，王座之厅没法用戒指瞬间移动直接过去，平时杰斯特倒是无所谓，如今只能不停给自己加移速buff，进门一眼看到高座王座的死之统治者，和旁边跪了一排的npc。

    杰斯特吹了个口哨:“耶?角色扮演呢，高兴不，我回来陪你啦。”

    这绝对会成为黑历史之一！

    铃木悟整张脸烫的通红，说话都结巴了不少。

    王座之上的飞鼠一个哆嗦要站起来，随后又被杰斯特伸手压了回去。

    “J……！咳…就，啊啊……欢迎回来，杰斯特。”

    语气都弱了不少呢。

    杰斯特发出了直白的大笑。

    23：59：12

    “马上要关服了啊。”

    杰斯特叹了口气，冒犯地伸手搓了搓手旁边的骷髅脑壳：“怪心疼的，对了，最近p社有新的游戏发售，你入不入?”

    铃木悟看着身旁执意要站着的同伴，语气轻松又熟稔:“饶了我吧，p社游戏出了名的一局游戏按小时起步，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我了欸。”

    杰斯特笑着:“行吧，要默数倒计时吗?”

    骷髅头旁边冒出一个开心的表情:“好。”

    23：59：55

    大坟墓中唯二的玩家们看着眼前宏伟的大厅。

    23：59：57

    铃木悟偏过头看向杰斯特，随后移回视线，闭上眼睛，等待这十二年记忆的终幕。

    强制登出。

    登……出?

    00：00：01

    4.

    怎么个事?

    铃木悟睁开眼睛:“延迟关服了?”

    虚空躯壳戏剧化的瞪大了脸上的裂缝，淡蓝色的灯光忽闪忽灭:“嘶——那群死……咳，狗策划又闹什么幺蛾子，我要起诉他恶意贩卖玩家情怀——呕——”

    “杰斯特？！”

    “可燃乌龙茶大人?！”先后响起的惊呼吓得两人（?）一个向日葵猛回头。

    强制性的绿光在飞鼠身上猛然亮起，铃木悟察觉到惊诧情绪被什么东西瞬间压抑住，这几毫秒的停顿没有阻止他将快要呕倒在地上的杰斯特拽起来。

    杰斯特的种族等级包含着名为虚空躯壳的部分，游戏中视觉表现为三种风格的战甲碎块相互拼接，缝隙间填充名为虚空的流动性物质（粒子特效），在某种状态下杰斯特可以抛弃外置装甲，露出内里的金属制类人型骨骼。

    不幸的是，脸也算在外置装甲的范围内，而现在这种特质被持有者的情绪实打实的影响着。

    “……我想起来个事儿！”恶魔打着哈哈，视线绕过了神情担忧的npc们，晃晃悠悠挪向死者大法师，身上的装甲啪塔啪塔掉，终于以半个骷髅的状态压在飞鼠胳膊上，小声道，“我人傻了，公告有说过要把二代和一代的服务器无缝衔接吗？”

    “没、官方已经装死一年了。”飞鼠不确定这么小的声音会不会被听到，“这种事情先放一边，你身体？！”

    “嗝、不……不太好。”

    虚空躯壳捂着嘴，手指缝隙里漏出外形类似水银的不明液体。

    “呃，我去厕所，咱公会建厕所了、吗？”恶魔满嘴的液体口齿不清，死命卡住位于喉咙的那部分，“去，去那什么，我草，要出来了，飞鼠——”

    铃木悟仗着现在身体高大，将杰斯特轻而易举抱起。

    纳萨力克大坟墓拥有阻挡传送魔法的效果，即使飞鼠和公会成员拥有不限传送次数的安兹乌尔恭之戒，有些地方也无法随意出入，比如成员的私人房间，比如王座之厅。

    现在铃木悟也有点想骂人了，但这种烦躁感再次被什么东西压抑了下去，他无暇顾及这些。

    第九层私人套房区域的传送点设计的很贴心，每一位成员到达的位置总会距离自己的房间最近，铃木悟狼狈的用学士袍兜着同伴的身体碎块，抵开门后小心翼翼降低重心。

    “箱…呕唔——”呕吐的声音顿住，紧接一声猛咳，一块沾满了流光粘液的深红色rou块被吐在地毯上。

    那块rou还在上下起伏，像是拥有独特的方法进行呼吸。

    杰斯特深呼吸：“啊，好多了。”

    在铃木悟紧张的眼神中，杰斯特，没有任何后遗症的站起来，将地上的蠕动rou块捞在手里，又迅速爬了回去，瘫在骸骨法师的怀里，双手放在胸口，捧着那块红rou。

    “没想到年纪轻轻我就当爹妈了。”（慈祥）

    “什……”

    “爹咪？或许妈地？哦这个不行，听起来像骂人了。”

    飞鼠猛地站起身，让杰斯特后脑勺和地面亲密接触。

    “这种玩笑不要再开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杰斯特抱住骸骨大腿，动作不怎么顺畅，“我错了！整理一下现状如何？我这次会认真起来——”

    飞鼠拖了几次腿抽不出来，伸手去扒杰斯特的爪子又拔不开，最终脸色阴沉着坐在软沙发上，阴影几乎要将恶魔全部罩住。

    “我来说，”杰斯特干笑着，拿着那块rou在地毯上随意蹭了蹭，“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吃饭的家伙？”

    “啊，呃，你们那边儿叫维生装置。”

    气氛又一沉。

    上位的骸骨伸手，指骨卡在恶魔裸露出来的肋骨上，将他们两者之间的距离缩短。

    “你，还瞒了我多少？！”

    实质化的死亡气息硬生生将虚空粒子挤走了一块，飞鼠的额头几乎要抵在恶魔的覆面上，很遗憾恶魔没有真正的脸，飞鼠没法像寻常一样通过判断面部表情来看对方是否说了真话。

    “啊、哈哈……放轻松，悟，这么是有点疼。”恶魔伸出手指将那部分死亡的灵气推回去一点，“我还打算等到拔你氧气管儿的时候——再告诉你这部分的事，别着急嘛。”

    “继续说。”

    游戏中的骷髅怪面部增加了很多的刻痕，眼窝处棱角也更分明。飞鼠脸上除了骷髅类异形常态的可怖之外，并不能看出其他表情。

    “你们人类、呃……骷髅怪对待恶魔就不能宽容一点吗……”

    杰斯特伸手从空中的裂缝里掏出一个小箱子，飞鼠眼熟，这箱子的使用等级比普通货要高，免疫小部分负面效果，但存储空间有他们所在房间一半的大小，不过就这么打开着看向箱内，和寻常小木箱没什么不同。

    飞鼠知道杰斯特大部分的游戏时间是用来搬砖——贩卖游戏内的可交易物品，其他人玩游戏氪金，他玩游戏氪命，有段时间甚至爬上了在线游戏时长的第一位。这箱子是杰斯特做出来的瑕疵品之一，用来整理寻常材料，勉强能用。

    rou块被塞了进去，随之rou眼可见产生膨胀，最终挤上了箱子边缘，没法合拢盖子。

    “这是Helminth。”杰斯特盘起了腿，又将箱子放在腿上，面甲仍然浮着嬉皮笑脸的夸张表情，语气却小心翼翼：“你想知道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