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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杂,尤其是各报社门口,领报纸的队伍排成长龙,时不时有电报局的人挥着手,大嚷着借过借过,然后挤进报社,没一会儿,报社里就有号外消息传出……接着便一堆人便围着议论,不时能听到新政府,选举,停战,南北议和等等只言片语。虞景明才接话道:“不是讲临时政府已经成立了吗?”这两天的报纸一直在讲临时政府的事体,只要临时政府成立,一些矛盾就能协调。“临时政府是成立,可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光一个选举,就嘈嘈嚷嚷的定不下来,现在又牵涉着南北议和,本来要选临时大总统,后来北方议和代表唐先生讲袁北洋是支持共和的,于是临时政府又决议暂罢临时大总统的选举,算是把这位置内定给了袁北洋,接着又选黄先生为大元帅,选黎先生为副元帅,结果黄先生力辞大元帅职,于是大元帅副元帅位置倒置,又变成黎先生为大元帅,黄先生为副元帅,如此,大总统的位置,大元帅的位置,弄得好似弈棋,前些天,你王伯父在南京跟李泽时见了一面,私下吃酒,李泽时曾跟你王伯父讲,现在临时政府经事于同盟会原定的革命方略相去甚远,到底让人心不宁……”冯绍英又讲。讲到这里,冯绍英的话又嘎然而止,而是歪过脸看着虞景明,然后一手撑着下巴有些好奇的问:“你跟李家那位李公子真不可能了呀,朱红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的……”冯绍英跟虞景明一向讲得来,她原先就觉得虞景明跟李公子相配,没成想,她去法国,香港等地转了一圈回来,虞景明却跟卞家的卞维文有了约定,这让她有些意外。对于那位卞先生,冯绍英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印象,只如今外面名声很不好,都讲他是洋狗子。虽然听王大奶奶的话里,那位卞先生好似被冤枉,但也许是李泽时先入为主吧,冯绍英总是觉得卞先生是不如李泽时的。虞景明便笑笑回:“本就不关朱红的事体,这男女二人,有缘有份才能再一起,我跟李泽时只是人生路上偶遇了一场,之后,各有所道,各有所行,各有所求,大体并无交集的。”他们的情形一直是这样的。冯绍英便笑笑,她也只是好奇问问。“号外,号外,孙先生已抵达南京……”就在这时,外面四马路上,一个报童抱着一叠报纸从报社里出来,立时,新消息就传开了。“你觉得孙先生能不能定乾坤?”冯绍英吃了口点心,问虞景明。虞景明想了想讲:“论名望,孙先生若不能定,那谁能定?但具体如何,也不好讲,谁晓得呢。”这世道,从武昌光复到现在才两个多月,一些地方的都督都换了几茬了。真正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也是呀……”冯绍英回的有些意兴阑珊,未来的事情实不好讲。说着,站起身来告辞。虞景明拿了伞也站起来,转脸看了看院子里,便又讲:“要去跟董婆打个招呼不?”虞景明朝着楼下院子里伸伸下巴。楼下院子里,厨房门口的走廊上,红漆的廊柱半挡着,露出半把躺椅,董婆全身裹在棉被里缩在躺椅中,看不到面目,只花白的头发被微风吹的有些乱。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董婆不想死在医院里,坚持要回来,回来后就一直躺在那里,身边不要一个人。“董婆,下雨了,围条围巾吧。”虞淑华这时手里拿着一条围巾匆匆过来。“不……要……了,这样……好呀,有风……有雨……我喜欢。”董婆的声音嘟喃着,让人几乎听不清。但不晓得为何,在场的三人,都能感到老人心里是真喜欢。“不去了,我只是帮董家的人来看看,董婆那样子,就不去打搅了。”冯绍英叹了口气讲。“也好。”虞景明点头。然后送冯绍英下楼,两人一路就出了虞园,穿过巷子,站在巷口,右手边,一车马车过来,车上一个个满满的大米袋子,压的马车咯吱咯吱响。“沪军都督府这回是下了狠手了,码头那边封了好几大仓库的粮食,虽然讲引起不少商户不满,但到底市面的粮荒是解决了。”路过,两个闲汉便闲聊了起来。“粮荒是解决了,但还有钱荒,我听讲新政府这边最后使不得还有要洋人借款。”另一个回道。虞景明同冯绍英相视一眼,国内混乱,各地各自为阵,而偏偏于国最为重要的关税却落在洋人的手里,以至于临时政府这边连支持临时政府运行的钱都不足,这段时间,虞景明捐了不少钱,也买了不少劝业债券,可终归杯水车薪。这时,那辆马车停在了斜对角米铺门口,几个伙计从米铺里出来搬货,虞宝珠穿了一件粗布衣服,肩上搭了一块麻布,也跟着伙计一起搬米袋子。一袋米很重,虞宝珠一向也是干不了重活的,那一袋米抗肩上,腰就弯了,边上一个伙计连忙帮她扶了一把,她才直起腰来,回头笑笑,然后抗了米进铺子。“你家宝珠姑姑这是做什么?”冯绍英瞧着,转身问身边的虞景明。“响鼓要用重锤。”虞景明讲。元甫表哥现在的情形是有些破罐子破摔,宝珠姑姑想要将他敲醒。不过,虞景明晓得宝珠姑姑这一招其实也在玩火,是谁都看得出她在耍苦rou计,那落在元甫表哥眼里,只怕他又要以为他妈在逼他。但有些事体,又不能不作。“宝珠姑姑也算是用心良苦,就不晓得有没有用。”冯绍英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虞景明说。润生这会儿站在虞记四马路分店门口,也看着对面米铺,龇牙咧嘴的,麻喜从斜对面的铺子里过来,凑到润生跟前问:“喂,我说你们虞记这位姑姑这唱的是哪出呀?”自上回虞宝珠过来四马路这边,为着陈元甫养戏子的事体闹了好大一场,还叫天蟾戏院的人扣住,在四马路闹出了好大的笑话,这会儿,一个个自不免又在看戏。“什么唱哪出,虽胡扯,元甫掌柜欠了米铺粮钱,总要还的吧,大姑奶奶是卖了家里的房子过来准备还账的,没想路上又叫人劫了,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仪的吧,没有钱只好以工抵债。”润生冲着麻喜咧嘴讲。他还是喜欢称呼陈元甫为掌柜。“我就不信你家大小姐不帮着分担?”麻喜说着,还冲着虞景明这边嘻嘻笑的打招呼。“是要分担,可大姑奶奶没答应,她讲钱是元甫掌柜欠的,就该元甫掌柜自己还,元甫掌柜不还,那子债母偿,哪有伸手跟外人讨的道理。”润生说,这话是小桃跟他讲的。“哟,你们家这位大姑奶奶变了不少。”以前,永福门谁不晓得,这位大姑奶奶也是惯于刮地皮的。“可不是。”润生点头,然后转脸看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