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人有时候会在一瞬间长大。

    那根针筒还是被她留下来了，她说二哥你把这个给我吧，我不告诉哥，我只是想留着。

    高启盛沉默了一会，说随你吧，我要是发现你告诉哥肯定不饶你。

    高启兰点点头，她将针筒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二哥像是缓过劲了，坐起身将床铺收拾好，下楼到厨房里准备晚餐用的食材。

    “突然回来家里也没什么材料，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二哥你也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啊？”

    “还能为什么，我都闻到花香了，校医有说是什么花吗？”

    “兰花。”

    “挺搭你名字的，等你哥收工后你跟他说吧。买支抑制剂备着，易感期来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嗯。”

    那你呢？高启兰看着高启盛忙碌的背影，她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她思来想去，忆起年幼时有一阵子二哥从大哥那边搬来同她一起睡，大抵已经分化为Omega，只是瞒着她，她便无知无觉的。

    Omega，怎么会是Omega呢？

    高启兰对此的了解来源于初中的一位朋友，她与高启兰的处境有些相似，家里很穷但学习不错。班里的老师管得严，要说经常被人欺负也不至于，但因此确实没什么朋友。

    没有什么朋友的两人自然而然走到一起，那女孩和高启兰说过自己想当医生，医生确实不错，总归是受人尊敬的。高启兰也有着同样的梦想，她们互相给对方加油打气，认为生活会这样走下去。

    直到有天朋友没来上学，高启兰以为她生病了，下课找去她家看她，才知道那个朋友分化为Omega。

    “不能去上学了吗？”她们坐在附近的长满铁锈的秋千上，高启兰惶惶地问，她还不明白Omega意味着什么。

    “我的父母在AO相亲所给我登记了，他们想早点给我定一门亲事。”少女苍白着脸。

    “那就不能上学了吗？”

    “亲家可能会不允许。我父母和我说过，那些Alpha都希望早点……”她说不下去。

    高启兰一直以为这些事离她们很远，因为朋友的家人原本对少女读书的想法没有过多的干涉。她不自觉地说：“为什么呀……”

    “如果不快点定亲的话，很可能出现意外。”高启兰无法理解，但少女继续说下去，“我的父母很害怕，他们觉得找个富裕的人家嫁了是最好的结果。”

    朋友还是走了，她的父母给她定下一门亲事，对方直接给她家房子和钱要他们搬走，等到年龄就结婚。

    临走前她的一句话，高启兰一直记得。

    我还想读书，小兰。

    大哥回来后对她的分化也没说什么，而是笑眯眯地抱抱她，说以后小兰会有大作为的。他从一卷皱巴巴的钱里抽出最大的两张五十，要她去药店买支抑制剂。

    高启兰拿了钱，走在去药店的路上，只觉得重到不可思议。

    过去的十几年里，高启兰是这个家里最受优待的人。她成长起来时家里已逐渐步入正轨，她可以不挨饿，可以有新衣服穿，可以读书。接下来她可以用匹配的抑制剂，作为Alpha的她还能在学校里、在某些岗位上得到优待。而哥哥们依旧会像以前那般对待她，他们还是会尽力将贫穷要受的罪隔离在外。

    买完药，她拿着那白色的长条纸盒，想起大哥还在用的廉价抑制剂，又想起刚才二哥蜷缩着的模样。高启兰蹲在路边哭了。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高考后，高启兰直接依旧选择学医，只是从临床医学改成了第二性别腺体医学。

    这门学科实际上更推荐Beta学习，普通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非常敏锐的Beta能察觉到AO信息素里的情绪和攻击性，但通常不会造成过多的反应。Alpha则不同，他们过强的攻击反应很可能与同类发生激烈争执，对上Omega更可能是一场灾难。

    可同样的，她是Alpha，越向上，Alpha越有特权。

    乘务员端上前菜，高启兰拿起银叉。

    所以，她的二哥，在注意Lowell集团？

    ＊

    下了飞机他们直奔酒店，途中见小兰好奇观察四周的模样，高启盛还问她要不要逛逛，他自己死后那几年更繁华的城市也见得不少，自然没多少兴趣。倒是小兰和下属没出来过，高启兰摇头拒绝了，“二哥，我们先去酒店吧。”

    毕竟国外人生地不熟，短短几天的时间高启强也安排不了什么，给他们换了外汇、订了酒店暂住。高启兰跟着他提前来的，同要在酒店里住上一段时间。

    原本他哥想多塞几个人过来，被高启盛拒绝了，他只挑几个忠心合适的带上，带多了实在引人注目。

    安顿下来后他先去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可惜互联网兴起的时间较短，并不太能在其中找到关于罗威尔家族的资料和消息。

    最初的网站并不能互动，都是单方面的信息传递。一九九四年网景浏览器掀起互联网热潮，一千多亿美元的投资涌入互联网，然后两千年这个无度滋长膨胀的泡沫炸裂，大量多余的网站消失，耗尽资金的网络公司被收购或清盘，其中不乏巨头公司在这次危机中破产，如全美市值最高的公司前十名之一Lucent、最大的光通讯设备公司之一Nortel。

    高启盛在纽约时报网站和Lowell集团几个公司的官网中得到部分资料。

    而互联网泡沫后正在崛起的社交网站和各式论坛里，他倒是找到了几个疑似罗威尔家族后代的账号，可惜这些账号里真正暴露的线索并不多。

    Lowell集团的几个公司官网里皆是与公司业务有关的信息，不过，高启盛还是在一个幸存的网站中找到这几个公司官网二零零一年时的人事介绍界面的截图，与现在的官网对比可以发现其中三家公司几乎是大清洗式的改变。

    可高启盛不认为这与互联网泡沫有关，纽约时报网站现下正好有九五年开始的报道，都是图片扫描版。九五年到现在几个公司不说蒸蒸日上也能算稳扎稳打，还有别的内情。

    比如，二零零一年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家族内斗？

    之所以这样的推测，与纽约时报一九九五年、二零零一年的报道有关。一九九五年时也行是因为更换发行人的缘故，这份报纸用大量篇幅报道了伯特伦·罗威尔的独子被寻回，五十七岁的罗威尔与体弱的罗威尔夫人心情激动难耐。二零零一年是一则讣告，宣告了霍根·罗威尔的离世。

    伯特伦·罗威尔就是那个老罗威尔，报纸里还能得到他的伴侣的名字，安娜。

    整件事捋清很多，老罗威尔的孩子走失（或者人为），被找回的第六年死亡。他的妻子在思念中遇到了有着相同信息素的凯文并收养他。

    高启盛并不关心公司的动荡和霍根死亡的真相，他用手指抹过笔记上刚刚写下的安娜的名字，墨迹没干，被擦得一片模糊。

    亿万富豪的伴侣和贫民窟的混混，会在什么情况下会相遇？

    ＊

    “不错，你办事我最放心了。”高启强将资料放回办公桌，对面的中年男人站得笔直，因他的称赞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老板，龙哥那边要不要我……”

    “你别掺和，等会一起进去。”高启强摆摆手，“小虎那边怎么样？”

    “秘密送出去了，不过受的伤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好。”

    高启强点点头，他眼神游离，模模糊糊地看见远处那副三人的全家福。

    “就剩小兰了，”他停顿一下，“哦，还有晓晨。”

    “你和小范一起，送他们离开吧。”

    中年男人激动起来，“可是老板，我们都走了你这边——”

    “我这边，”高启强打断他的话，笑道：“我这边没什么需要你们的地方了。”

    “你把小兰照顾好就行。”

    “对了。”

    “……记得找人给阿盛烧纸。”

    “我怕……之后他们不上心。”

    高启强被手机铃声吵醒，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阴沉的梦，只是记不清到内容。接起电话是龚开疆打来的，告诉他一个消息——孟书记的女儿被绑架了。

    听到与莽村、贩毒集团有关，高启强还紧张了一下，开始庆幸将阿盛送出国。

    如今他方的中间人全部死了，即使是高启强也无法得知这些人之前都给谁出过货，派些人去找找就当给孟德海一个交代。能找到自然好，找不到也无妨。

    另外手下的人倒是在京海又找到几个被贩毒集团派来的小喽喽，把他们当线索扔给那个缉毒队的杨健也不错。既能撇得更清，还能借警方的手铲除外来者。

    借刀杀人，没准也算送个功绩。

    TBC

    ＊进展好缓慢，强伯应该快来了。