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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的多嘴问几句,您这是打哪来,要往哪去啊?这路再往下,就该到竹溪山了,就这么一条道。”他道:“从长安来,正是要往竹溪山去。”一听这竹溪山三字,店家的眼都瞪圆了,他端起桌上的粗瓷碗,给自己也倒了一盏,一饮而尽,咂咂嘴,道:“那个……敢问公子贵姓?”“我叫贺栖洲,恭贺新禧的贺。”他又笑了,“店家怎么这么紧张?”店家搓了搓手,抬眼看了一道屋檐外的天色:“实不相瞒,贺公子……咱们竹溪山这地方,虽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但……但您要是入山,最好还是趁着天色未晚,赶紧出发!”一听这话,贺栖洲倒是好奇起来:“怎么说?”店家神色古怪道:“贺公子,这山里……不太平。竹溪村的人都知道,入夜生鬼怪,抵死不出门的。”这下轮到他给店家斟茶了:“店家给细说说?”店家一听这话,话匣子就合不上了。约数百年前,一群先民来到此处,倚傍着竹溪山,寻了山下一处平坦开阔的地盘,建下了竹溪村。竹溪山上竹林众多,得天独厚,竹溪村村民除了耕作,便是上山采摘山珍、捕捉野兽,时令到了,还会砍伐些竹子回来编织竹器,竹溪村的竹器结实耐用,远近闻名,多少外乡商人打着灯笼都要摸到这村里来,一车车的将竹器收购,再进城里转卖。可无论是竹溪村村民,还是前来收购的商贩,人人心里都扎着一个禁忌般的规矩——村民夜里不出门,来客夜里不进村。一到夜晚,竹溪村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更有胆小的,会把屋里的灯火全点亮,就这么熬一整夜。贺栖洲诧异道:“夜夜如此?”店家正说得入神,被他一问,倒也不好说个确凿,只陪着笑:“嗨,传闻嘛……要是夜夜如此,那兴许家里的床都得腾一半摆蜡烛了。”“不过这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村民如此惧怕?”一听这话,店家脸色神秘,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搁下瓷碗,如开始一场说书时落下惊木。竹溪村原本是太平的。依山傍水,竹林环绕,村民安居乐业,从清晨到黄昏,村里总少不得坎坎的伐竹声。村长是个热心人,一村老小在他的带领下,也是其乐融融,生活安逸。可就在几个月前的夜里,这村里出了件怪事。那天夜里没有月亮,山里透出的风也格外刺人,村民们只当要变天,便早早收拾了东西,锁好牲畜,关门闭户不再出来。果不其然,不过一会的功夫,一场暴雨便倾盆而下,打得毛竹屋顶噼啪作响。一个村民担心这大雨冲垮院里的篱笆,便透过窗多看了两眼。可就是这两眼,看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夜空里炸雷一闪,将深夜的山村映得恍如白昼,在雷鸣的短暂一瞬间,他看见那条贯穿村子的土路中央,立着一个殷红的影子。雨丝连成珠串,狠厉地砸向地面。那影子就在雨里,在连成一片的雨中。一身血色的深红,能透过连绵的雨幕,直直扎入他的眼里。村民一惊,赶忙侧身,紧贴墙壁,躲开窗框所拘的那一块视野。雨依旧凄厉,这春雷也不过寻常而已。可就在此时,村民紧闭的房门突然颤了颤,仿佛有谁用手往里轻轻一推,却又因为门闩的阻碍没能得逞。是谁要进来?叩门声适时地响起,村民的心也跟着悬到了顶,他敛声屏气,不敢有一丁点动静。门外的东西敲响了那扇潮湿的木门。叩叩叩。“有人吗?”来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更听不出长幼,与其说是谁在言语,不如说是有谁钻入他的脑海,贴着那耳朵深处发出了低语。他吓坏了,大气也不敢出。叩门声响了一阵,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村民心悬到了顶,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就这么僵持了许久,久到他忘了自己这恐怖的处境,都开始犯困的时候。叩叩叩。“有人在家吗?让我进来呀……”叩门声,询问声,一轮接一轮,一趟连一趟,在紧贴着墙壁的村民心中,这恐惧也逐渐被一股莫名升起的烦躁所替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究竟什么意图?叩门询问一整夜,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唱独角戏不成?村民越是烦躁,这叩门声便越是轻缓,门那头的东西,像一个勤勤恳恳、不知疲倦的学究。这样的询问持续了大半夜,村民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有屁快放!大半夜敲门!有病嗦?”他回应时,那三声轻缓的叩门正响到第二声,一听他的话,这声音便戛然而止。那村民烦躁地啐了一口,想把这一夜的惊惧和烦闷吐个干净。可就在这时,那迟到的第三声叩门,突然炸响在他的耳侧。那不是轻柔的叩门声。而是一阵尖锐而迟涩的摩挲。就像……什么刮过木板。桌上烛台映出微光,这是屋内唯一的明亮。他透过昏黄的烛火,用余光瞥见,他紧贴墙壁旁侧的潮湿木门上,正缓缓生出一道凹凸不平的刮痕。那是用指甲刮下的。在木门的内侧。“然后呢?”贺栖州端起茶盏,将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已经摆好架势的店家发现自己这绘声绘色的讲述竟没吓到面前的人,顿时有些尴尬,他赶忙清了两下嗓子,低声道:“第二天,这人便不见了。”贺栖州问:“不见了?”店家连连点头:“是啊,不见了。连人带家里的东西,全都没了,一整个屋子被彻底搬空,而更玄乎的还不止这个!”“哦?”贺栖州来了兴趣。“这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村里的人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每个人走过那屋子时,连看都不多看它一眼,既不害怕,也不好奇,公子你说说,这难道不蹊跷吗?”贺栖州笑了:“或许竹溪村人生来就不爱管闲事呢。”店家见他这反应,连连摆手:“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