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阿盛……”高启盛听见他哥带着哭腔的叫唤，右颈枪伤造成的疼痛漫延至全身。他不敢停，怕自己停下再也起不来了。

    哥还是心软，进监狱被判刑是没有意义的，就这么死了也是没有意义的，用他的死带走李响，才是有意义的。能让他哥撇清关系，能让那高官帮他哥，能让他的死更有意义。

    他拉着人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后流着血的魂魄跟在他哥身后，再看了一场高楼倾塌。

    他醒来，拿起桌上的水杯润润嗓子，强行转移思绪，重生以来高启盛清醒时分一直在逃避过去，他告诉自己思考那些是没有意义的，他必须得到更高的权力和财富，才能让他哥活，活得山高海阔，活得寿与天齐。

    忽略掉故事中两个人的部分身份，就是个俗套到没人想看的无趣八卦，被收养的孩子惹怒了自己富裕的养父被赶出家门。不过，当其中一人身价千亿，这个故事就很有趣了。

    高启盛在上一世就研究过Lowell，毕竟这个牌子几乎垄断整个抑制剂市场。高端的Alpha、Omega抑制剂全部出自它，并且还在推陈出新，今年发售了胶囊型抑制药片。

    唯一一款较为便宜的Alpha抑制剂也霸占中层市场，可以说中上层市场几近饱和。（不过说来可悲，即使进入中国市场后它给最便宜的AO抑制剂都降过价，曾经的他们还是负担不起。）

    这使得没有哪个企业愿意再研究抑制剂，后来它公开Alpha抑制剂专利时，市场上也仅出现了一家走低端道路的Mask公司。其他公司在与Mask公司、印度的仿制药抢市场时败下阵来，黯然退场。

    同时Lowell生物医药公司还有很多于第二性别相关的如隔离贴、腺体检测所用的医疗器械等方面的专利。可以说没有哪个Alpha和Omega能避开它。某些底层人例外。

    在第二性别腺体医学方面遥遥领先的同时，它还涉及多个疾病领域，旗下研究部门在其各自领域皆处于世界领先，把握着不少的核心药品专利。著名的研究型公司，当之无愧的医药巨头。更何况，还有存在近百年的Lowell银行和Lowell海运公司，以及部分工矿企业公司。

    一个庞大的金融资本集团。

    它足以轻松碾碎建工集团以及过去他们遇到的阻碍，就像踩死几只蚂蚁，轻松、也毫不在意。

    这样的家族，不论老罗威尔曾经在什么因素下收养了那位“愚蠢”的养子，高启盛都打算插上一脚，毕竟只有高风险才可能有高回报，而他又没什么道德。

    做出这个决定后高启盛曾仔细检查过自己死后见过的与之相关的场景，发现自己撞到他们争吵的场景。

    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进房间，里面有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和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六七十岁的老人，他面目狰狞地抓住老人轮椅的扶手大声质问着，反倒是老人不为所动，他仰着头一双绿眸冷漠地看着。

    逐渐地，中年男人改为哀求，“请不要这样……父亲，我想留下姓名，这是母亲给的……”

    老人则笑了，他伸手一根一根掰开中年男人的手指，“凯文，一个名字罢了。”

    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管家立刻靠近把中年男人往后拽，然后将他按得跪倒在地面上，顺便腾出手递给老人帕子。

    “霍根·罗威尔，”老人慢条斯理地用白帕擦拭手掌，“改成这个名字并不能让你变成他。”

    “别再释放信息素了，除信息素的味道之外，你没有什么跟他相似。”他俯视被压住的中年男人，“我本来不太很在意这些像不像的。实际上，如果你有能力，我就让你继承家业，没有能力，我也可以留下足够你挥霍一生的财富。”

    “但你不该蠢成这样，”老人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明明有着和他一样独特的信息素气味……我不会责怪失去孩子的母亲寻找慰藉，所以多给你十几年的时间——然后，你愚蠢了十几年。”

    老人挥挥手，管家直接叫来两个人把中年男人拉门去。

    “让人看着，不闹了就按之前处理方案。闹的话直接清理掉。”

    贫民窟里的凯文有着与老罗威尔的孩子相同的特殊信息素气味，大抵在偶然的情况下被老罗威尔的伴侣遇到被收养。最后因为惹怒老罗威尔又被扫地出门了。

    “——”

    “二哥，二哥！”

    高启盛被高启兰的呼唤拉出沉思，他揉揉眉心，从放下椅背的座椅上起身，望向套房门口的高启兰，“怎么了小兰？”

    “二哥，你还好吗？”高启兰皱眉，“见到你时你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走路还奇奇怪怪的，不会是哪里摔了吧？”

    “……没有，”高启盛眼神飘忽了一下，“是不是到晚餐时间了？

    “是啊，差不多，我刚刚找乘务员拿了菜单，你也点几道菜，我们一起吃吧。”

    “我不太饿，你先吃吧。”中午起来得绷着精神应付他哥，下午休息做噩梦，高启盛现在更想找乘务员过来把折叠床放下，直接去睡。

    “大哥让我盯着你按时吃饭。”高启兰幽幽说道。

    高启盛无言，还是拿过那本菜单翻开点了几道菜，“小兰，你这次交换的学校是……勒斯大学？”

    “对，还能去Lowell生物医药公司实习。”

    “Lowell。”高启盛一愣，他琢磨着，“很好的机会，怎么教授直接同意你提前出来？”

    “原定的同学家里出事不能来，教授就把名额给我了。”高启兰笑着道。高启盛看她一脸无辜，没多说什么。

    ＊

    飞机的六个头等舱显然被大哥全包下，现在只有她、二哥以及一位算保镖的人。三个空乘人员可以说是一对一服务了。

    一位乘务员接过菜单离开，另一位则在摆放餐桌餐具。高启兰坐在座位上，一边听着正在布置的乘务员的闲谈，一边注意着对面疲惫的二哥。

    高启兰知道出事了，只是从小到大两个哥哥爱瞒着她。

    大哥就不必说了，什么都不愿意两个小的碰，最好他自己干完所有的活让弟妹无忧无虑。尤其是对着她，高启兰知道的，她是女孩年纪又更小，大哥便总爱和她说些好话好事，连她问起父母也会说些假的，想让高启兰觉得曾经也没那么糟。那些脏的黑的，被他用身子挡在后边。

    二哥倒是会和她说更多话，好的坏的都有。可二哥这人自己心思重，许多事他谁也不说只憋自己心里。再加上他很矛盾，有时候觉得她该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有时候又把她当个小孩照顾，对某些事闭口不谈。

    十七岁之前，高启兰如同两个哥哥所期望的那般长大。

    她知道家里穷，过得苦，可家里两个哥哥顶着。大哥供着钱，让她有学费上学。高启兰分化得晚，高三才分化成Alpha，要是她大哥像别人家早早拿彩礼将她嫁掉，高启兰恐怕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围着家庭孩子打转的Beta＊了。而作为家里唯一的女生，在大哥二哥穿着旧衣服的时候，大哥还是会给她买新衣服。

    二哥同样对她照顾有加，在大哥忙于挣钱的时候，高启盛会陪着她玩，高启兰喜欢把自己的事说给二哥听。虽然二哥喜欢逗她玩，可要是有外人真的欺负她了，高启盛也会想办法暗地里整回去。

    对那时候的高启兰来说，每天最多烦恼一下难做的题目，大哥二哥给了足够的爱，使得她过着清贫却快乐的生活。她看到过其下的暗潮涌动吗？也许看到了，只是从幼年时开始的生活让她习以为常、对此视而不见，亦或者抱着幻想活在哥哥们期望她生活的温室里。

    直到十七岁那年，她分化成Alpha。因此难得于高三紧张的学习中脱离出来，从寄宿的高中请假一天回家，准备和大哥说一下这件事，也借此散散心。

    到家的时间比较早，大哥应该还在鱼档。高启兰转动钥匙，听见门锁的咔哒声，开门走进熟悉的屋子，然后嗅见了从前未成觉察的信息素。二哥和她形容过大哥如同海洋般的信息素，高启兰现在闻见了这片给予她养分的平静辽阔的大海。

    大哥留在房间里的信息素不多而且十分平和，分化为Alpha的高启兰也不会因此难受，但很快，一点硝烟味飘来，能感觉到信息素的主人十分痛苦，可同时让她怪异地兴奋了一会，然后这种感觉淡去＊。关完门的高启兰猛地朝焊接出的小阁楼看去，大哥平时睡着的床铺上蜷缩着一个身影，被声音惊动，挣扎着爬起身。

    是二哥。

    校医教过高启兰粗略的AO知识，何况本就想走医学的她也了解过。高启兰意识到，她的二哥——

    是Omega。

    望着疼得不断抽搐的二哥，她的声音堵在喉咙里，最后才吐出一句，“二哥……”

    回应她的是高启盛压抑的痛哼和喘息，高启兰跑上阁楼，弓着身手足无措地站在小床边。高启盛痉挛着抱住一件衣服，疼得眼眶通红。他的身边掉着一支空的针筒，高启兰捡起来觉得像大哥用的廉价抑制剂，可大哥是Alpha啊。她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Omega能用吗？

    突然她拿着针筒的手被抓住，高启兰差点把东西摔到地上。高启盛用力地抓着她的手，他想说什么，咬得死紧的牙却是打不开，一个字也吐不出。高启兰空着的手握上高启盛的手，尝试安抚道：“二哥，你躺下，我就在边上。”

    这么过了十多分钟，二哥的手才松开，绷紧的身体也瘫软下去，他大口喘着气，“小兰……别和你哥说。”

    “二哥你这样，身体会搞坏的。”高启兰皱眉，“你是不是一直在用Alpha的抑制剂？”

    高启盛不回答了，只伸手来抢高启兰手上的针筒，被高启兰避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高启兰，把东西给我。”

    “这事我必须和哥说。”

    高启盛愤怒起来，他罕见地朝她吼着，“高启兰你敢！”

    然后，高启兰永远无法忘记。二哥的脸上流露出苦意和疲惫，他说，小兰，你知道一支Omega抑制剂需要多少钱吗？然后立刻给了答案，一支两千块钱，最便宜的。

    “小兰，我会拖垮这个家的。”

    “我不允许。”

    TBC

    ＊私设，有些A或O腺体发育比较迟，太早的结婚生子会因为消耗太多使得腺体发育停止。

    ＊有亲缘关系的AO之间一般只会有轻微反应。

    ＊事业方面全是我编的，有参考一些资料。

    ＊和朋友聊天时想到。我：强哥前面刚给小盛填了一部分窟窿，现在又安排小盛出国。

    我：变成穷光蛋的砌墙，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